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只看著他不說話。

    楚墨的目光落在她的發間，手指輕顫，良久走到她面前，輕撫著她的眉眼，聲音越發沙?。骸办踌??！?/br>
    姜斐抿了抿唇，依舊不語。

    楚墨的神色僵滯，腰身逐漸彎了下來，聲如呢喃：“斐斐，你理理我?！?/br>
    “我很想你?！?/br>
    姜斐的眼眶倏地紅了，直直望著他，下瞬陡然上前擁住了他。

    楚墨身軀一滯，很快越發用力地將她擁入懷中。

    不知多久，姜斐作聲，聲音沉悶悶的：“這段時日，你將我一人丟在這里了?！?/br>
    楚墨喉嚨一緊：“對不起?！?/br>
    “她們什么都不讓我做，”姜斐癟癟嘴，“我自己很無聊?！?/br>
    “你想做什么，我陪你?！?/br>
    “真的？”姜斐從他懷中直起身，“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br>
    楚墨看著她：“我帶你出去可好？”

    姜斐用力點點頭。

    大魏的都城，秋風陣陣。

    兩旁的街販吆喝著很是熱鬧，官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姜斐披著紅紗遮住白發，不斷環視著四周的風景，楚墨始終看著她，似要將她印在腦子里一般。

    一旁突然傳來孩童的哭啼聲。

    姜斐轉頭看去，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正站在棵老槐樹下抹著眼淚。

    而老槐樹上的枝丫上，掛住了一枚紙鳶。

    姜斐忍不住看向楚墨。

    楚墨望著紙鳶的目光有些恍惚，卻很快回神，迎上她的視線微微笑了笑：“好?！?/br>
    說完，他已飛身躍上槐樹，再下來時，手中拿著紙鳶。

    孩童破涕為笑，拿著紙鳶跑開了。

    姜斐看著孩童的背影，突然伸手抓住楚墨的手：“我們也去放紙鳶吧?！?/br>
    楚墨手指輕顫了下，望著她晶亮的眸，輕點頭：“好?！?/br>
    紙鳶是隨意在一家鋪子買的，地點是在不遠處的一處廣地，遠處三兩孩童也在笑鬧著。

    姜斐剛要放紙鳶，反被楚墨拿了過去：“你身子不好，我來?！?/br>
    姜斐看向他，點點頭同意了下來。

    不過片刻，楚墨便將紙鳶放了起來，燕尾狀的風箏隨風飛著。

    姜斐神色恍惚了下：“終于成功了?！?/br>
    楚墨愣了愣，抓著絲線的手一抖，空中的紙鳶也搖晃了下。

    良久，他呢喃：“是啊?！?/br>
    終于成功了。

    姜斐轉頭看向楚墨，他依舊怔怔看著頭頂的紙鳶，雙眸空寂，一身紅衣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卻帶著一股清冷禁欲。

    她朝一旁看了眼，而后撿起地上早已干枯的柳枝：“楚墨！”

    楚墨側首，下瞬只覺眼前紅影一閃，姜斐拿著柳枝便朝他襲來。

    他側身習慣地朝一旁避開，伸手已經抓住了柳枝，而后愣住。

    姜斐低哼一聲：“今日若柳枝換成馬鞭，我定不會輕易被你抓住的?！?/br>
    楚墨仍看著手中攥住的柳枝，拳不受克制地輕顫著：“我教你?！薄班?？”

    楚墨看了眼紙鳶，徐徐松開絲線，任由它隨風飛走。

    他看向姜斐，又道：“我教你?！?/br>
    說著，他將柳枝還給姜斐，身形如練到她身后，輕輕抓著她的手，一招一式，教得格外認真。

    回到王府時，天色已晚。

    姜斐和楚墨在房中用的晚膳，飯菜很豐盛。

    楚墨自己幾乎沒怎么吃，只一次次地為姜斐夾菜，均是她愛吃的菜色。

    晚膳后，楚墨未曾離去。

    姜斐坐在大開的闌窗后，看著頭頂的星空，如同下瞬就要隨風飛走一般。

    楚墨望著她瘦削的背影，心中一慌，突然道：“斐斐?！?/br>
    姜斐不解轉頭。

    楚墨沒有說話，只輕輕走上前去，將她擁入懷中。

    二人沉默著，一同賞著夜色。

    “叩叩”門外兩聲敲門聲。

    楚墨身軀一僵。

    姜斐從他懷中站起身打開門。

    門外是楚墨的暗衛：“王妃，王爺讓您明晚去別院一趟?！?/br>
    姜斐平靜頷首：“好，告訴你們王爺，我知道了?！?/br>
    房中，男人目光大震，指尖冰涼，他緊攥著拳，看向已經關門折返的姜斐。

    她也在看著他：“裴卿，演夠了嗎？”

    第53章 炮灰公主17

    房中一片沉寂。

    裴卿站在原處，看著燭光下臉色蒼白、眼帶諷意的女子，久久未動。

    姜斐徐徐走上前去，站定在裴卿跟前，伸手撫向他的下頜處，略一摸索便摸到了面具的邊緣，微微用力便已將其扯了下來。

    人皮/面具下，裴卿清淺蒼白的容色赫然浮現。

    “你何時知道的？”裴卿的聲音喑啞。

    姜斐睫毛輕顫了下：“今日，你出現時?！?/br>
    裴卿身軀一震，心中有惶恐，也有幾不可察的竊喜。

    原來從一開始她便認出了他，可她仍陪著他去了市集，放了紙鳶，由著他教她舞鞭，是不是她對他……仍心有歡喜？

    “斐斐……”

    “但你不該來，”姜斐打斷他的話，轉過頭不再看他。

    “我想見你，”裴卿聲音逐漸輕了，“自你離開后，我便每日都想見你?！?/br>
    “斐斐，你……還好嗎？”

    姜斐垂眸：“挺好的，在這里，無人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吃我不愛的食物，我也不需要成為任何人的影子?！?/br>
    裴卿手指輕顫，腳步不覺后退半步。

    姜斐看了眼他的動作，自嘲一笑：“你走吧，裴卿，”她停頓片刻，“王府守備森嚴，再晚些，恐怕暗衛便會察覺到不對，到時你想走都走不成……”

    “那便不走了?！迸崆鋯≈ひ舻?，“斐斐，我不走了好不好？”

    姜斐錯愕地看向他，繼而勉強一笑：“別開玩笑了，你的身體根本不能離開京城太久，這次你又能在外面待多久，十天？二十天？你會死在外面……”

    “那就死在外面?！迸崆涑谅暤?。

    姜斐愣住，呆呆望著他。

    裴卿遲疑片刻，終究緩緩撫上她的臉頰，而后輕抓住她頭上的紅紗，微微用力便已扯開，雪白的發披落下來，刺紅了他的眼睛：“斐斐，我愛你?！?/br>
    姜斐神色凝滯，良久才呢喃道：“不可能……那姜蓉蓉呢？”

    “沒有姜蓉蓉了，”裴卿心中一痛，“不會再有任何人了，只有你?！?/br>
    姜斐只是蒼白著臉沉默著。

    “斐斐，你信我?！迸崆渖锨?，抓著她的手。

    姜斐手指抖了下，目光終于落在裴卿的眉眼上，而后眼眶倏地通紅：“裴卿，我們遲了……”

    “沒有遲，”裴卿迫切地走到她面前，低聲哀道，“斐斐，我知道楚墨還沒找到血絲蠱，我會陪著你，好不好？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不論生死?！?/br>
    “可我想讓你生?！苯硨⑹謴乃种谐榱顺鰜?。

    裴卿看著空落落的手，雙眼茫然：“斐斐……”

    “裴卿，我很喜歡大燕的風景，”姜斐輕輕笑了笑，“我自小在京城長大，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我都喜歡極了?！?/br>
    她看著他，“裴卿，你回京吧?！?/br>
    裴卿怔?。骸办踌?？”

    “我如今早已是楚墨的妻子了，再者道，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否則我為什么當眾回絕父皇為你我賜婚？我現在喜歡的人是楚墨，以后，陪在我身邊的人，也只會是他?！?/br>
    “你撒謊，”裴卿啞聲道，“我都知道了，斐斐，你回絕了圣上對我們的賜婚，只是想成全我和姜蓉蓉，是不是？哪怕你知道我傷害了你，你依舊想讓成全我。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姜斐眼眶中的淚流了出來，睜大了眼睛看著裴卿：“你……”話并未說完，她的身子突然搖晃了下，眼見便要倒地。

    裴卿大驚，忙上前將她攬入懷中：“斐斐？斐斐……”

    姜斐睜開眼睛，聲音低?。骸盎鼐┤??！?/br>
    “斐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