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知道他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影一搖了搖頭。 我拒絕您,并不是因為這個。 半年的軍旅生涯,給影一的皮膚渡上了一層蜜色。 他的目光漸漸悠遠,腦海中緩緩浮現出顧庭深雍容尊貴的模樣。 我很敬佩您和大家。 他真誠地對教官說道,也很尊敬大家為國為民,日復一日堅守在這里的忠義和氣魄。 你們是夏國最堅實的屏障。 他站直身體,肅穆地對教官敬了一禮。 而后,目光漸漸柔軟下來,在這位自己極敬重的軍人面前,兩世以來,第一次剖白了自己的內心。 但我有一位,無論如何也想要親自守護的人。 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有生之年,如若有幸,我想一直陪在他身邊。 影一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教官自然不好再強求。 不過,送影一和那些演員走時,教官還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雖然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情情愛愛,但我還是希望,被你如此真心相待的人,能珍惜你這一番心意。 要是哪天那個人負了你,記得來找我哈。 咱們全隊人,都等著為你出頭呢! 他哈哈大笑著對影一晃了晃拳頭。 影一: 他和主子沒有情情愛愛,也不存在負不負什么的。 但影一還是想了想那個場景,又看了看教官明顯是為他撐腰的神情,到底還是把你們全上都打不過主子這句話咽了回去。 為期半年的訓練結束后,因為劇組那邊臨時出了點小狀況,一星期后才能開機,影一便打算趁這點空閑時間,回景園探望一下主子和毛毛。 影一回到景園時,園中已經滿是桂子的甜香。 他是連夜坐飛機趕回云城的,踏進景園的時候,天才微微亮。 這個時間主子應該還沒有醒。 影一本打算先回【留影居】中修整一番,等太陽升起來了,再去探望顧庭深。 但他才剛踏入【留影居】,就發現,這里已經有人了。 翠竹如海。 在那波瀾起伏的滿目碧色之中,白衣銀劍的身影如夢似幻,是影一惦念了許久的人。 主子 他怔怔望著顧庭深,心中霎時涌上一股難言的暖流。 他距離竹林明明很遠,那林中的人卻似乎聽到了他的話。 銀劍刷地入鞘,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影一就被那如云似霧的身影牢牢抵在樹上,狠狠咬住了雙唇。 影一離開這半年,顧庭深的心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軍隊是一個Alpha荷爾蒙爆炸的地方,影一所在的特種兵訓練基地更是如此。 一開始,看到影一與劇組的幾個AB演員住在一起時,顧庭深心里雖然有點不舒服,但那到底是在軍營,影一必須遵從軍隊的紀律,所以顧庭深多少還能理解。 好在影一很乖,平時換衣服的時候,多少還記得自己已經是顧庭深的人了,會盡量避著他人。 但沒過多久,顧庭深就發現,影一與其他人的接觸逐漸多了起來。 在軍營中,很多事情是無法避免的。 比如團隊協作,比如救治傷員,比如很多突發狀況。 所以,顧庭深時不時就能看到影一拉了演員A一把,給演員B矯正錯位的骨頭,幫演員C擦藥,背演員D出坑。 顧庭深很清楚,影一已經很聽話了,每次他與其他人有肢體接觸,都是必須。 但即使如此,顧庭深心中的不滿也還是越來越多。 顧庭深不喜歡影一混在那些大汗淋漓的Alpha中間。 因為被注射過Omega信息素,留下了后遺癥,影一與其他Ba不同,能聞到所有AO信息素的味道。 這種情況,在與顧庭深單獨相處時,還能稱得上情趣。 但當這樣的影一在一群荷爾蒙爆炸的Alpha中間,顧庭深的理智便岌岌可危。 顧庭深知道,那并不是影一的錯。 但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如鯁在喉。 這對顧庭深來說是一種極為特別的體驗。 兩世為人,顧庭深還是第一次因為一個人,生出這樣煩躁不堪的感覺。 但他是一個善于自省的人,知道自己會如此,與一直看影一那邊的實時畫面有關。 因為此,在那之后不久,顧庭深便不再觀看系統投影,轉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正事上。 顧庭深手中的勢力紛繁龐雜,平時都有專人負責運作,每年只有過年時,他才會要求各地負責人進行匯總報告。 但因為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顧庭深便開始把精力放在那些下屬身上。 水至清則無魚。 身為上位者,顧庭深很清楚底下的貓膩,平時只要下面不出什么大紕漏,不踩到他的底線,顧庭深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當他認真起來,那些肥美的魚兒便遭了殃。 顧庭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厲風行。 底下那些不老實的、有貓膩的、懈怠的、有異心的,在這半年中,通通被他收拾了個遍。 連蹲在研究所做實驗的聶榮,這半年來都被他折騰得不輕,研究進度一路突飛猛進,竟然還真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顧庭深: 看來他平日果然還是對他們太仁慈了。 但即使如此,顧庭深也還是有很多空閑時間。 他想了想,又把琴棋書畫都撿了起來。 顧庭深雖然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無一不通,但身為上位者,這些只是他生活的調劑品。 過去他只有在有心情的時候,才會擺弄這些。 但現在,這些卻成了他打發時間的東西。 顧庭深過去從不覺得時光漫長。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浮躁? 那時他看了看窗外火辣辣的日頭,想,一定是天氣太熱的緣故。 顧庭深開始畫畫。 身為一個掌控欲極強的人,顧庭深十分擅長工筆畫。 他能把花瓣上的每一絲褶皺都畫得入木三分,能把每一根貓毛都畫得纖毫畢現,連烏黑睫毛上的隱隱的光澤和它落在皮膚上細微的暗影都能畫得分毫不差。 待顧庭深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第一次畫了人像。 顧庭深過去從不畫人像,因為他從不認為,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畫。 所以他畫花鳥魚蟲,畫山川江海,畫天上的流云和廣闊的沙漠,卻從不畫人。 但那天,在他畫紙的中央,卻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是一個容貌并不多么出色的男人,起碼與顧庭深相比,他的容色并不出挑,只勉強稱得上英挺。 身材也說不上多好,只稱得上頎長。 但他卻是唯一入了顧庭深畫中的人。 畫面中,皮膚白皙的男人正臥在廊下的躺椅中小憩。 在他頭頂,芬芳的玉蘭正開得嬌艷,在他身上散落盛夏的光影。 男人胸口上,一只毛色漆黑的小貓與主人一樣,正沉沉睡著。 那是一副十分靜謐的畫面,畫中人的慵懶和滿足,在畫成的那一刻,幾乎透紙而出,讓畫外的人,幾乎也感受到了夏天午后的熱度。 那天,顧庭深在那副畫前坐了很久。 他也是直到那一刻才終于承認,他對影一,似乎生出了某種意料之外的情愫。 顧庭深并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 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后,他很快重啟了系統投影。 這一次,每當在投影中看到影一與其他人發生肢體接觸時,顧庭深雖然也還是會心生不悅,但他沒有再用其他事來轉移注意力,而是把它們全部記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過去我果然還是對影一太仁慈了。 當第二十一次看到影一與其他演員發生肢體接觸后,顧庭深如此想著。 他想,等影一回來,他一定得好好懲罰他才行。 這樣的想法,隨著影一訓練的時日越來越長,一天天在顧庭深心中累積增長。 直到昨天,基地教官對影一發出邀請,想要破格留影一在特種部隊。 顧庭深看得出來,這半年來,影一其實過得很不錯。 影一似乎格外適應基地那樣的集體生活。 顧庭深想,那或許與影一曾經的影衛經歷有關。 身為影衛中的第一,影一從前還身兼影首的職責。 平日里,他不單要負責保護顧庭深的安全,完成他交待的任務,還要抽空訓練其他影衛。 大概是因為此,影一當教導主任和班長時才那么適應,幾乎毫無違和感。 顧庭深看得出來,影一很享受這次為期半年的軍旅生涯。 他曾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影,如今卻能光明正大站在光下,與那些保家衛國的大好兒郎并肩作戰。 顧庭深曾思考過,如果換成是他,是否會對那樣站在光下的日子,有所眷戀,以至心生動搖。 但他終究不是影一,也無法了解影一心中所想。 好在,那位教官替他問了出來。 在那之后,顧庭深聽到了影一的答案。 他說 我有一位,無論如何也想要親自守護的人。 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有生之年,如若有幸,我想一直陪在他身邊。 那一刻,日復一日在顧庭深心中淤積的所有不滿,都煙消云散了。 隔著投影,兩世以來,顧庭深第一次有了想要立刻觸碰到一個人的心情。 香氣襲人的桂花樹下,顧庭深把影一牢牢壓在樹干上,細細打量他終于回家的小影衛。 經過半年的風吹日曬,影一原本白皙的皮膚已經變成了淺淺的蜜色,倒是不難看,甚至有些可口。 他臉上的線條也變得更加硬朗分明,顧庭深曾不止一次見到同宿舍的小Ba對著影一的臉發呆。 這張臉,明明并不是那么驚為天人的出色,怎么就能吸引那么多目光? 不單是那個小Ba,連其他幾個Alpha的目光也頻頻落在這人臉上、身上。 他的小影衛,是真的感覺不到嗎? 好不容易被影一那番感人至深的剖白壓下去的賬本,似乎又被嘩啦啦翻了出來。 顧庭深垂眸看著一臉茫然靠在樹干上,無比順從任由他施為的小影衛,心底的火噌地被點燃了。 但他并不是一個孟浪的人。 并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影一做什么。 最后,他只在把小影衛吻得快要厥過去后,慢條斯理地把小影衛抱進了屋,好好跟他算了算賬。 影一并不知道顧庭深是怎么了。 一開始,在【留影居】中見到主子時,影一其實還挺開心的。 但后來,在被主子翻來覆去狠狠折騰了幾天后,影一就只覺得,他要死了。 被顧庭深抱著吃飯的時候,影一還認真思考過,主子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他對顧庭深這段時間的動向一無所知,除了知道六月底時,主子應該是去參加過顧老爺子的壽宴外,其他一無所知。 想到主子曾在顧老爺子的壽宴上,被宋恬惹得被動發情,影一又對比了一下顧庭深這幾天的癥狀,心中頓時有了點底。 他小心翼翼趴在顧庭深懷里,啞聲問他,主主子,您是又 被動發情這個詞不太好聽,影一想了想,這才咽了咽嗓子,小聲說道,您最近是,又遇到什么事了嗎? 但緊接著,影一就忽然想起,現在已經十月份了,就算顧庭深真在顧老爺子的壽宴上遇到什么事,也不可能拖到現在還沒結束。 影一: 他的腦子是被【嗶】壞了嗎==? 但話說回來,主子這幾天的癥狀,真的很像被動發情_(:з)_。 或許是這幾天被折騰狠了,顧庭深發現,影一這兩天偶爾會現出這樣走神似的茫然神情。 不過,顧庭深也并不是很在意。 經過近一星期的折騰,他胸中那只因影一而誕生的野獸已經十分滿足地陷入沉睡,腦中不停作響的賬本,也在他為影一打上每一個烙印后翻過一頁。 他垂眸懶懶看著影一。 經過數天的潤澤,影一的神色雖然有些憔悴,眼睛和嘴唇也紅腫得厲害,卻并不難看,只是看起來有些狼狽。 但即使是在這樣狼狽的狀態下,影一還是乖順地靠在把他變得如此的顧庭深的懷中,甚至還在為顧庭深擔憂。 顧庭深眼中便漸漸現出點點柔和的笑意。 想到影一問題中的那個又字,顧庭深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彩。 他把頭靠在影一頸側,鼻尖磨蹭著他暖洋洋的蜜色肌膚,淡淡嗯了一聲。 這樣的角度,影一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聽到他似有若無的應聲,心中頓時一沉,只覺得,主子果然又遇到哪個不開眼的Omega,被那人惹得被動發情了嗎? 這一刻,影一也不覺得身上難受了,只真心實意心疼起顧庭深來。 影一的假期只有一星期。 一星期后,他就要回劇組了。 影一本想著,趁這幾天回來看看顧庭深和毛毛的。 結果他只顧著陪主子度過被動發情期,連毛毛的毛都沒碰到一根。 影一: 不過,因緣際會能幫到主子,他也不算白回來一趟。 就是他現在的樣子實在不太像話,就這么回劇組,好像不太好。 鏡子前,影一又把高領衛衣的領口拉高了些,企圖遮掩住某些痕跡。 在他身后,顧庭深笑著抱著他的腰,在他耳后又種下一顆草莓。 影一頓時有些無奈,又有些擔憂。 主子,您真的沒事了嗎? 從顧庭深的癥狀來看,影一實在不覺得他的被動發情期過去了。 顧庭深聞言就笑了,把下巴抵在影一肩膀上,瞇著眼睛懶洋洋問他,我說有事,你就不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