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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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四。宿朝之要笑不笑地勾起了嘴角,你能活這么久我也是確實沒有想到,只是這么多年沒見,你這脾氣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傅司言家中還有三位兄長,排行老四,因此朋友間也經常叫他傅四。但是那都是早年間私底下的稱呼,單單以宿朝之這個宿氏集團掌舵人的身份,是絕對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這樣叫他的。而現在,唯一的可能性只有 有一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過分震驚下讓傅司言久久地站在原地,無數種可能與不可能的設想瘋狂地占據著他的思緒,好半晌才遲疑地再次發出聲音:你這是想起來了? 宿朝之神色無波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嗯。 傅司言下意識地回頭朝已經沒了人影的樓梯口看去。 宿朝之提前回答了他的疑惑:我還沒有告訴鳳凰。 傅司言依舊還沒能完全消化這個過分突然的消息,脫口問道:為什么? 宿朝之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是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許久后才再次開口:如果你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事情,就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了。 傅司言最近一直絞盡腦汁地去探究陸安生的計劃,聞言心頭頓時一凜:你的意思是,你已經 其實我還沒有完全地都想起來,但是,以目前知道的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已經足夠推測一二了。宿朝之昨天一晚上都沒有睡覺,整個眼眶都很是深邃,即便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地再作回想,依舊感到整個胸口滿是揪心的痛,他在試圖將自己的元神,逐步地轉移到我的身上。 傅司言跟著陸安生追逐了宿朝之那么多世,雖然之前也多少有過一些猜測,卻是從來沒有往這個荒誕的方向去做設想。 此時從宿朝之的口中得到答案,聲音不由地稍稍抬高了幾分:他瘋了??。?! 是啊,真是瘋了宿朝之的表情像是在笑,卻是笑得很是慘淡,他微微往后退了幾步來到了陽光下,抬頭任由陽光刺得滿眼生澀,話像是在說給傅司言,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但是既然讓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再讓他繼續做這種瘋事。 傅司言因為擔心陸安生,一直以來都不支持他與宿朝之的接觸。但是如果輪到對鳳凰的關心,他也知道跟前的這個男人比起他,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的神態落入眼中,讓傅司言暫時收起了所有的個人情緒,盡可能快速地消化了全部的信息量后,緩緩地吁出了一口氣:不管你準備怎么做,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情五百年前的血噬之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宿朝之抬頭看了眼樓上緊閉的窗口,轉過身去:去外面說。 第45章 當年誅妖師各派聯合圍剿妖族的事情, 經過幾百年的傳述早就已經演變出了無數的版本。但是不論是在哪一個故事里,也不論妖族在這些傳聞中是正是邪,有一點都是無比相同的, 那就是在血噬之夜當天,黑龍伏誅, 鳳凰墮魔。 傅司言那天其實并不在場, 當時家里的幾位兄長恰好有些事情安排, 將他差走了,讓他正好避開了這天昏地暗的一戰,也成為了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等他抵達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了滿目的瘡痍, 遍地的尸骨,以及仿佛完全丟失了靈魂的鳳凰。 是的,傅司言沒有看到黑龍的尸體, 也不知道是和傳聞中一樣受創灰飛煙滅, 他看到的只有那一身黑衣被鳳凰緊緊地摟在懷里,死活都拽不出來。 宿朝之平靜地聽傅司言說著, 靠在墻邊,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煙, 平靜地點上。 事后的情形他自然是不知道, 此時光是聽著這樣的描述就止不住地感到心疼。 在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去管鳳凰自己的想法,單純的,自以為是的, 一意孤行的,用自己的死亡去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可仔細想想, 有的時候, 反倒是活著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那個。 如若不然, 又何必這樣絞盡腦汁,不惜一切代價地要重塑他的元神,將他重新地復活回來。 宿朝之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的感覺瞬間充斥滿了整個喉嚨口,猝不及防下讓他狠狠地嗆了幾口,等重新平靜下來,留意到傅司言詢問的視線,沉默片刻后開口道:其實,也就跟那些傳聞中的差不多吧 從昨晚開始,就陸續有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從宿朝之的腦海中浮現。每一段的記憶都像是一把利刃,越是迤邐美好,就越是將他的心頭扎得鮮血淋漓。這些記憶的碎片逐漸拼湊成許多前世的記憶,而在其中,最為完整的無疑就是五百年前的所有回憶了。在那時候,黑龍的所有元神都是完整的,有些深深烙印在深處的東西自然是怎么也不可能抹去。 當年的那場大戰確實爆發得有些太過突然,誅妖師那邊有備而來,妖界各族無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戰火被徹底點燃的時候,他們和以往那樣正在竹林里撫琴吹簫,直到突如其來的殺氣破壞了整片寧靜,血夜降臨,只剩下一片殺孽。 妖族和誅妖師之間的紛爭早就持續了近千年,本就是兩邊對立的陣營,來來去去也沒少起過沖突,不過誅妖師眾系就算再過術法高超,畢竟也不過是普通的人類,早年的幾次試圖發難都沒有討到半點的好處,原本以為這次也是一樣。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這一回居然會祭出了上古神器屠魔劍。 眾所周知,這件傳聞中的神器同時也是集天地靈氣所蘊養出來的巨大煞氣,一旦祭出,若不屠魔,絕不歸鞘。 傅司言聽到這里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所以當時是你 是的。宿朝之說,修為窺近魔道的只有我和鳳凰兩個,當時的局面緊迫,再拖半分恐怕都會讓他不堪重負,所以我搶在他之前,選擇了以身殉劍。 宿朝之的話說得非常云淡風輕,但是字里行間都已經足以預見當時的情形是怎樣的慘烈。 搶在之前。 如果當時他沒有來得及這樣做的話,那么以命相換的恐怕就會變成了 傅司言張了張嘴,才發現一時間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這些人,可真不是個東西! 古往今來,這種以誅妖為生的人士一個個總是自詡名門正派,行的卻是這種不計后果的惡劣行徑。 只要稍微了解過的人都該知道,屠魔劍這種神器至陰至煞,居然為了逞一時之快而選擇祭出,如 果沒有及時歸鞘,但是其周圍散發出來的煞氣就足以叫所有生靈發狂入魔,到時候被血染頭的可就不單單只是一個山頭那么簡單的了。 為求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說的也不過如此。 宿朝之聽著傅司言義憤填膺,垂眸看了眼已經燃盡了的煙頭,沒有說話。 他的記憶才剛開始找回來,時不時地漏入一些,雖然逐漸記起,但不可避免地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如果放在當時,他恐怕會落得個血洗凡間,但是此時此刻滿心滿腦的卻是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宿朝之緩緩地吁了口氣:我能記得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至于死后發生的事情,你應該會比我更加清楚。 傅司言留意到詢問的視線,明白宿朝之要問什么,想了想,將鳳凰盛怒入魔屠殺眾人,最后與文皋達成協議獲取秘術的經過簡單描述了一遍。說完打量了一眼宿朝之的表情: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陸安生怕我誤事,那秘術具體的施展手段和后果從來都不跟我透露半句,既然你多少也都想起來了,在這一點上,應該會比我更清楚很多吧? 是的,我明白。宿朝之沉吟片刻,將煙頭揉成了一團,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回收桶里,站直了身子,那些陳年舊賬暫且不算,鳳凰陸安生的事情,是應該好好地處理一下了。 傅司言問:你現在準備怎么辦? 不用準備,也什么都不用做。宿朝之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他會回來找我的。 傅司言也不知道宿朝之到底是哪來的自信,但是既然都已經這么說了,也就姑且相信這么一次。之前對于陸安生的百般付出確實不太情愿,但他傅四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單說這黑龍護鳳凰護到了這個份上,要說是虧欠了一條命也不為過,在這點上確實是沒什么值得詬病的。更何況現在宿朝之知道的信息量遠比他大得多,此時此刻沉默了一瞬,問道:需要我做什么嗎? 宿朝之想起了傅司言總是在陸安生跟前絮絮叨叨的樣子,非常貼心地提出了要求:在他面前閉嘴就行。 傅司言: cao,這是要他連找陸安生興師問罪的念頭都給斷了?真是兩口子合起伙來欺負人! 但是在這些事情上,傅司言也知道自己確實是幫不上太大的忙,宿朝之這個始作俑者既然都想起來了,解鈴還須系鈴人,接下去的事交給他自己解決才是最好的選擇。 周行在停車場等了半天,沒等來陸安生,反倒是看到了自家老板跟傅司言并肩走來的畫面。之前明明還很不對盤的兩人,一眼看去居然還相談甚歡,差點驚掉了自己的下巴。 等坐上車后正式出發,他如往常般詢問道:現在準備要去哪里? 去公司吧。宿朝之的視線落在窗外,想了想,說,對了,找個家政把西城的公寓打掃一下。 周行沒反應過來:??? 宿朝之語調陳述:方便小陸先生過來后,可以直接就住進去。 周行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腦子里最后停留的印象還是送陸安生時候兩人都故意保持疏離的態度,但是宿朝之的話又說得這么篤定,到底還是識趣地沒有多問什么?;氐焦竞笏退蕹氐睫k公室,便拿出手機來撥通了西城附近家政的聯系電話。 其實西城的公寓在陸安生搬走之后就一直空著,期間也隔三差五地有人整理,非要說也沒有什么需要特地打掃的東西,只是單純遵從一下自家老板的安排而已。 宿朝之在公司里又忙了幾天,在這期間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軌。 直到第五天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前臺的電話忽然打到了周行的手機上:喂,周助理嗎,這 里有一位先生要見宿總。 周行正忙得不可開交,隨口應道:見老板的流程你們還不清楚嗎,打到我這里來做什么,直接登記上報,走預約。 可是前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停頓了一下后放輕了語調,這位先生之前跟你們一起來過集團,說是,姓陸。 周行手上的工作頓時停了下來,愣神片刻,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快步往外面走去:你先接待一下,我馬上就下去! 姓陸。 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一個陸安生。 本以為又是自家老板一廂情愿的念頭,怎么也沒想到,居然真的回心轉意地找上門來了! 第46章 周行在下樓之前, 非常機智地先去通知了一下宿朝之。最后得到了自家老板的許可,接到陸安生之后一路領進了電梯,送到了宿朝之的專屬接待室里。 陸安生的表情上看不出來有什么情緒, 一路走來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從周行手上接過遞來的茶后道了聲謝, 抱著茶杯又開始微微走神。 周行一時間琢磨不透陸安生的心思,想了想, 到底還是先一步退了出去。 接待室里只留下了陸安生一人,唇角在茶杯邊緣抿了一口,最后微不可識地嘆了口氣。 其實他也不確定今天來到這里到底合不合適,單是這個決定就讓他整整猶豫了好幾天,可是另一方面也知道越是這種關頭就越不好再出錯,才選擇了重新站在這里。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那日昏迷后回去, 他隱約間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妖力似乎又回來了不少。 這種情況對于很多人來說或許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對陸安生而言卻不是這樣。他不清楚自己神志迷離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之前的所有妖力都是他一點一點地度入宿朝之體內的, 如今一夜之間居然重新回歸到了體內, 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發生了什么變故,生怕重新影響到宿朝之那具本該已經被他調整到最佳狀態的身體。 如果真的是因為他自身的虛弱狀態, 導致屬于鳳凰的妖力本能地回歸本體,他就必須想辦法將這些力量重新歸還回去。 秘術最后的殘頁已經找回,元神的心籠也完成了鑄就, 幾百年的籌謀也已經近在眼前, 陸安生無法想象、也不會允許到時候的功虧一簣。 但是在此之前, 他必須先確認這件事情。 遙遙地可以聽到隱約的腳步聲, 聽到開門的聲音, 陸安生抬頭的時候恰好跟走進來的男人四目相對。 氛圍一時間多少有些微妙。 畢竟之前陸安生走得決絕, 對宿朝之的態度也可以說是絲毫沒留情面,連他自己也不確定突然間重新找上門來,面對的會是什么樣的態度。 然而宿朝之在視線對上后只是微微一笑,走近之后非常嫻熟地從陸安生手中拿過茶杯,將自己手里的杯子送了過去:剛收到買來的新茶,你來的正是時候,正好可以試試味道。 陸安生看著對方看起來有些期待的樣子,沉默片刻,到底還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由衷道:是不錯。 宿朝之看起來對有人欣賞他的茶葉感到非常滿意,把手里空下來的杯子隨手放在了桌面上,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做下,十指交叉地擱在大腿上,垂眸看來: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如果單是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致謝,倒確實不需要多跑上這么一趟。 確實應該好好謝謝你。陸安生也知道晚宴的事情是很好的切入點,順勢應著,抬眸看去,就是不知道宿少愿不愿意給我這個道謝的機會。 話說得很婉轉,可是礙于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疏離之間又不可避免地透著一股子曖昧。 宿朝之蓋下了眼底了然的笑意,清了清嗓子:不急,在這之前,我正好有一樣東西要送給小陸先生。 說著,不等陸安生回應,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盒子,將里面的東西取出,徑直走到陸安生的跟前,單膝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