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沈渠抿了抿唇,問:那趙先生呢? 趙沖融: 他想起那晚找自己談話的陸輕璧,本來就沒什么意見。 只是沈渠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沈渠是被陸輕璧強勢保護、被段凱欺負還無還手之力的性格。 這兩句連續的問話,讓他心里對沈渠有了全新的認識。他仿佛能看見一個眼神堅定的沈渠站在他面前。 這是他哥哥的兒子,有和他兄長一樣的擔當和襟懷。 段悅立即推了一把趙沖融,你快說話! 趙沖融道:我沒意見。 段悅嫌棄他話太少,道:趙沖融特別欣賞你,你跟小凱他一直都是在站在你這邊的,是我太糊涂,做了很多錯事。 沈渠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您不必太掛懷。我相信在這件事情當中,您受到的傷害最大,如果您跟我道歉,我會十分自責難過,因為我的存在讓一位偉大的母親惶恐不安失去快樂。 段悅怔住,淚水劃過眼角,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對話,沈渠是那樣優秀。 我、我可以見見 陸輕璧接過手機,走遠了兩步,不怎么客氣道:在見沈渠之前,您是不是應該把段凱的事情處理好? 陸輕璧把撞沈渠的胖子的口供,以及李燕和沈海的對話錄音發給段悅,相信不用我再多說段凱做過的事。 我會的我會的。段悅訕訕道。 陸輕璧:那先這樣,祝您順利。 他掛了電話,手機揣兜里,才施施然回到沈渠身邊:惡人我來做,老婆你坐著等就好。 沈渠看著他:再重申一次,在學校不準叫我 老婆。 沈渠: 陸輕璧發誓:最后一次了。 他靈光一閃,突然道:我們不是要找作者嗎?按照推測她是我們的同學,不如我們來做個試驗,看看誰的反應最像。 沈渠:比如? 陸輕璧誠懇道:比如我當眾叫你老婆,不小心在全班面前親到你。 沈渠捏住他的嘴巴:你比作者還會寫番外。 陸輕璧:這難道不是一個有效的提議? 沈渠:若不是番外實時進展,我都懷疑是你以前寫的。 那肯定不是。陸輕璧自信,我寫的怎么會不章章開車? 沈渠: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趙沖融不是段凱的父親嗎?怎么突然變成叔叔了?沈渠剛才就有點不解。 陸輕璧頓了下,這才把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來,他邊說邊觀察沈渠的反應,怕把李燕沈海說得太可惡,沈渠難受,怕把趙沖融段悅說得太無辜,沈渠也難受。 沈渠確實難以想象看起來樸素的李燕沈海會做出這些事,但他少了和李燕沈海相處的記憶,只覺得他們越來越陌生。 讓他震驚的是段悅和趙沖融的關系,這兩個人為了他,犧牲了十八年的年華,一個不娶,一個不再嫁,結果小人作祟,忙活到頭一場空。 雖然他們把關愛給予了段凱,但是沈渠明白他們真正想給誰,他不能因為沒收到就忽略他們的付出。 沈渠無措地看向陸輕璧:我剛才是不是對他們太兇了? 不會。陸輕璧揉揉沈渠的臉頰,我就怕你壓力大。 沈渠:你拿走電話,是不是讓他們處理段凱? 陸輕璧:遲早要面對,我只是提醒他們思考新的關系。難不成你還想跟段凱當兄弟?我不同意。 沈渠點頭:好。他能在段凱的報復中安然度過,全靠陸輕璧的小心謹慎。他永遠記得陸輕璧為他擋模型的傷,記得陸輕璧給他纏護膝護腕的叮嚀。 以德報怨,何以報陸輕璧? 陸輕璧看著今晚格外可愛的沈教授,不由假設:我要是先跟你說段悅和趙沖融有多可憐,你還會第一句話就提我嗎? 沈渠默默地看著他,后知后覺有點臉紅。 陸輕璧尾巴狂搖:你是不是最心疼我? 沈渠想著否認也沒用了,胡亂點了點頭。 陸輕璧呼吸一緊,看著cao場邊靜謐的小樹林,眸光一深。 有賊心沒賊膽。 直到沈渠拉著他回去,還念念不忘往小樹林看了兩回,然后就發現里面真有對小情侶在接吻。 陸輕璧嫉妒得想給他們叫個班主任。 趙沖融輾轉幾道關系,終于聯系上沈渠的班主任韓清,向她要沈渠的照片。 一張一寸照慢慢加載出來,段悅頓時淚流滿面。 兩個人不約而同想起那個被埋藏在時光里的舊人,眼眶發紅。 或許血緣就是有一股強大而神秘的力量,在此之前,他們無怨無悔地撫養段凱,但已經很少想起這么做的原因。 段悅想起陽光愛笑的趙蔚洋,其實沈渠的眉眼和趙蔚洋更像一些,但不笑的時候氣質就和趙沖融如出一轍。 段悅悲憤交加,她覺得沈渠也應該是愛笑的,肯定是李燕他們養得不好,沒有給沈渠足夠的愛。 她二十二歲那年發生的愛情,來去匆匆,段悅義無反顧地想留下什么,賠進去了一生。 段悅不后悔,看見沈渠她更不后悔了,她只是悲傷,像掉進深淵一樣。 趙沖融閉了閉眼,腦海中全是兄長的影子。 長兄如父,趙蔚洋大他七歲,腦子非常靈活,他很會做生意,大江南北走過,給趙沖融帶各種學習資料。 他說:弟弟啊,外面的人還有跳級一說,你要不要,哥幫你聯系老師。 第二年,他又說:還有少年班、競賽班,弟弟你這么聰明,我們不要在鄉下讀了,我帶你去大城市。 十九歲的趙蔚洋一個人拉扯著弟弟去大城市了,過了幾年,又說:弟弟,我遇到一個姑娘,一見鐘情了,但可能結婚有點困難,我要更加努力了。 一場車禍結束了這一切。 趙沖融上一次流淚是在十八年前。 他不過是想報答兄長的恩情,為何這樣也能出錯。 沈渠那么聰明,李燕沈海是否像趙蔚洋那樣,不落下沈渠每一次家長會,根據他的特長培養,問他要不要跳級、要不要考少年班。 沈渠是否有過像他一樣的憂愁,坐在同年齡的教室里百無聊賴。 沈渠是否有過像他父親一樣的苦惱,面對家境懸殊的戀愛對象攻苦食淡。 段悅在機場檢票口,收起手機,和趙沖融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知道該怎么選擇。 飛機降落S市,段悅整理好情緒,她想去一中轉一圈再回家。 出租車繞著環一中路整整一圈,段悅意猶未盡,這個點學生都在上課,她在馬路邊上望穿了眼都看不到沈渠。 趙沖融:先回去吧,沈渠沒做好準備,碰上了也 他勸著,突然看見段悅像是草原上被覬覦幼崽的母獅,頃刻發怒,目光赤紅。 停車!停車! 段悅叫道,她目光緊緊盯著三米開外的李燕,手上飛快解開高跟鞋的卡扣,推開車門。 李燕!段悅叫了一聲。 李燕轉過臉來,看見段悅,面露驚恐。 段悅把高跟鞋砸過去,赤腳沖刺,抓住想跑的李燕,啪啪就是兩耳刮子。 你還我兒子!段悅揪住像瘋了一樣扇李燕,為什么搶我兒子!我才是他媽!我做錯了什么你們要這樣對我! 李燕冷不防被段悅打了好幾下,起先還心虛,后來被打得疼了開始還手。 段悅一養尊處優的貴婦,自然打不過李燕,但是她緊緊抓著李燕不肯放手,眼睛赤紅,哪怕身上挨了打,也不死不休。 如果當年她也這樣抓住李燕,是不是就不會丟了孩子? 段悅橫穿馬路過去的,趙沖融焦急地等了一陣車流,過去時兩人已經扭打成一團。 段悅歇斯底里拼著一口氣又占了上風。 趙沖融過去把李燕揪著段悅長發的手腕捏開,控制著李燕不讓她還手的同時拉開段悅。 冷靜點,這是沈渠校門口,鬧出事對他影響不好。 李燕震顫地看著這兩個人,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按了一圈發現不知道該求誰。 沈海么?他們已經離婚了。沈渠?更加不行。報警?她不敢她突然悲哀地發現,她所要的養老,是一座空中樓閣。 段悅長發凌亂,臉上帶傷,赤著腳,情緒仍然激動:李燕,我會把你送進牢里! 趙沖融好說歹說,拉著段悅回到段家。 段家人似乎都沒想到段悅這個時間點回來。 段凱知道后,匆匆從樓上跑下來,局促地站定:爸,媽,你們回來了。 這一聲爸媽他叫得前所未有地乖巧。 段悅看著這個養了十八年的兒子,只覺得命運弄人。 如果段凱沒有跟沈渠作對,或許還有回轉。 不,那樣她可能永遠不知道真相。 段悅狠下心腸:你知道了吧? 段凱想裝傻也沒門,只能點點頭。沒事的,只要低頭一陣,段家家大業大,趙沖融位置緊要,不會放棄養了十八年的孩子,那樣太說不過去。 就算段悅親生兒子回來,什么德行兩說,跟段悅的感情也不一定能比得上自己。 他只要稍稍改正,段悅就會很高興地給他獎勵。 段悅:我按照計劃送你去國外學習,或者給你一筆錢,你回你親爸親媽那邊。 段凱怔住,想不到段悅這么絕情:媽!我也是無辜的,你不能養了我,讓我叫了你十八年mama,又不要我。 段悅撇過臉去,我只是讓你去學習。 段凱看向趙沖融,他一直都知道趙沖融更恩怨分明,于是哭著對他道:爸,你也跟我媽一樣? 趙沖融:希望你能理解你mama,因為你的親生父母當年故意把你和沈渠掉包。 沈渠?沈渠! 段凱面色一白,終于知道自己算盤落空的原因。 是誰都好,為什么是沈渠! 段凱急火攻心,口不擇言地沖趙沖融吼:你們就是覺得沈渠比我優秀,所以不要我了!趙沖融,你落魄的時候我喊你爸,現在升職了就要給別人當爸?天天按著我給沈渠道歉,你內心里壓根沒有把我當你兒子,你是偽君子!我看錯你了! 趙沖融和段悅讓段凱指責得面色蒼白。 段婷在一旁看夠了,閑閑道:他確實不是你爸,他任勞任怨給你當了這么多年父親,只是因為你是他哥唯一的血脈。 段婷嘴巴毒:人家本來就是沖著血緣來的,現在你不是了,有什么立場指責他?說得好像你當初多珍惜一樣。但凡你當初珍惜一點,也不至于現在一點父子情都沒有。你是什么寶貝嗎?跟你相處的人就必須愛你?你有什么值得的地方嗎? 什么?段凱猛地一僵,原先信誓旦旦覺得這番話能激起趙沖融的愧疚心,現在像是被沒收了所有籌碼。 段凱看向老兩口,老爺子老太太安靜坐在一旁,不發一言。 他呼吸急促,咬著牙道:我不去國外,你給我多少錢? 段悅道:一百萬,你回親生父母那邊。 雖然段悅打定主意上訴,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判很重。如果段凱不去李燕沈海那邊,李燕肯定會道德綁架沈渠養老。 段凱想起那個農村婦女,眼里閃過厭惡:我不去那邊。 段凱這副態度,令段悅很是失望,她強硬道:不去沒錢。 段凱瞬間明白,這筆錢還包含了他親生父母對沈渠的撫養費買斷。 以后一晚上刷幾十萬的日子沒有了。 前兩天還為趙沖融升職洋洋自得的他仿佛是個笑話。 李燕和沈海想找沈渠賣可憐打感情牌,被陸輕璧派人攔了幾次,一開始還撒潑,后來發覺自己連沈渠影子都見不到,也就慢慢放棄了,把目光轉向不甘不愿的段凱。沈渠對李燕的感情很復雜,但是他現在沒見段悅,就更不能見李燕,否則對段悅不太公平。 段悅想和沈渠吃頓飯,還沒張口她就從趙沖融那里得知,沈渠周末去陸家吃飯。 那是個比段家門檻還高的地方,雖然陸輕璧說霍美合接受了沈渠,但是段悅一想到當年趙沖融上門挨打的一幕幕,就忍不住地替沈渠憂心。 她想辦一場宴會,認回沈渠,再讓沈渠去霍家,但是沈渠至今都沒叫過她一聲,純粹是臆想罷了。 她跑出去神經質地買了一大堆東西,然后開車在霍家路口等。 沈渠也很緊張,路上一直問陸輕璧父母有什么喜惡。 陸輕璧好笑:你都沒這么認真問過我的愛好。 沈渠不搭腔,你的愛好不就是我嗎?問出來給陸輕璧借題發揮蹬鼻子上臉。 陸輕璧:那輛好像是段悅的車?要停嗎? 沈渠想了一下,停。 他完全沒想到今天要見兩回家長,除了一顆勇敢面對的決心,其余都很青澀,那些在S大當教授跟家長學生周旋的歲月好像都白過了。 他下了車,段悅早就從車里下來,打開滿滿的后備箱,拎出十七八個袋子。 我也不知道買什么,就去商場問了一圈柜姐,把霍太太喜歡的都買了一些 段悅期待地看著沈渠:第一次去陸家,還是要正式一些,禮多人不怪。你不會怪我瞎cao心吧? 沈渠:他有點感動,因為陸輕璧不讓他買東西,如果有段悅能給他參考,他會很感激。 但是,收段悅的東西送霍美合,好像怪怪的。沈渠還不能心安理得地收段悅的東西。 陸輕璧: 好家伙,霍美合喜歡的東西都不便宜。段悅挺下得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