分卷(78)
沈北不由挑眉:要打仗了? 蕭長平卻是搖搖頭:眼下倒還不至于,只是總要戒備著,以備不時之需。 蕭長平這么一說沈北算是反應過來方才那位張大人說的兵部的一筆爛賬是什么意思了。 要打仗自然便要往兵部補款,補款之前必定要核實兵部原本還有的賬目,想必是這兵部的賬目核實起來非常困難,如今這補款一事就被卡住了。 沈北心中了然,問蕭長平:所以兵部的歷年賬目與實際賬目有多少?全部都要核對過嗎? 蕭長平點點頭:兵部的賬目往日做的稀里糊涂,如今一查,錯漏大半,你跟我過來。 旁邊人多多少少看著蕭長平與沈北說話,一個個看的云里霧里:這位是誰家的少爺?都認識嗎? 不認識啊,但看王爺對他態度,好似不一般吶? 難道是專門為此次核算兵部的賬目請來的救兵? 不會吧?看著也太年輕了。 張大人卻感覺此人看著有點兒眼熟,但是真讓他想,如今他頭昏腦漲卻想不起來了。 緊接著,沈北跟著蕭長平到了一個巨大的書架面前,沈北看那書架,上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冊子,蕭長平隨意拿下一本來,放在沈北面前。 沈北一看,只見上頭不止有兵部的各種進賬,而且還有損耗,關鍵是,不知道是不是兵部那位管帳的不會寫帳,這賬目記得是一塌糊涂,好比今日新進了一批長槍,之后損壞多少,后補足多少,寫的十分含糊。 這說是賬房不會記賬都是輕的,只怕蕭長平要查的,是這兵部巨大的窟窿到底是誰捅的,說白了,他要差兵部貪墨的問題,否則邊關一旦有事,這邊貪墨問題不解決,物資到不了邊關,只怕是要出大事。 沈北看的皺眉:這爛賬,王爺讓我看? 蕭長平點點頭。 倒是真看得起他。 沈北看著蕭長平那樣子挑眉,他看看手中賬目:我先前說了替東哥兒爭一個縣主的封賞來,如今,當然也不會拒絕,此事交給我,三日之內,會讓王爺看到成果的。 蕭長平聽著沈北的話,看著他淡然的模樣:只要三日? 沈北隨意翻過一本賬目:讓王爺手下的人來幫忙吧,只要是個識字的就行,不必會算數,我只要一些數字就可以,這一堆廢話不需要。 他說的仿佛輕松至極,蕭長平頷首:本王知道了。 于是戶部的人便看著蕭長平喊了好幾個小廝進入其中,他們眼下一個個看賬目看的眼花繚亂,看著蕭長平帶著小廝入內一個個都直嘆氣,王爺只怕也是找不到更多法子了吧? 這兵部的賬目難弄啊,不能找一般的算賬先生過來算,只能他們自己動手,關鍵戶部這么多人加起來,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整理完這兵部的爛賬,如今看著蕭長平儼然是病急亂投醫了,連小廝都找過來算賬了。 這還怎么搞??? 沈北一說,蕭長平自己當然也幫忙,只看見沈北自己飛快的閱讀那些賬目,有些地方含糊不清的,他便做一個古怪的記號,然后沒有障礙的繼續往下查,一本寫完,他那自己手下的紙上寫滿了蕭長平看不懂的古怪符號。 亦或者是文字? 蕭長平看不懂,只是看著,他抿了抿嘴唇,這些文字,他尚且看不懂,沈北又是從哪兒學的呢? 蕭長平原本從來不信鬼神,張昊初次說起異星之說時,他當時便有感,于是不想讓沈北暴露在張昊面前,后來,這件事情成了他與沈北不戳破的一件秘密,他問了表面的,沈北會造成天災嗎?沈北說不會,他信他。 此事便就算了。 沈北算著賬,對于他來說,這賬雖然做的爛,但是算起來卻很容易,因為這里的人記賬都十分粗暴,只要口算,他就能算清楚這玩意兒,這也是他一開始看一遍賬目就知道他手底下的掌柜中飽私囊的原因。 沈北這一算,就是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時候,他旁邊的賬冊已經堆積如山,蕭長平看的驚訝無比,他走過去,看一眼沈北算好的賬目。 沈北在每本賬冊后面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這本賬目的進出,整一本冊子,他總結完了就是一張紙條那么多,只見他寫的精簡非常,蕭長平一眼就能看出這賬目中的問題來。 蕭長平又拿起一本,果然又是一樣精簡的描寫。 沈北一上午做的賬目,竟然堪比戶部那些官員做七八天的那么多! 蕭長平看著沈北眼神一變再變。 那邊張大人正好過來,看著沈北這邊的情況他目瞪口呆:這,這么多都是這位小兄弟做的嗎? 沈北這時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蕭長平先前也在看賬,這會兒注意到了,轉身給他拿了壺茶,遞到沈北面前。 沈北喝了茶之后干燥的嘴唇好了許多,他沖著張大人點點頭。 這會兒張大人已經在看沈北做好的賬目了,他看得不敢置信:這,小兄弟寫的好精簡,而且做得這么快?這些賬目都正確嗎? 確實,沈北的速度太快了,很難讓人相信,他能在一上午的時間里做出這么多的賬目來。 沈北想了想,他停了筆:不如你自己算一遍看看。 張大人這人有些憨,尋常人聽到這樣的話,只怕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張大人一聽,立刻躍躍欲試。 沈北便趁著這個機會休息了一下,端著茶,他喝了起來,而后他就在那兒看著張大人算賬。 張大人算賬在這戶部的一群大人中算是能干的了,但是小小一本賬冊,他足算了大半個時辰,才重新將他算出來,這種進度,也難怪折騰了個把月還沒有將那些賬冊折騰完。 但是張大人也管不上自己算的慢不慢了,他看著自己算出來的結果,再看看沈北算出來的結果,他激動起來:王爺!王爺是打哪兒找來這樣的能人!這位小兄弟真是厲害極了!他這賬算的是分毫不差??! 他這一激動,立刻就去外頭喊外頭的大人一同進來。 一時間,外頭一群戶部的大人涌了進來,這些大人年紀有大的也有年輕的,這段時間都要讓這賬本折騰的頭發都掉光了,張大人這么一嚷嚷,都看過來。 而后一個個看著沈北做的那賬,確定正確之后,一個個看著沈北眼睛都要發光了。 蕭長平看著張大人那樣子本是有些愉悅,可這會兒這么多人涌進來,一個個盯著沈北看,他一開始只是有些不舒服,眉頭微微的皺起來,沒一會兒,他那臉就有點兒了,直到一個小官的手都要碰到沈北,蕭長平在一片詢問沈北的聲音中清了清嗓子。 他這一清嗓子,其他人頓時也不出聲了,一個個沖著蕭長平看了過去。 蕭長平便走到沈北面前。 沈北嬌小,剛才還坐著,如今穿著一身漢子的衣裳,看著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這一群人圍著他,總感覺他像是被一群食rou動物盯上的小白兔一樣。 蕭長平心里平白有了一股子危機感,走過去便將人拉了起來,而后他自個兒在沈北身前一擋,看著各位大人道:這是本王門下的客卿,他膽子小,諸位大人這樣,實在是會嚇著他的。 其他大人聽著這話,看看蕭長平身后的沈北,覺得王爺這會兒的架子,有些像是看著自家的崽子在外頭受了旁人的欺負。 看著沈北那年紀,細細思索了一下,覺得,平西王爺應該沒這么大的私生子吧? 第150章 族譜(一更) 蕭長平這會兒想不到他這一擋在旁人眼里看來有些別樣意味,但是其他人想著哪怕這人真是王爺的私生子也無所謂,這人有這樣的大才,眼下這個時候,簡直是救苦救難活菩薩??! 張大人立刻沖著蕭長平行了一禮:王爺,這位小兄弟好生厲害,我們這兒竟是沒一個人比的上他的,此事耽擱已經許久,不知道能不能請這位小兄弟將他如何整理賬目的方法教給我們? 蕭長平略一思索,回頭看了一眼沈北。 沈北道:我倒是能教,只怕,學起來有些困難。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沈北倒不是大方,只是,教了人,他這些就不用親自算了,樂的偷懶。 沈北這話一說,這在場的一個個都表示:沒事兒,我們能學! 文人嘛,大多都有些恃才傲物的,只不過是嚴重不嚴重的問題,沈北這一來一下子干了這么多,本來就招人眼了。 他這一來,倒顯得整個戶部的人都不那么有用了。 這會兒他再這么說一句,實在很能讓人引起逆反心理。 那心眼兒小點的,都覺得,你雖然厲害,可你也不能看不起人吶,這自己有好方法藏著掖著不說便罷了,說他們學起來困難是個什么意思? 沈北哪兒看不出他們的意思,但他覺得無所謂,因為他本也不打算好好教學,以這賬目的程度,以及這幫人的文化程度,你總不能教他們公式還有XY吧? 當然只有普通的加減乘除,而且阿拉伯數字還不能教,只能教一點兒簡化的變通過的玩意兒。 沈北看著他們又淡淡的看一眼蕭長平,而后大手一揮,寫了一張東西,放在所有人面前:將這份東西背出來,而后我再教各位如何運用。 張大人接過沈北寫的那張東西,其他大人也一股腦兒的湊上來,看了一會兒:這是什么? 沈北道:九九乘法表,基礎算數。 其他人面面相覷,看著這所謂的九九乘法表,張大人緩緩念: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九九八十一。 他全部讀了一遍,其他人也都聽著,這也算老長一段,但是畢竟在場的都是精通算數的人,很快也能理解這九九乘法表的妙處。 蕭長平自然也能理解,這乘法表張大人讀出來,他瞬間茅塞頓開,也知道難怪沈北算東西這么快,方才那些賬目,在他腦子里那都是數字,那些在沈北看來,不過是最基礎的東西,他算賬當然快! 而那些大人不由一個個眼睛放光,其中一個年長的站出來,拿著沈北寫的這張乘法表看著沈北眼睛都在放光:這,這樣高明的算術法,小兄弟真打算傳給我們嗎? 沈北道:我給王爺,王爺要給你們,便給你們。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紛紛感嘆這位小兄弟會做人吶。 這要是直接說給他們,那人情他占,可他畢竟是王爺帶來的人,這么一說,只怕在王爺那兒就落不下什么好,但他說他將這算術法給王爺,那便是獻給王爺,由王爺再賞賜給他們。 這兜了一圈,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在那兒心里盤算著沈北這人年紀輕,又有大才,看著又會做人,實在是個適合交好的對象啊。 他們哪兒知道,沈北這會兒想的其實沒這么復雜,他有心思,可眼下他的心思不過是 我將這算術法教了,可抵得上東哥兒那個縣主的頭銜了嗎? 左右,他其實就是不想麻煩了,本來若是不教,他自個兒還得來戶部好幾天,這會兒這么一來,那教給他們了,再回頭教一下他們怎么應用,左不過一天的事兒,等這些大人將這算術法能熟練運用了,自然也用不上沈北了。 他不用來三天,意味著,他不用起早,何樂而不為? 蕭長平在他爽快拿出算術法的時候就想到這個問題了,這會兒聽著他果然這么問,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他眼睜睜看著沈北,見的表情淡然的很,他難道不知道,這算術法是多厲害的東西嗎? 這樣隨隨便便就給了? 不,他其實是知道的,他只是無所謂其他人知不知道他會這些東西,畢竟,看他手段,這算術法,不過是其中一項在他看來無足輕重的東西。 蕭長平曾經因為看到沈北對王先生時候那手段對他有了興趣,如今看著沈北,只覺得他越發神秘,整個人仿佛是個謎團,勾的人抽絲剝繭,想要越往深處探尋。 他看著沈北白凈的一張臉,他眼眸低垂著,他能看到沈北的睫毛,低垂眼眸的時候,頗惹人憐惜,但是他知道,一旦他真的看著你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無法挪開視線。 沈北問了,蕭長平沒有答,他便緩緩抬眸,再看蕭長平一眼,卻看到蕭長平癡癡看著他。 他只這樣看著,竟然是看癡了。 沈北往后退一步:王爺,還未作答。 蕭長平笑了笑,這笑,帶著一分寵溺,不多,確實實實在在的寵溺,他道:自然能抵上。 沈北十分干脆:那我一會兒解決了那些大人的問題,就回府去陪著郎君與東哥兒了。 蕭長平看他在意沈郎君與沈東是真心實意,眸中不由柔和一些:如今他們住在王府,等武陽伯爵府的人過來,只怕要些時候,對于東哥兒的縣主府,你是想立在京城,還是 既然答應了這縣主的事兒,那縣主府的事兒自然也要提上日程來,這選址倒成了問題了,如今這沈郎君顯然與將軍府鬧的不愉快,到時候是住在京城還是隨著武陽伯爵府的人去青州尚未可知。 蕭長平想了想:不如等到時候武陽伯爵府的人來了再做打算吧。 沈北聽著蕭長平這話沒有異議,之后陸陸續續有些大人背完了乘法表,之后請教沈北一些問題,沈北看著指點,教會了一個之后,其他人自然也就有了別的詢問的人。 此事的效率一下子因為沈北的安排上去了,蕭長平見沈北想回府,索性與他一道回去。 那邊沈郎君與沈東在府上安分的很,他知道眼下自己的名聲必定不好聽,入了王府,不想給沈北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煩,只等著將軍府的休書送過來,此事算是了結。 休書倒是送來了,送來的人,卻是沈長老。 一般事情不會出面的沈長老,先前入了將軍府,如今居然還來送休書?按說休棄與和離不同。 和離是好聚好散,能在雙方族中長輩的見證下一同寫下和離書,人手一份,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糾葛,但是休棄就不同了,只消一份休書,沈郎君便得被趕出將軍府去,和離的哥兒雖然讓人議論,但還沒什么大關系,日后也容易再尋婚配。 但是被休棄的卻不同了,地位從此低下不說,還容易讓人詬病。 如今沈長老來了,休書送到沈郎君面前,開口就是一句:按照王君所說,東哥兒得了縣主的名號,要搬出將軍府是可以,但是他的名字,不能挪出沈家族譜。 沈郎君伸手去接那休書,聽到這一句,那手頓在半空中,愣是怔住了: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