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晚飯就別吃了。 江硯把大咧咧敞開的書籍收拾好,放回了桌案旁的小書柜里,客房都收拾好了,待會叫人帶你過去。 李煦川沒說話,扭頭盯著門的方向看。 兩人一時間無言,江硯想若是要當李煦川的老師,那么也得李煦川同意才行。 要不就趁這個機會問一下,要是他不同意,也好有時間想其他的辦法。 六皇子。江硯見李煦川沒理會自己,也不知道專心的在看什么,輕扯了下他的袖子,拉回了李煦川飄飛的思緒。 對上李煦川的眼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硬著頭皮繼續道,微臣想當你的老師,行嗎? 這下輪到李煦川面容空白了,呆呆的看著江硯,連偽裝都忘了。 這人在想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為什么要自己的老師? 一連串的疑惑冒了出來。 那什么江硯也覺得有些唐突,舔了下唇,躊躇道, 微臣不會是那種用戒尺打人的老師,你愿意當然是好,不過要是不同意,也沒關系。 李煦川收回目光,藏在袖子中的手緊張的揉搓著指尖的布料, 你不需要詢問我,我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你應該想如何說服父皇。 燭火被風吹的來回跳動,讓江硯的側臉忽明忽暗的,只見他認真的道, 若是做了你的老師,以后是和你相處,又不是和陛下相處,你的意見當然重要。 我李煦川猛地移開目光,眼睛發脹,心跳也有些快,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有老師,誰來都一樣。 * 李煦川雖然不受寵,但畢竟是皇子,第二天就有人敲響了江府大門。 是宮里頭派來的人。 太監對江硯點頭哈腰的,知道江硯現在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一個個的恭敬的不得了。 江硯將那位太監拉到一旁道,王公公,還請你多多照顧著些六皇子。 哎呦,江大人這是何意?莫不成是陛下 王德全眼珠子一轉,都是宮中老謀深算的人精,想著六皇子能讓江硯這般,定然是皇上注意到六皇子了。 他沒想到的是,江硯只是單純的希望李煦川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能過的好些。 江硯也發現了王德全似乎想偏了,干脆將計就計,一臉高深莫測道, 王公公,有些事情,說不得,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老奴曉得了,曉得了。王德全轉臉看李煦川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諂媚。 站在不遠處的李煦川一字不拉的都聽見了,裝作不在意的看向別處。 難道江硯真的是要護著自己嗎? 他還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會有無緣無故的好。 李煦川認為江硯肯定是有所圖的,只不過還沒有顯露出來。 他倒是好奇,這樣風清明月的一個人,到底是什么欲望要讓一個不得寵的皇子來完成的。 離開的時候,江硯站在府門口目送著馬車遠去。 突然馬車的側窗被撩開,李煦川探出腦袋,大喊道,不要失言! 一身青色長衫的男人站在門口,沖他笑了一下,點頭。 明明什么都沒說,卻讓李煦川莫名的安心。 他本想著就此忘記江硯,畢竟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一件極其愚蠢的行為,但江硯對待他的不同,激起了李煦川藏在心中的渴望。 他渴望被重視,渴望被尊重,而這些恰恰是江硯可以給他的。 在一次次失望中,李煦川重新燃起了希望,說不定他可以相信一下這人。 不管江硯是不是要利用自己。 所以李煦川大膽的撩開簾子,沖著江硯要承諾,即使知道承諾的虛無,但他還是固執的想要聽。 * 朝堂之上,江硯身穿朝服,在眾人面前像皇帝上奏,想要教導六皇子。 這一舉動引得眾人紛紛低聲議論,都知道六皇子在陛下心中算是一根刺。 六皇子的生母是一位異族舞女,在陛下南下出巡的時候,對其產生了感情,便有了李煦川。 可惜這位舞女并不愛李德祖,一切都是迫于帝王的權利,在誕生下孩子后,跟著蓄謀已久的情郎逃走,留下了嗷嗷待哺的李煦川。 這件事情是陛下心中的一個恥辱,導致對李煦川都是無視的態度。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苦了小小年紀的李煦川。 站在人群中的左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江硯,若不是陛下在,他想沖過去使勁的把江硯搖醒。 問問他,那晚的酒氣不至于殘留到現在吧。 是瘋了,在正是風頭的時候,要去粘那晦氣的六皇子。 陛下也沒明白江硯到底是什么意思,問道,愛卿想明白了嗎? 左旭真的想沖過去,告訴陛下,江硯是腦袋糊涂了,還請陛下不要當真。 這是微臣深思熟慮后的決定。江硯跪下叩首道,還請陛下成全。 既然愛卿心意已決,朕也不好阻攔,欣慰于六皇子有你這么一位良師。 退朝后,江硯剛踏出大殿的大門,就被左旭拉到了一遍,劈頭蓋臉道, 江兄,今日此舉實在冒險,陛下明顯就是不開心了,若是一怒,將你剛升的官職收回去,我看你怎么辦? 你與嫂夫人怎么樣?江硯沒回答左旭的問話,而是笑問道。 一提到夫人,左旭什么都忘了,愁的抓耳撓腮,夫人好是好,可就是太兇悍了。 那天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先走了,留下我一個人被訓。 嫂子訓你,我在那兒做甚?江硯笑道。 左旭賊兮兮湊過來道,話說江兄還不成家,我家夫人所在的圈子里,都在談論你,想要給你介紹大家閨秀。 江硯笑笑沒說話,左旭反應過來,立馬道,剛剛明明談論的不是這件事情,江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邊說邊走,也到了宮門口。 江硯朝自家馬車小跑而去,不管身后一直追問的左旭,留下一句我樂意,就麻溜的鉆進車箱內,趕忙讓車夫離開。 江兄,江兄。跟在后頭追了幾步的左旭發現跟不上,懊惱的捶著大腿,無奈的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 第30章 危險的帝王 養孩心得(4) 圣旨下來, 眾人才從恍惚中確定,江硯真的做了六皇子的老師,并且還是主動上奏陛下, 自己要求的。 這一番舉動攪的那群早已站好隊的官員們心神不寧。 江硯從不站隊,卻偏偏做了李煦川的老師。 其中的門道讓不少人揣摩,卻始終什么也想不明白。 江硯開心了,有了圣旨,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接觸李煦川, 并且出入皇子的住所也不用避諱。 至于其他官員,江硯也不在乎他們在想些什么。 圣旨下達的中間,就有不少平日里素無來往的小官紛紛到訪, 皆是隱晦的詢問江硯是不是要參與奪嫡之爭,表達自己要跟著江硯一派的想法。 江硯卻一個也沒理會。 他不是來幫助六皇子奪帝王之位的,他只是要給李煦川一個良好的童年環境。 那些人多想,就讓他們想去吧。 江硯接到圣旨后, 趕忙將自己洗漱了一番,立馬就進了皇宮。 李煦川排斥入宮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他想知道, 李煦川在宮中生活的是何等場景, 才會如此抗拒于回去。 宿主, 即使主角還是小孩子,你也不可以掉以輕心哦。系統道。 主角即使年紀再小, 骨子里刻的,基因中帶的,都是不容因為年紀小而被忽視的。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江硯初來乍到,還是不習慣古人的長袖長袍。 若是普通百姓家, 倒是可以穿的簡單利落,可一些不勞作的達官貴人們,時常用寬大而繁瑣的服飾,來彰顯自己尊貴的地位。 這也苦了江硯,時常會被寬大的衣袖勾著桌子上的東西,彎腰起來的時候,不留神就會踩著衣擺,把自己絆一跤。 嚇得下人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江硯跟隨系統的提示,在皇宮中七繞八繞,終于找到了李煦川的宮殿內。 第一反應就是這兒怎么比其他地方冷了幾分,不管是溫度還是人氣上。 宮殿外頭根本看不見守門的侍女,江硯進去都沒人發現。 站在前院猶豫了一下,終于在小角落里找到了抱著掃帚打盹的小太監。 小太監被驚醒,看清眼前的人后,連忙跪下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家殿下呢?江硯錯開了,沒受小太監的大禮。 殿下,殿下應該在臥房里吧,或者書房。小太監支支吾吾的,眼神飄忽不定。 作為仆人,連主子在哪兒,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江硯先是去了臥房,里頭空蕩蕩的,連裝飾的擺件都沒有,樸素的厲害,睡覺的地方似乎比外頭還要冷上一些。 床上放著疊放整齊的薄被,江硯摸在手中卻是不解的,開春天氣雖然回暖,但現在絕對不是蓋如此薄被的時候。 正思索著呢,身后傳來了少年清澈的聲音,誰在哪兒? 李煦川站在遠處,目光幽深的看著里頭的人。 微臣江硯,參見殿下。江硯行禮道。 李煦川目光中的戒備瞬間消失,他從下人的談論中得知了江硯真的向父皇自薦要做自己的老師,還以為江硯要過幾日才會來找自己。 沒想到來的這么快,李煦川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下。 老師不必如此,是我該向您行禮。 既然江硯做了自己的師長,那么李煦川就得拿出作為學生的態度來。 兩人坐下,李煦川為其斟茶,茶葉還是去年的陳茶,喝起來澀澀的。 若是江硯沒在府內喝過好茶,那也是嘗不出來的。 可短短幾天的時間,舌頭就被養刁了,竟然覺得難以入口,眉頭蹙了起來。 大概是從小生長環境的問題,李煦川對人的細微表情異常敏感,發現江硯的勉強后,垂下眼眸,勾起苦澀的微笑, 我這兒實在沒什么東西好招待老師的了。 你一直住在這兒?江硯問。 是。 你的被子那般的薄,內務府不管?少年低眉順眼的模樣,讓江硯看的不是滋味,明明都是同樣年紀的孩子,卻與其他人天壤之別。 生活在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也比現在的李煦川過的要舒坦。 先生,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宮中勢利之人不少,多少貴人他們上趕著去呢,哪會注意到一個不受父皇問津的皇子。 李煦川說的時候,一直沒敢看江硯,手指放在膝蓋上來回揉捏著。 他在賭,賭江硯會心疼他,會為他打抱不平。 事實證明,李煦川成功了。 江硯瞧他的眼神又柔軟了幾分。 江硯雖然生氣于這些大人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這般,卻也無可奈何。 李煦川不受陛下待見,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江硯為其向內務府出頭,又能管得了幾日。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江硯雖然不能真把李煦川當成自己的孩子,但日常照顧著些還是可以的。 時間是正午,江硯剛巧遇上午膳時間,想著在飯桌上能和李煦川拉緊感情。 可在看見幾盤連葷腥都不沾的菜后,徹底的惱怒了。 這就是給一位皇子吃的東西?到底是有多窮才會如此。 即使再生氣,江硯還是忍著沒在李煦川面前表現出來,怕傷著孩子本就脆弱的自尊。 李煦川像是早已習慣了,拿著饅頭小口的吃著。 有小廚房嗎?江硯道。 那兒已經很久沒動過了。李煦川抬起眼睛,只見江硯已經擼起袖子,朝著外頭走了,放下東西連忙跟了上去。 江硯簡單看了下,廚房里是有糧食的,轉眼就看見站在廚房門口不愿意進來的李煦川。 古人云:君子遠庖廚。 所以李煦川有些不明白江硯為什么可以毫無壓力的踏入廚房,他不是讀書人嗎?對圣人所說的話,怎么無視了。 餓了吧,隨便做一些,給你墊墊肚子。江硯道。 江硯瞧見有臘rou掛在窗戶口,當即拿了下來,將臘rou切薄片,用油煎至兩面焦褐色,炒出菜碼子,澆在了水面條上。 不到半個時辰,一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面就好了。 江硯指著灶臺上的面道,拿去,我再給你做個好玩的東西。說完就鉆到角落里去翻找了。 李煦川怔怔的看著江硯,他寬大的袖子被綁在后面,衣擺也為了方便,而撩起別在了腰帶上,整個人穿著怪異,完全沒了達官貴人的貴氣感。 愣著干嘛,待會泡爛了。江硯催促,李煦川這幅樣子在他看來就跟個小傻子似的,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李煦川猶豫片刻,抬腳踏入了廚房。 前屋,李煦川拿著筷子挑了一根面條放嘴里嘗了嘗,舔了下嘴唇。 好吃。 面條的溫度似乎溫暖了李煦川本麻木的心,廚房飄出香味和傳出的叮當聲,給宮殿增加了鮮活氣息。 突然,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本該和諧的氛圍。 高繁踏著鑲著金線的靴子而來,粉白的小臉上滿是嘲諷,沒有一個人敢攔這位混世小魔王。 李煦川,我聽說你有老師了?沒想到還有人愿意沾你這種倒霉蛋。 人還沒到跟前了,諷刺的話就先來了。 李煦川握緊了筷子,偏偏在這兒時候,他一瞬間想要了江硯,李煦川不想讓江硯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嘲諷的話說夠了,就可以走了。 李煦川別開眼睛,他厭惡這個沒有頭腦,只會被李英睿當劍使的蠢貨。 你不過是個沒人在乎的皇子,憑什么對我這么說話!褪下皇子的身份,你在宮里的待遇連下人都不如! 高繁因為李煦川的反抗,而氣的臉都紅了,指著李煦川的鼻子罵道, 要不是英睿護著你,我早就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