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6)
沈將軍聽著沈北這分明意有所指的樣子,瞬間皺了眉頭。 他不說話,其他人也一下子默了。 沈將軍這話說出口,其他人表情都有些諱莫如深,剛才就覺得不能插嘴,眼下這話題,是真的不能插了。 沈將軍與太君有舊,別人不知道,那自家兄弟還能不知道嘛,雖說眼下一個在深宮一個在外頭,但眼下正是說沈家門楣的時候,沈北一提太君,沈將軍便接著他的話說太君了。 這話題一下子歪了,其他人愣是不敢提。 沈長老年長,自然知道一些當年舊事,如今看著沈北的樣子,心中一凜,突發什么不好的念想,但他心念電轉,很快將思緒壓了下去,他只知道,不能再讓沈北這么鬧下去了。 來人,去將武氏帶上來吧。 沈郎君被人帶上來的時候,嘴里塞著一塊抹布,身上衣服凌亂,甚至沒有穿好,他脖子上一個清晰的,被人用牙齒咬過的咬痕,臉上還有淚痕,也沒有擦去,又被人綁的死緊,如今勒得身上見了淤青不說,顯然是維持著一個姿勢的時間過長,他站都站不穩了,整個人說是狼狽不堪都是輕的。 沈郎君看到沈北的一瞬間,眼淚驀地睜大,緊盯著沈北不放。 沈北三兩步到了沈郎君面前,與竹柳二人一個解開他身上的束縛,另外一個將他的衣服整理好。 沈郎君自己的手被解開之后飛快的攏自己的衣服,他一邊攏衣服,手一邊發抖。 沈北看的蹙眉,抓住他的手,淡淡道:沒事了。 沈郎君卻反而看著沈北:你怎么來了? 顯然,他是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這件事情傳出去會對沈北造成什么影響,情理上,他不希望沈北過來,此事沈北最好不要沾。 沈北道:我聽聞阿么出事,此事我自然不信是真的,因此過來看一看。 沈郎君如何不知道沈北輕描淡寫一聲看一看就是替他撐腰的意思,他原本忍的好好的,先前事發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還記得讓白琴將沈東給帶回去不讓他出來,如今看著沈北,竟是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沈北看著他的眼淚,他驀地一伸手,將沈郎君抱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脊。 其他人都這么默默看著,這會兒倒有些心有戚戚。 沈長老看著也沉默不語。 唯獨沈將軍看著他們這樣,眸中沒有半點兒波瀾。 過了一會兒,沈郎君算是緩過來了,緊接著,便看到了沈長老也在,他心頭一凜,早在被關起來的時候,他心里就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必定是不能善了。 但他怎么樣都沒關系,主要還是兩個孩子。 沈郎君這會兒反應過來了,拉著沈北就問:此事你與你父親在外澄清一下,可別連累了你。 沈北搖搖頭:先說一說,當時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沈郎君抿了抿嘴唇,他其實知道辯解無用了,但是他不想沈北對他也有誤解。 沈郎君抹了眼淚,深呼吸一口氣道:我在白云寺替你點了盞平安燈,每個月這個日子,都會去寺中燒香,這個月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這回東哥兒想著一起去,我便與他一同去了,哪兒想到,我與平日一樣,在一個禪房誦經的時候,突然聞到了什么味道,我當時整個人便沒了氣力,東哥兒更是嚴重,整個人都昏過去了,我想查探到底怎么回事兒,可那會兒我連喊都喊不出來,這時候就一個人進來了。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顯然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如今還覺得后怕,縱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可沈郎君從小出身世家,學的是規矩道理,從前甚至不見外男,與沈將軍感情淡薄之后,他對改嫁也沒有過念頭。 沈郎君是個十分傳統的哥兒,腦子里滿是相夫教子,與沈將軍關系淡薄之后,他也依然對將軍府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從來也不曾因為沈將軍冷淡他,就想著沈將軍不好。 可萬萬沒想到,這次竟然讓他遇到了這種登徒子,他平靜了一會兒之后接著道:我沒有看清楚那人長的什么模樣,那人一上來就將一個布袋套在我頭上,而后趁著我沒力氣的時候,就將我按倒在地,我我拼盡全力掙扎了一會兒,但那人除了在我身上掐了咬了,其他也沒有做,直到外頭有其他人過來,那人立刻就將我的頭套摘下,自己跑了,于是外頭的人只看見一個人匆匆從我的禪房出去,進來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樣子,自然就以為我與人私通。 沈北聽得皺眉,其他人聽得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么一聽,沈郎君完完全全就是讓人給害了啊。 沈郎君說完,默默看了一眼沈將軍。 當時他被帶回來的時候身上藥效沒有過,他只來得及與白琴說了一句保護好東哥兒就被帶到沈將軍面前,沈將軍抬頭就問了他一句,jian夫是誰。 他當時心里本就委屈,沈將軍這么問他,就是覺得以他的人品,能做出與人私通的事情,沈郎君當時也是又惱又氣,直接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沈將軍居然沒有二話,在他說了這一句之后便讓人將他綁了,丟到了柴房。 事情過去幾個時辰。 沈郎君就這么被綁在柴房里,他知道沈將軍心性涼薄,從他對待韓侍君的時候他已然能看出來了,可卻不知道,他身為將軍,居然連基本的人性都沒有了。 沈北道:阿么放心,此事 不用了。沈郎君突然說這么一句,倒讓其他人驚慌了一下。 沈郎君看著沈北道:此事即便是真查出來冤枉,我當時衣冠不整的樣子讓人看了去,左右,我也沒有臉面再做這個將軍府大郎君,今日沈長老也在,我只問一句,將軍將我休棄之后,我能不能帶走東哥兒。 他說這句話,饒是沈北,也萬萬沒想到,他以為,沈郎君至少還在意自己的清白,卻原來,他已經不在意了,他知道這件事情即便是查清楚了,他這名聲也好不了了,他在意的不過是沈北與沈東,只要血脈沒有問題,那此事,他自己受點兒罰,他已經無所謂了。 沈北上輩子見多了紙醉金迷,見多了為了金錢拋棄孩子的人,如今沈郎君分明是不求真相,只求帶著孩子離開這是非之地。 沈郎君一句話其他人愣是都驚了,沈長老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哪兒有棄夫帶走府上公子的道理? 沈長老正說著,突然這時候,一個小小的人影沖了出來。 所有人眼前一花,只看見沈東驀地撲到沈郎君懷里,也不知這孩子在外頭聽了多久,這會兒跑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阿么,你別走! 沈郎君聽得心里發酸,他先前一直還不離開,如今這種情況,他對沈將軍心死尚且不必說,此刻,絕對是留不下來了,可他放心不下呀! 沈東才這個年歲,沈將軍對他一點兒不關心,府上若是連他都走了,他怕沈東以后在府上有什么事情,他這個做阿么的,連看都看不到,這要他怎么放心的下呢! 沈郎君眼眶再次紅了。 沈北只默默看了一會兒,聽到這兒,他表情居然還很淡然:阿么決定了嗎?要帶東哥兒走? 沈郎君聽著沈北的意思:北兒你 沈北也不必再問了,他看著在場眾人淡淡道:既然我阿么決定此事不審了,那便不審了,人我先帶走,請將軍補上一份休書,至于東哥兒,我也帶走了。 沈長老先前讓沈北說的必須審理此事,如今沈北說不審就不審了,偏偏居然要帶走東哥兒,沈長老縱然再要壓著脾氣也壓不住了,如今皺著眉頭道:王君真是好大的口氣,這兒倒成了你的一言堂了,要從府上帶走一個公子,還真由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嗎? 沈北卻看著他:不巧,此事,就應該這樣辦! 沈將軍卻看出沈北這樣,分明是有所儀仗,他皺著眉:你做了什么? 沈北道:我在來之前,派人送信給了武陽伯爵府,順道,向王爺討了個恩典。 什么恩典? 讓他將東哥兒的身份抬了抬,如今他的身份,已經不是將軍府嫡公子,而是縣主了,按理說,縣主該有縣主府,所以今日,我阿么要帶走東哥兒,名正言順,你們所有人,都不得阻攔。 沈北這么一句,其他人眼睛都瞪大了,即便是沈郎君也沒有反應過來。 所謂縣主,一般對于外姓,非有功績者不得封,如今顯然是沈北去找平西王討了這么個封號,為的不過是向所有人說明,沈東的身份絕對沒有問題。 這沈東在外頭被質疑的比沈北嚴重,眼看著這個嫡公子的身份就要名不正言不順,如今沈北這么一來,他不止名正言順了,居然還因禍得福,提了位分了! 沈郎君反應過來,眸中閃過一絲驚喜,他抱著懷中的沈東,看著沈北:北兒,多謝你! 第147章 默默關注(二更) 這事兒鬧得這么大眼瞅著就要不了了之,所有人都沒想到,平西王不僅沒有因為沈北身份的問題對他有什么話,居然還愿意給沈東這么一個身份。 這事兒顯然是到此也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也就是沈郎君的處置,可沈北又說了已經送信給武陽伯爵府。 從先前沈郎君的話就可以看出,沈郎君是冤枉的了,本來若是沒有沈北這一出,那他將軍府罰了沈郎君便罰了,即便是武陽伯爵府的人來了,也說不出什么不對來。 可這會兒就不同了,有沈北撐腰不說,沈北背后還有平西王,如今還有武陽伯爵府,若是為了逞一時之快,罰了沈郎君,得罪了沈北,再得罪武陽伯爵府,這就有點兒不劃算了。 沈二爺向來會審時度勢,一看這狀況,他沖著沈長老與沈將軍建言:我看此事武氏也是被冤枉的,雖然壞了名聲,但一份休書,也就差不多了吧? 沈長老這會兒也沒有話了。 只看著沈將軍,沈將軍深深看了沈郎君一眼,他自然知道,沈北說到這份上,此事已經差不多了,他沉聲道:走吧。 一句走吧,沈郎君心頭居然沒有難受,有的只是解脫的感覺,多年夫夫情分,淡薄的一絲都沒有,此事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悅,以及不必因為此事而去連累兩個孩子的滿足。 他站起來,一眼都沒有看沈將軍,拉著沈東:走吧。 他不看,沈北就更不看了,說完這一番話,沈北怎么來的,就怎么走的。 來的時候是兩個人,他與竹柳,走的時候多了兩個,沈郎君與沈東。 四個人上了馬車。 沈郎君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勞煩你了北兒。 沈北道:不必說這些,此事今日不查出真相,回頭,我一定查出來,明面上不好查,暗地里,總是好查一些,我一定還你一個清白,如今,且忍耐些時日,等武陽伯爵府的人過來。 沈郎君聽著緩緩呼出一口氣來:好。 沈北看著他的模樣,再看看他懷中的沈東: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沈東這會兒緊緊扒拉著沈郎君的衣服,聽著沈北這句話抬起頭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馬車緩緩在路上駛過,最終,入了王府。 沈北這邊倒是一派祥和了,那邊將軍府卻一個個表情諱莫如深了。 原因無他,這事兒本來挺好辦的,處置了沈郎君,然后休棄了他,說不得武陽伯爵府還能賠償將軍府呢,結果這會兒,沈郎君被咬定是冤枉的,沈北將人帶走,還讓沈東得了個縣主的身份。 這一下子,大方嫡系走了個干干凈凈,偏偏,沈東還是抬了身份走的。 這將軍府損失,可有點兒大。 蕭長平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那會兒,沈北已經帶著沈郎君入了王府,蕭長平一回來,便看到沈北帶著沈郎君與沈東在一起吃飯。 沈郎君一看蕭長平回來,立刻站起來沖著蕭長平行禮:多謝王爺相助。 蕭長平頓了頓:郎君不必如此。頓了頓:我有話想與王君說。 他看了沈北一眼。 沈北已經很識趣的站起來了。 兩人出了外頭,沈北主動開口:我用王爺的名義,替我弟弟討了個縣主的名號,從此,東哥兒與將軍府有別。 蕭長平便懂了,莫怪方才沈郎君說多謝,原來是這個多謝。 此事他壓根不知情,顯然是沈北用他的名頭在外頭做的這件事情,他想著卻笑了:原來如此,那王君可知道,這縣主的身份,若是外姓,至少得于社稷有功,才能討的,東哥兒這個年歲,能于社稷有什么功? 他這話雖然這么說,但是看著卻沒有惱怒沈北擅作主張的意思。 他說著去拉沈北的手:不如,王君替他補了這個功勞? 沈北看著自己被拉的手,挑眉:王爺,想讓我怎么補? 沈北問起這個,蕭長平心里怎么也有點兒不是滋味,他又無奈的嘆一聲:王君都沒有發覺,我最近回來的很晚嗎? 蕭長平最近回來的確實很晚。 皇帝祭天的事情一出,蕭長平立刻就忙了起來,他從前沒有這么忙的時候,晚飯總是回來與沈北一道吃的,這會兒忙起來,有時候連晚飯都顧不上了。 今日這個時辰回來,都算是早得了。 但是老實說,沈北自己也忙得很,因此,蕭長平的忙,他就沒這么在意了。 這兩位仿佛兩個工作狂,分明住在同一個屋子,可是蕭長平早出晚歸,沈北晚醒早睡,兩個人愣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夫夫做到他們這樣的地步,按理說感情是已經淡薄非常了。 可蕭長平盯著沈北好一會兒。 沈北看著他那眼神,平白想到一件事情,當時將軍府那個吻。 他挑眉,倒是先開了口:王爺想讓我,吻你? 蕭長平心口一跳,目光灼灼:你愿意? 沈北道:若是一個吻能換一個縣主名號,我何樂而不為? 蕭長平聽著本該郁卒,但如今,他倒是懂了如何對付沈北這種能讓人的喪氣話了,他一把將沈北拉到自己懷中,鼻尖在沈北額頭上蹭一蹭。 沈北幾乎能聽到蕭長平的呼吸聲。 兩人親昵非常,只聽得蕭長平淡淡笑道:那豈非是便宜你了?一個縣主的名號,哪兒就這么不值錢了,我看王君每日早睡晚起,既然要補這縣主名號,總得拿出點兒架勢來,明日,與我入戶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