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開學了送給海藤吧。歐煌當即決定道，還讓店主用禮品袋包好。至于巫蠱娃娃這種身纏怨念之氣的禮物他就順手放到庭院了，家里小孩子多啊~。

    好。齊木楠雄選了一把桃木劍，在內行小能手的鑒定下這把劍擁有不弱的驅邪作用, 還物美價廉。最重要的是，它絕對符合中二少年的喜好。

    就在他們離開這家小店時, 歐煌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從貼身的內袋里將小巧的機器拿出，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已經臨近零點，來電人正是他們剛聊到過的海藤瞬。

    奇怪, 這個點給他打電話？

    歐煌帶著疑惑按下了接聽鍵，然后他便聽到了一個顫顫巍巍快哭出聲的少年音。

    歐、歐煌，出事了！我好多人，好多人他們他們

    我在，冷靜點海藤。調整呼吸，別怕！

    齊木楠雄心下一驚，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周圍人多嘈雜，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于是他握著歐煌的手, 直接瞬間移動到對方的員工宿舍。

    環境轉換，歐煌沒有多說什么, 只朝齊木楠雄點了點頭。

    你現在安全嗎。

    安、安全。我我躲起來了。

    聽我說，海藤, 你一定要保持冷靜，然后把事情清楚明白的告訴我, 我才能想辦法幫到你。

    沉重的呼吸聲在主人的調節下終于趨于平緩，但說話的語氣仍帶著莫大的驚懼。

    歐煌，我、我今天晚上參、參加了一個祭典。本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幾、幾分鐘前我身邊、我身邊的人，忽然就倒下了。所、所有的人！他們、他們

    歐煌沒有催促，而是安靜地等待海藤瞬整理好亂成一團的思緒。

    歐煌他們好像快

    抱緊膝蓋躲在路邊一顆大樹下，淺藍發色的少年渾身發著抖，就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奶貓。稚氣未脫的臉上布滿了溫熱的淚水，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悲傷，或許兩者都有。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也不愿將那個字說出口。明明是炎熱的夏夜，卻如墮冰窖。

    你現在在哪。

    海藤瞬報出一個地名，歐煌閉了閉眼。我馬上到，保護好自己。

    掛斷電話后，歐煌看向了齊木楠雄。瞬間移動好了嗎。

    齊木楠雄點了點頭。

    走吧。

    當兩人趕到目的地時，時間也就過去了幾秒鐘而已。落地之后，歐煌猛地掐緊了齊木楠雄的手臂，力道有些重。

    擁有非人體質的齊木楠雄自然感覺不到痛，但他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驚到了。

    他們所在的位置正對祭典入口的方向，旁邊有一間矮小的磚瓦房，房門上貼著管理處三個字。不用說，這是負責維護秩序的人員辦公的地方。一個小型廣場被郁郁蔥蔥的森林所包圍，廣場上有序排列著各式各樣的攤位。頭頂掛滿了彩色燈籠，還有象征著節日的各種裝飾物。

    如果不那么安靜的話，這將是一次成功的祭典。

    數條供人行走的街道，不論男女老少都安安靜靜地倒在了水泥地上，攤位里側的店主們也都一樣。

    怎么敢歐煌胸口涌起的怒火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他瘋了一般跑向了那些仿佛睡過去的人。踉踉蹌蹌的步伐，身形搖晃。

    生機斷絕了，就在他走上廣場的一剎那。散布出去的靈力收回了體內，兩百三十六道氣息徹底消失。

    歐煌站在搖曳的火光下，樹木的影子籠罩了他的半邊身體。他緊握的手心染上了刺眼的紅，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干得發疼。

    這就是古月言說的未來，只是它來得太快了。

    此時，齊木楠雄已經意識到當前的情況，他開啟了心靈感應。除了一公里外海藤瞬的心聲，再無其他活口。

    走到歐煌身旁，齊木楠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萬能的超能力者也是第一次目睹這么多人的死亡，雖然他們素未蒙面，但壓在心頭的沉重并不會因此減弱。

    找到海藤了嗎。歐煌抬頭看向齊木楠雄，他嗓音沙啞，短短幾個字似乎耗盡了全部的氣力。

    齊木楠雄張了張嘴，眼前這雙清亮的鳳眸充滿了憤怒與悲涼，紅血絲如蛛網。

    找到了。

    把他帶過來。

    好。

    幾分鐘后，三人在廣場的一角匯合。

    壓下所有的負面情緒，歐煌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他揉了揉海藤瞬的頭。

    別怕，已經沒事了。

    先前見到面無表情的齊木楠雄時，海藤瞬尚能維持住一絲冷靜?，F在得到歐煌溫暖的安撫，心思純粹的少年終于抱頭大哭，仿佛這樣就能將內心堆積的恐懼與無措全都釋放掉。

    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好了，別哭，你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醒后什么都不會留下。

    等海藤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抽抽噎噎地將自己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淚水浸染過的瞳孔映入火光，亮得驚人。

    昨天，待在家里無所事事的海藤瞬在上網時看到有人在某個論壇里發帖，臨近的鄉下會舉辦祭典。原本他對此并不感興趣，畢竟已經過了會因祭典而激動的年紀。但后來他又看到其他網友的留言，據說這個地方有一處荒廢的神社，近期鬧出了好幾起靈異事件，政府決定過段時間就將它拆除。

    本著探究神秘力量的想法，海藤瞬便在晚上九點左右坐車前往。神社還沒來得及去逛，就被祭典給吸引了。好些年沒有參加，再加上從附近居民的閑聊中得知會有巫女進行神樂表演。他打算暫時先留下來，看完再去神社，順便填飽肚子。

    等到十一點五十，巫女終于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登場了。只不過表演一結束，廣場里的人全都昏倒在地。嚇壞了的海藤瞬第一時間看向了舞臺，結果那幾個年輕的少女已經消失不見。

    我、我當時拍了視頻。海藤瞬吸了吸鼻子，把多出幾道劃痕的智能手機交給歐煌。當時突生變故，手一抖就摔地上了，幸好還能用。

    歐煌接過手機，找到視頻文件夾。不到五分鐘的內容很快就播放完畢，問題自然也找到了。巫女的臉不太對勁，每個人的五官間距都沒有絲毫差別，太假了跳舞的動作看上去很僵硬，樂聲也很詭異。最重要的是她們的舞并非傳統的祭祀之舞，身影交錯都圈定在一個范圍內，邁出的步子像是在布陣。

    把手機還給海藤瞬，歐煌一個手刀將人敲暈。

    齊木，修改他的記憶，這件事我希望他能徹底忘記。

    好。

    齊木楠雄的手上多出了一個類似香蕉的裝置，朝海藤瞬的腦后敲了一下，把祭典與死亡兩個關鍵詞替換掉。

    先送他回話說到一半，歐煌視野中那二百三十六具尸體憑空消融了。清風吹過，萬物重歸靜謐。

    就像他安慰海藤瞬的說辭，如同噩夢一般。只不過夢醒之時，鮮活的生命也跟著消逝了，其中包括了好幾個尚在襁褓的嬰孩。攤位上的食物還有余溫，制作它們的人卻化為天地間一縷清風，連痕跡都沒有留下。

    半分鐘的沉默過后，歐煌狠狠地抹了把臉。把他送回去。

    齊木楠雄：那你呢。

    歐煌：我去找人。

    齊木楠雄：不行，你在這里等我，我馬上回來。

    歐煌：好吧，給你三分鐘。

    等齊木楠雄帶著海藤瞬一起瞬移離開，歐煌連續召喚出兩個式神。

    現世的姑獲鳥、一目連朝歐煌點了點頭，他們已經通過與陰陽師的契約知曉了當前發生的一切。

    抱歉，今晚本不該打擾你們的聚會。歐煌語氣平和地開口道。御魂戴了嗎。

    姑獲鳥將掩藏在袖口里的手腕露了出來，一目連也做出同樣的動作。由紅繩串成的手鏈上墜著六枚精美的水滴形結晶體，體表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凝神細看，能發現晶體中還藏有特殊的圖案。

    爆傷針女，荒骷髏。姑獲鳥說。

    滿暴蚌精，地震鯰。一目連。

    通過秘境刷出來的御魂能夠給式神帶來各種效果提升，姑獲鳥使用的是能夠讓傷害最大化的搭配，而一目連的偏防御。

    往日積攢下來的御魂套裝已經能把結契的式神們全都武裝一遍，只不過有的還沒升到最高級，數據也沒達到最佳。

    歐煌曾吐槽過這種跟游戲沒什么差別的設定，但只要能對式神有所幫助，他就愿意去嘗試。每天都安排了固定的御魂隊伍，負責這一切的正是姑獲鳥。

    拜托二位了，那個家伙就在東南方。

    姑獲鳥本身就有飛行的能力，一目連也可以做到御風而行。兩人先后騰空，歐煌則被紅色鱗片的神龍帶著。三人一龍從森林正上方掠過，耳畔的風聲獵獵作響。

    離得近了，歐煌感知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籠罩在不遠處的山頭。讓他詫異的是，這股力量中還夾雜著圣潔之力。

    第41章

    這個國家的神社基本上洺さ貌畈歡, 一眼望不到頂的臺階、鳥居、石燈籠，眼下這間也是如此。不過它已經很老了，地上到處都是斑駁的腐木, 斷裂的石塊。從建筑的細節處可以看出，在很久以前它也曾香火鼎盛。

    歐煌雙手掐訣，將整個神社用結界封住。他要找的人，就在其中。

    為什么您沒有出現呢？

    您還不愿回來嗎？

    一定是他們的靈魂不夠虔誠

    正前方的拜殿傳來持續的低語聲，音色十分干凈, 如潺潺清泉緩緩流過。

    越過最后一級臺階，被神龍放下。歐煌的眼神幾經變化, 最終定格成一團濃得化不開的墨。他看到了一個跟想象中完全不同的青年，身姿筆挺地跪在圓月之下。

    因主人的姿勢，華貴的長袍下擺完全落到了地面。淺灰色短發看上去近似于銀, 皎潔的月色灑在他身上，更添一分出塵。

    歐煌當然沒有漏看這人身下的陣法，密密麻麻的符文紅得發黑，每一處都透著一股子邪氣。它與青年的氣機相連，直達拜殿里供奉著的神像。

    駁雜的圣潔之力，還有彼此糾纏的冤氣。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嗎？青年的身形僵硬了一瞬，片刻過后他緩緩回頭。我只是一個仆人。

    看到對方的正臉，歐煌眉頭微皺。長相與氣質都可以用風光霽月來形容, 除了那雙暗紅色的眼睛?？輸?、無望，還有一些更為復雜的東西。就好像行走在沙漠中的遇難者, 好不容易尋找到一個散發著清涼氣息的湖泊，伸手捧起湖水卻得到了一捧黃沙。

    他是侍奉神明的神官。一目連冷不防開口道。

    咦？青年呆滯的目光移動到一目連身上, 仔細打量便得到了結果。難怪墮落成妖怪的神，呵。

    支離破碎的畫面在眼前閃過, 聯系上先前聽到的只言片語。歐煌猛地瞪大了雙眼，他有些不敢置信。

    你瘋了嗎。

    瘋？我沒有。青年面露不悅。陰陽師，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歐煌咒罵一聲，你知不知道那是兩百三十六條人命！

    多管閑事。青年冷冷地盯著歐煌，目光裹挾著寒霜。為了大人的重生，他們應該感到榮幸。

    歐煌：你承認了，是嗎。

    這種說法真是讓人感到不快，陰陽師。青年。

    歐煌：不快？我TM都要氣笑了。你還記得你的職責是什么嗎！神官先生。

    最后這四個字，他說得極為嘲諷。

    當然，我的一切都是為了侍奉大人。青年歪了歪頭。是的，所有的一切，都貢獻給大人。

    這就是理由？歐煌的面容逐漸變得冷厲，神明消亡，神官用人類獻祭。即便這樣，你的大人也回不來。

    嗯，我現在知道了。青年緊抿著薄唇，指尖在身前的咒文上輕輕游移。力量還不夠，還需要更多的祭品。

    你真的無可救藥。

    滿腔怒火在真相面前徹底潰散，nongnong的疲憊感一股腦襲來，五臟六腑都冷到了極點。對著這樣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歐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說了對方也聽不進去，連帶著他的情緒也麻木了。

    你才是什么都不懂。青年從地上站起，長袍染上了污漬，就像他的眼睛一樣。我等了大人三百年，明明約好會在轉生后重新再見，但他

    轉生？歐煌好似聽到了滑稽的笑話，出言打斷對方。神明的轉生換代制度早在三百年前就取締了，沒有信徒的神明也就沒有了神力，只能像普通人一樣進入輪回轉世。讓我猜猜看他根本不會跟你做這種莫須有的約定，這位大人的原話是讓你跟他一起轉世。

    說到這里，歐煌的目光在忽然出現的齊木楠雄身上掃過，帶著些許怒意的粉發少年正瞪著他。

    這么快就找來了。

    歐煌暫時沒有功夫理會齊木楠雄，繼續先前要說的話。

    憑借多年的主從關系，哪怕重生為人你們也能再次遇見。按照三百年前的制度，神官轉生換代會失去記憶。所以，你不愿意。錯誤解讀了他的意思還自作聰明，枯等三百年。到了現在又用無辜之人的性命獻祭，你知不知道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輪回了？被當作祭品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