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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冠劍行在線閱讀 - 分卷(67)

分卷(67)

    樹后的人阻攔:他的命令,只是針對當年的知情者!

    葉子刀扯出個邪惡的笑容:我可沒說要殺人,捉活的不成?怎么,籌碼多不壓身的道理,不懂?他的同伴而今都在我手中,沒理由落了他。若是劍谷插手干預,有人質不也可以以防萬一。

    看著公羊月離去的背影,葉子刀笑意更深:主人的意思是讓我配合你,我尋思著,需得對癥下藥,你說,這綿竹城究竟有什么,讓公羊月如此忌憚?是什么人,亦或者什么事,我想你該比我更清楚。

    過了許久,藏在陰影里的人才開口:成也夏侯,敗也夏侯。

    作者有話要說:

    注1、2:故事參考引用于《莊子人間世》

    第078章

    魏展眉買的兩進院子在城東, 恰好與那阿婆同住一條街,雖是一個在頭,一個在尾, 但家長里短, 閑話流傳的速度不可小覷, 不出半日,來了個誰, 高矮胖瘦, 音容笑貌,傳得整街的人都曉得。

    誰家嫁娶新居都會造些床榻桌案之類的家具, 富人又愛弄些佃農工具, 備著給莊子上的佃戶,魏展眉不以掙大錢為目標, 平日里很給了些恩惠, 與左右的人關系都很好。一聽說是魏坊主的友人, 又生得秀美俊逸,甭管男女老少, 紛紛趕來一睹佳容。

    方才引路那婆子, 正在大路上歇斯底里喊:生得可俊了, 你家閨女還沒許人吧, 抓緊著!

    彼時,公羊月正立在外間店鋪, 向一位姓石的老仆詢問鬼劍事宜, 還沒意識到蜀中幾場大亂后,壯年漢子死傷過半, 而今適齡已是女多男少,等意識到不妥時, 回頭一群人已呼啦啦擠了進來。

    公子,哪里人氏?家中幾人?可有薄田?

    許了親沒,可有所屬?

    崔嘆鳳放下幕離上的白紗遮面,趿著木屐匆匆躲到柜臺后。然而,他這位風流小生卻在此地失了勢,變得無人問津,倒是喬岷和公羊月兩位冠劍的,被團團圍住。也無怪乎如此,近些年蜀中太平,劍谷弟子多有下山歷練,且都還是些好苗子,久而久之,但凡佩劍、冠劍、使劍的,風采都為附近的山民所偏愛。

    公羊月怔在原地,兩眼寫著茫然,嘴里噙著冷笑。

    這便是所謂的大禮?

    從前在劍谷,公羊月與魏展眉便是不打不相識,相互捉弄整蠱更是常事。但畢竟今非昔比,這玩笑卻是開錯了時候

    他既不缺姑娘,也不缺人示好。

    剎那間,眼前的笑靨和曾經嫌憎的臉重合在一起,公羊月氣息浮動,怒而拔劍:都給我滾開!

    堂下立時鴉雀無聲。

    是,年少的他確實渴望為人接納,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昭雪門楣,最想見到的,是綿竹的百姓放下成見,化解誤會,與他親近。作為朋友,魏展眉惦記在心,助他如愿,只是這法子流于表面,雖能哄人,卻終歸是自我欺騙。

    這會子,晁晨拼命往里擠,看喬岷已然受不住上了房梁,公羊月已在發瘋邊緣,忙出聲高呼:他是好意!

    回憶里,依稀有人曾說過同樣的話。

    公羊月紅著眼回頭,看到的卻不是那個人,那一瞬,失望涌來,他慢慢喪失拔劍的心力,悲哀地想:六年過去,確實不值得動怒,殺人固然痛快,但讓這些被蒙在鼓里的人繼續對他投桃報李,不是更解氣。

    于是,他不打算解釋,決意坐享這份善意,等查出鬼劍的真相,再廣而告之,讓一城之人都曉得,救他們的是公羊月,是那個出賣張育的公羊遲的孫子,是他們曾經最討厭最憎惡的魔頭!

    這是他的報復!

    惡從膽邊生,公羊月嘴角噙著殘忍的笑容。

    不過,眼下拿著庚帖問親的人踩破門檻,實在太多,方才還幫著□□的石老仆眼下已被推出了門,差點磕在臺階上。這熱情嚴重干擾之后的計劃,必須得及時制止,他遂往人堆里瞥了一眼,連聲喚雙鯉,想以她為借口。

    諸位,好意在下心領,只是我早已

    哪曾想,階前鬧哄哄的,雙鯉裹著兜帽沒聽見,非但沒逆流而上,反倒被順推出去,倒是晁晨恰好在這時擠過來,也不知誰助力一把,他撞過去一把握住公羊月的手,只差將人撲倒當場。

    心有所屬。

    公羊月來不及收止,干癟癟吐出剩下四個字,低頭瞪著握住他雙手的人。

    人群里不知哪個姑娘率先喊了一句:哎呀,原來是個斷袖!而后呼啦啦,一溜煙人就跑沒了一大半。晁晨尷尬地僵在原地,同公羊月大眼瞪小眼:與我與我無關。

    無關?

    公羊月垂眸盯著他的手,好笑道:你還要握到什么時候?說著,展開雙臂,戲謔道,給你抱,要不要?

    這廝說的怕是氣話?

    晁晨慌忙跳開,像生怕沾染病癥一般:胡說八道什么,我豈是那種人?

    瞧見他退半步的動作,公羊月心中一刺,說不出個滋味,只覺得悶堵得慌,連插科打諢,逗弄玩笑都再無心思,板著臉叫上石老仆,往后院詳說。

    按老仆人的說法,流言大致起于月余前,有個樵夫死在山里,周身只一處劍傷,沒有猛獸嚙咬的痕跡,頭七過后給埋到山上,他的妻子領幼兒拜祭后回來有些瘋癲,說看到一把無人自飛的劍從頭頂掠過。

    起初縣城里的人并未當回事,只言這婦人憂思成疾,但漸漸地詭事多發,愈演愈烈,一時間眾說紛紜。

    月余前,他們還在滇南求藥,而傳言肆虐時,孟部圣物剛剛被盜。

    乍一看毫無關聯,但掰碎一斟酌,便能發現,不論是被攔截下的千秋殿殺手,還是追查舊案的李舟陽,無論是暴斃而亡的玄之道長,還有鬼劍殺人的綿竹軼聞,一樁樁、一件件都與蜀中有關,甚至直指公羊家。

    若是人為cao控,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

    石老仆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公羊公子,您看還有什么需要,盡管提來,東家離開時有交代,您的事便是我等的事。

    你可是綿竹人?公羊月看去一眼。

    駝背的老仆人點頭,道了一聲是,心里已猜到他的困擾,隨即解惑:公羊前輩開城時,我就在綿竹城中,消息來得毫無征兆,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張育將軍已身死樓臺,麾下將士盡皆被俘。后來,我和城中其他百姓一樣,被劫掠至秦,歸入秦國戶籍,除此之外,倒是并無損傷。

    他頓了頓,像老牛一樣,喘著粗氣緩緩往下講:說句實在話,比起成都坑殺的兩萬人和涪西盡殲的晉國援軍來說,保住性命的結果要好上太多。不過,我只是個小人物,家國大事,很難一言蔽之。

    公羊月迎風而立,輕聲嘆:那你恨嗎?

    恨?您想聽真話嗎?石老仆笑了一聲,言語間有些諷刺,真話便是,除非是殺親之仇,否則難有切膚之痛。群起而攻之,往往并非因為恨,而是害怕恐懼而發泄憤懣與不滿罷了,公子不必擔心,縱使老仆我不相信你,也會相信東家的相人眼光。

    六年前

    老仆顫巍巍接口:六年前的事,東家不許我們談論。

    公羊月心中一暖,終是釋然:今日為我引路的老嫗,她的長子便死于那時,我覺得遺憾,但并不后悔,如果重來一次,我依然逃不開那樣的選擇??梢月闊┠阋患旅??替我準備些香燭紙錢。

    老仆頷首應下,走了兩步,回首低聲道:節哀。

    悲哀的恰恰不是悲劇本身,而是明知悲劇卻無力阻止,公羊月幽然一嘆,揚長而去,我也是過了許久才想明白,無論怎樣,夏侯真都會死。

    周碧海跟到城東,見到鋪子前人頭攢動的景象,大吃一驚,好不容易等到人散去,正猶豫著上前求助,就見雙鯉等人搬著板子沿著門縫闔上,顯然是關店打烊。他抬手去敲,可想到從前的種種,又拉不下臉。

    磋磨了一陣,好容易鼓起勇氣上前追,可剛走了兩步,一雙手從后捂著他的嘴,把人拖進了偏巷。

    是我。

    周碧海轉頭,發現方婧和季慈站在身后,兩人皆灰頭土臉,很是狼狽,他忙追問昨夜所獲。

    季慈幾度想要開口,但都被方婧眼神阻止。

    方婧只撿了幾處要命的說,而后囑咐道:玄之道長已死,鬼劍一事并非以訛傳訛,你想法子傳信,懇請劍谷盡快派人處理,至于縣丞這邊,季慈,還要勞你跑一趟。

    我立即傳書裴老。周碧海一聽,當即做出響應。

    然而,方婧卻忽然拽住他:不要通知裴老,你想法子聯絡梁師公,記著,只告訴他一個人。

    七老中威望最重的喻靈子年事已高,甚少過問,老三陳嫵、老四夏侯錦又不管俗務,谷中半數以上的事都由裴塞處理,要緊事向來首要告知。這位裴長老雖然為人嚴苛古板,但論能力,從來不差,周碧海頓時感到疑惑:為何?玄之道長不是裴老摯友嗎?噢噢噢,師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裴老傷心過度

    你可以這么理解。方婧盯著臟兮兮的鞋面,目光躲閃,言辭含糊。

    周碧海頷首,又問:那谷雪前輩呢?

    方婧單單搖頭,什么也沒說。

    周碧??此樕缓?,雖有些奇怪,卻也沒繼續追問,自個兒放肚子里琢磨了一陣,把理由給補全:要說谷雪和公羊遲同為七老且是忘年之交,當年曾共同奔赴九州,抵御胡人鐵騎,綿竹之事還曾幫忙說過不少好話,可方婧作為谷雪徒孫,卻與公羊月齟齬深厚,若是當面鬧開,兩邊都傷了面子,總是難辦。

    想到這兒,他不疑有他,忙去托書。

    等人走了,季慈這才開口:師姐,為何不告訴周師兄,我們在山中的發現?

    那日,方婧跳下坡崖追蹤,久久沒有回頭,清晨季慈搜過去時,發現她正捧著一只布包發呆,里頭裹著的是檳榔,還有少量的扶留葉。

    劍谷中,唯有裴塞有咀嚼此物的嗜好,向來隨身相攜不離口。

    玄之道長回回來劍谷,都會與人切磋,功夫如何,門下弟子各自心中有底,晁晨能有的猜測,到方婧這兒,未必不清楚。作為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她洞察力不淺,也明白若不是死亡現場不在那處洞xue,便是熟人作案。

    橫看豎看,裴塞都有莫大嫌疑,只是,他又有什么理由殺玄之?

    沒有鐵證,你懷疑誰?方婧想不透徹,只道謹慎些好。再看季慈憂心忡忡,欲言又止,她又勉力安撫道,打起精神,像個男子漢一些!你也不必想太多,一包檳榔,保不準有心人嫁禍,我看那個公羊月

    這時,恰好有兩個綿竹的姑娘自巷口走過,正在攀談著方才的軼事

    那個冠雙劍的劍客,竟然喜歡男人,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誰說不是。

    方婧臉色一黑,黑成鍋底就差變作鬼見愁,而后伸出手指點了點,兇巴巴沖季慈道:告訴你,不要學那個不要臉的家伙!

    第079章

    鬼劍之事一日未平, 夜來戶戶一日閉門不出。

    晡時進餐后,天色越發昏冥,喬岷從外頭回來, 摘下斗笠, 搖了搖頭, 顯然未有收獲。倒春寒來,崔嘆鳳不會功夫, 幫不上忙又不敢亂走添亂, 便給眾人煮了驅寒姜茶,石老仆留了飯, 一并端出。

    晁晨聽見喚, 放下書卷從屋中出來,咕咚一碗茶下肚, 左右不見公羊月, 快走出來, 逢人便問。

    公羊月呢?

    公羊月?

    雙鯉正蹲在長案前和幾個雜工賭錢玩,聞聲抬頭, 盯著他瞧看:晁哥哥, 你現下特別像個老媽子, 你以前可從不主動找老月。

    他是來報仇的, 怎的就成了公羊月的老媽子?

    晁晨干咳一聲,忙解釋:教書慣了多cao心。

    別管他, 老月有分寸, 不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忙!雙鯉今兒個手氣極佳,連贏數局, 一心撲在骰盅上,便擺擺手嚷道, 再來,再來!

    晁晨憂心忡忡,轉身沒留神,撞到了燈架子。

    聽得動靜,雙鯉轉頭瞥看,手里的骰盅沒捏住,骨碌碌滾出兩顆骰子,恰好落在晁晨腳邊。雙鯉俯身,本是要自個兒撿來,結果卻被晁晨搶了先。后者把東西遞到她掌心,沒曾想,下一局便輸了個光腚。

    雙鯉順嘴嘟囔一句:我的好運氣都讓你給順沒了。

    晁晨身子一僵,扶著燈架不知該走該留。

    聲不小,那些個手藝人連帶崔嘆鳳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幾雙眼睛來回覷看,雙鯉猛然反應過來,急忙解釋:晁哥哥,你別往心里去,我我以前跟老月都這么胡說八道,我沒別的意思,哎呀,好了好了,今天到此為止。

    說著,她把桌子上的東西往布包里收,手腳不協,摔得滿地都是,又漲紅臉追著撿。

    你說這丫頭賊不賊,贏了就走,真會見好就收,崔嘆鳳在晁晨肩上拍了一把,你就別擔心,能傷到公羊月的人,還不多。

    晁晨雙手握拳,又松開,硬氣道:我才沒擔心他。

    方才還喧嘩吵鬧的鋪子,隨人走人散迅速沉寂下來,晁晨挪開鋪門前的一塊木板,倚在缺口旁,盯著黢黑的街道和屋檐下飄搖的竹篾燈籠發呆。

    石老仆端著熱水木盆走來,擰干抹布,依次擦拭小幾和馬扎。

    晁晨回頭,興致缺缺,渾身有些不自在。

    公羊公子令我備了些香燭紙錢,該是出城往西掃墓去咯,他功夫那么高,保不準還能把鬼劍給擒回來。石老仆將馬扎壘在一塊。

    默了一晌,晁晨問:遠么?

    不遠,不及五里。

    公羊遲就死在綿竹,即便沒有尸首,也該立有衣冠冢,作為后嗣,公羊月前去祭拜也是人之常情??次赫姑嫉囊馑?,他從前不入綿竹,不過劍谷,而今既然有這個機會,也想薄酒一杯,聊以慰籍,畢竟他們不會在這里待至清明。

    晁晨頷首,不甚唏噓,老伯,您方才說擒回來,可也相信是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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