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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這怎么可能呢? 金尊玉貴的主子怎么會去拍電影??? 顧庭深把他攬進懷里,笑著親了下影一的額頭,之前厲衡把你演的那段給我發了過來,問我要不要客串一下師尊。 我就答應了。 影一頓時對厲衡佩服得五體投地竟然能把主子這樣尊貴的人物拉去拍電影,厲衡也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最關鍵的是,主子竟然還真答應了。 他很快又看到了顧庭深飄然若仙的背影,心中頓時緊張起來,靠在顧庭深胸前問,后面還有您的戲份嗎? 顧庭深好笑地低頭看他,吃醋了? 影一眨了眨眼睛,這才發覺自己好像確實不太想讓別人看到顧庭深的模樣,聞言頓時有些尷尬,忍不住想后退。 顧庭深見狀,立刻扣住他的腰,又往懷中帶了帶,終于不再逗影一,溫聲說道,沒有了,一共只這兩個鏡頭。 影一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抬頭為顧庭深,那今后,若是《問仙》系列再請您,您還會再去客串嗎? 影一以為顧庭深是看在厲衡的面子才去的。 顧庭深略微沉吟了一下,見影一略有緊張地盯著自己,這才笑著對影一道,看情況。 如果再有太微君和師尊同框的戲份,顧庭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繼續客串師尊。 有一件事顧庭深并沒有告訴影一。 那就是,師尊這個角色,其實并不是厲衡來邀請他的,而是顧庭深主動向厲衡提出的。 因為顧庭深透過系統投影,看到了影一站在太微宮頂,遙望遠方的心碎目光。 那時在想什么?他很快問出了與梁笙、方景白一樣的問題。 當初這個問題,影一并沒有回答。 但顧庭深直覺,讓影一露出那樣神情的人,只可能是他。 影一也果然沒有隱瞞,很快說道,是想到了您。 顧庭深便微微笑了,心中難得有些得意。 就聽影一繼續道,我跟編劇聊過太微君這個人,發現他與師尊的關系,和我與您有些相似。 顧庭深曾看過影一關于太微君的人物小傳。 太微君曾是凡界的孤兒,幼時家里遭逢大難,九死一生之際被游歷凡間的師尊所救,后被其帶回天玄宗,成為他師尊的關門弟子。 與這一世的他和影一確實有幾分相似。 但他把影一帶回來時,影一已經成年了。 顧庭深很快又聽到影一的聲音。 您或許已經不記得了。 天啟十三年,香洲被大水所淹,我們全家都遭了難,只剩下我和一個老仆。 那年我五歲。 影一說的是前世在大衍朝時的事。 顧庭深靜靜聽著,總覺得,自己似乎快要觸碰到那個令他困惑了許久的答案。 后來,老仆帶我隨流民一起逃到鄴城。 在那里,我第一次見到您。 這事顧庭深還有印象。 天啟十三年,他恰好十三歲。 十三歲對皇子來說已經是能為皇帝分憂的年紀,更何況三皇子自出生起便聰慧過人,母親又是當朝貴妃,即使顧庭深自己不出頭,他母家也會想盡辦法幫他攬功。 出巡鄴城那次,是顧庭深第一次為父皇辦差。 以皇子和欽差大臣的身份,監督鄴城官員好生安置逃難的流民,并監督他們及時救援重建香洲。 他并沒有打斷影一。 影一似乎陷入了回憶,他很少會一口氣說太多話,但當年的事一直藏在影一心中,影一從未想過,有一天能親口說給顧庭深聽。 那時我的老仆病了,我排隊去取粥。 施粥的地點一人只能拿一碗,我與老仆躋身的地方很遠,我那時也不懂規矩,就想一次取兩碗回去。 負責監督的衛兵斥責了我,險些把我趕出去。 那時是您阻止了他,讓人給我盛了滿滿兩碗粥,還讓人把我送了回去。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粥之恩。 顧庭深摸摸影一的腦袋。 當年他在鄴城見過許多衣不蔽體的流民,他們大多蓬頭垢面,男女老少皆有,顧庭深還真不太記得自己曾幫過那樣一個小不點。 但他很快想起,影一幼時身邊既然有仆人,后來又怎么會成為影衛? 想到影一說那老仆生了病,顧庭深沉吟著問他,那老仆后來如何了? 影一的聲音有些低,吃完那碗粥后,他的情況好了很多。 但他年紀太大了,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他離世后,我被拐子拐到了皇城。 顧庭深攬著他的手指微微收緊,親了親影一的頭發,完全沒想到影一還有過這樣的經歷。 就聽影一繼續道,七歲那年,我被輾轉賣到皇宮,險些成了太監。 顧庭深腦中隱約閃過什么。 影一:那時,我第二次見到了您。 他靠在顧庭深懷中閉上眼睛,眼前似乎又看到當年天神般出現在他面前的三殿下。 影一那時雖然才七歲,卻也隱約明白,進宮當太監是一件比死還恐怖的事情。 因為此,當要被人帶去去勢時,影一曾想過一死了之。 看管他們的太監都孔武有力,按濾擋⒉換岜揮耙荒茄瘦弱不堪的小孩掙脫。 但影一那時已經心存死志,因此一直老老實實毫不掙扎,待看管的太監們略有松懈時,立刻向路邊的巨石撞去。 身后傳來看管太監的高聲呼和,影一腦中也不知怎么,忽然浮現出曾在鄴城驚鴻一瞥過的高貴身影。 不過他并沒有時間想許多,因為他馬上就要死了。 但就在他的頭即將撞上巨石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呼和聲似乎驟然遠去了,他整個人也猛地撞上了什么。 他頓時一陣頭昏腦漲,一屁股坐在地上,卻并沒有失去意識。 眼前是一雙黑色的長靴,影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被人阻止了。 他心中頓時一陣絕望,清楚地知道,他失去這次赴死的機會了。 也不知道那些太監會怎么懲罰他? 會比去勢更可怕嗎? 一想到這些,七歲的影一渾身一陣冰冷,牙齒都忍不住打起戰來。 怎么回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影一忽然聽到身側傳來一陣十分好聽的男聲。 竟像極了他記憶深處曾聽過的某個聲音。 耳邊太監們諂媚回報的聲音似乎都變得模糊了,影一懵懂地抬起頭來,恍然又看到了那張曾在鄴城見過的神仙一樣的臉。 注意到他的目光,那一襲白衣的少年微微垂下眸來,靜靜看了他一眼。 陽光從他身后照下來,讓那頭戴玉冠的少年看起來恍若神人。 影一的嗓子忽然像哽住了,無論如何都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他身后,太監們正與人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 影一很快聽到白衣少年對他們道,既然他寧死也不愿,便罷了。 宮里都是伺候貴人的,若心有怨懟,反倒不美。 影一這時已經回過神來,隱約聽到白衣少年身邊的侍衛對那些太監說,人就算到三殿下這邊,還把他的賣身契要了回來。 直到被一路帶出皇宮,影一都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小子,今天碰到我們三殿下,也算是你的福氣。 三殿下? 影一在心中默念著這個稱呼,很快又聽那侍衛道,喏,這是你的賣身契,還給你。 你家住哪里?怎么會被賣進皇宮?三殿下吩咐,讓我送你回家。 聽到回家二字,影一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踉踉蹌蹌地跑到白衣少年身邊,猛地跪了下去。 我,我想留在您身邊! 他砰砰對著白衣少年磕了幾個頭,腦中像是被魘著了似的,只反復翻滾著想留在您身邊這句話。 他的動作很快被侍衛制止了,被那侍衛強行從地上拉了起來。 白衣少年垂眸看著他,眼神淡淡的,半晌后,忽然自袖中抽出一條如云的手帕,按在影一腦門上。 影一這才感覺額頭疼得厲害,腦中也嗡嗡作響,整個人都有點暈。 他隱約聞到了白衣少年衣服上的香氣。 自己拿著。他很快聽到面前的人說。 影一這才想起自己身上臟兮兮的,還流了血,沒準會染到少年身上,連忙手忙腳亂地按住那白色的手帕。 他心中忐忑,又是覺得自己實在太過無恥,明明這位殿下才剛剛救了自己,自己卻癡心妄想想留在他身邊,會不會被認為是得寸進尺毫無廉恥之心? 又焦急難過地想,如果殿下不答應,那,那他今后,終其一生,是不是都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影一險些沒忍住哭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聽到白衣少年說,我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 他的聲音明明與之前沒什么分別,影一卻不由自主顫抖了一下。 但他還是很快說道,我,我會很有用的!我可以學,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您,不要趕我走! 說完,影一又想跪下了。 但這次他沒跪成,被侍衛拉住了。 白衣少年似乎有事,并沒有在此耽誤太長時間。 他把影一交給了侍衛。 侍衛很快帶影一去了一處府邸,問他,你確定要留在殿下身邊? 影一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那里,是三殿下留下的那條白色手帕。 他重重對侍衛點了點頭。 就聽侍衛深深嘆了一口氣,帶他去見了府邸的管事。 在那之后,影一便正式成為了影衛營中的一員。 七歲雖然并不大,但對于影衛營中的大部分人來說,這個年紀才開始習武,已經很晚了。 沒有人看好這樣一個七歲才開始習武的男孩。 影一卻從未想過放棄。 與其他種種因別無選擇而被迫成為影衛的人不同,影一從一開始,就是自愿成為影衛的。 他永遠記得鄴城的那一粥之恩,也永遠記得七歲那年,那個日光正盛的下午,那位把他從地獄之中解救出來的白衣少年。 那是影一的夢想,是影一拼盡全力也想靠近的目標。 為此,自進入影衛營后,影一一天都沒有休息過。 他拼了命的訓練,鉆研,像一臺沒有感情和思想的機器,除了保持必要的睡眠,其余所有時間都在訓練。 進入影衛營第六年,影一終于破格成為一名正式的影衛。 在那之后,他又用三年時間,成為了影一。 他終于如愿來到三殿下身邊,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從此往后,他終于可以親自守護這位最尊貴的殿下。 走向您的每一步都布滿荊棘。 但為了這一天,我心甘情愿忍受所有苦難。 而我何其有幸,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哪怕遠隔山海,都能再一次尋到您的方向。 我愛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30221:31:39~2021030323:33: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酒、咖米、旺仔江江子、呵呵呵呵喝可樂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豆沙包是白皮黑餡的68瓶;墨白8瓶;京溪、鴉荇、赤墨5瓶;之柒4瓶;夢漪涿、阿竹、戚小白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影片已經放完,影音室中很快黑了下去。 顧庭深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緊緊抱著影一,一向平靜的心湖此刻已卷起滔天巨浪。 顧庭深曾不止一次思考過,影一究竟為何對他抱有如此深的感情。 一開始,他以為影一是因前世影衛生涯的慣性,或者是被系統脅迫才會如此,不然實在難以解釋,為什么有人會對唾手可得的自由誠惶誠恐,如斯抗拒。 后來,因為發覺自己對影一的感情,顧庭深再沒給過影一離開他的機會。 但其實,直到片刻前,顧庭深都并不清楚,影一為何會對他如此執著。 答案卻原來如此簡單。 值得嗎? 他輕撫著影一的后背,聲音喑啞地在影一耳邊輕聲問道。 只因為幼時的那一碗薄粥,因為他曾把他帶出皇宮,影一便心甘情愿搭上自己的兩輩子。 這簡直太傻了。 傻得令人心痛。 也是直到這時,顧庭深才想明白,為什么當初在大衍時,他便一直覺得影一與其他影衛不同。 影衛是死士,不出外派任務時,唯一的職責唯有護好主人的安全。 但影一卻會很多東西。 他的廚藝很好,縫紉也很棒,熟知所有香料的類型,總能恰到好處地燃起顧庭深需要的熏香。 他泡茶的手藝也很好,甚至還會插花,很多時候比顧庭深的婢子還貼心,所以出門在外時,顧庭深總習慣帶著他。 影衛平日訓練繁忙,除了執勤和訓練外,極少有休息的時間。 顧庭深從前從未想過,影一是如何在那樣少的休息時間中,學會那些本不需要影衛掌握的技能的。 他也不知道影一為何會去學那些。 但現在,他甚至不敢問影一,是不是早在前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影一就已經愛上他了。 顧庭深知道,影一是在拍攝《問仙2》時才終于認識并且承認了對他的感情。 但若僅僅是為了報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影一的程度。 他的傻影一,前世直到死都不敢承認對他的感情,卻依舊至死不渝。 值得嗎?他忍不住再一次問道。 似乎察覺到了他心中的不平靜,影一也緊緊回抱住顧庭深的腰,把臉埋在他溫暖的懷抱里。 半晌,才聲音堅定地道,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