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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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月食指蘸茶水,在桌面繪出圖來:太行陘道是東西向,從靈丘出發,必到代縣,除此之外,皆費時日。代縣在北,只能北下,四日半,不能再多。 雙鯉掰著手指數:其實是晚了一日半? 余侗是個江湖老手,一路安然自然惶恐,怕有眼線直接在晉陽盯他,對顧在我不利,所以自東自北都不合適,于是他繞道西行,故意裝作塞外來客。昨晚交手時,他穿的那身衣裳,明顯是大月氏的貴霜長袍改的,你也說了,黑面大髯,裝起來也像。 但那也只需要半日,余下的一日呢? 公羊月起身,一邊束起寬袖,一邊向外走: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如果自西繞,必然要過西嶺汾水道,我去看看。 說罷,他沖喬岷使了個眼色,后者頷首應道:你說的事,我會處理妥當。我的要求不變,你自可以慢慢考慮。 雙鯉沒懂他二人打什么啞謎,只揪著那汾水道三字,一拍腦袋,忽地想起了劉子闊,也不知那家伙躲到了哪兒,安全與否。她追了兩步,想叫老月順帶看一眼,但又覺得目下情勢不明,還是不要添亂的好。 昏時過,將入夜,俱舍書館所有人都聚在書齋。朝夕各有一次哭奠,所有人皆成服而至,沉痛而又莊重。 趕上寒食,不生明火,晁晨拭淚而出,安排人去取干粥與人分食,回頭找了半天,卻不見余侗,找門房的人一問,才曉得飯前便出了門,說是去接應弟兄。白日間確實有提到此事,他沒有多想,回了書齋守靈。 這一守,便守到亥時,人依舊未歸。 晁晨有些慌張,跟身邊的阿陸交代一聲,便披了一件斗篷,拿著火把往城門去。阿陸坐在齋中,看著白幡下搖曳的燭火,心中不安,等人走了,轉頭便去叫書館的其他先生。 余侗說過,他的人會從西邊來。 一路趕至西城門下,只見城門洞開,內外并無人煙。 而今并無戰事,未行宵禁,晁晨拾來一根木棍,沿著墻根掃看,此處并無打斗痕跡,但隱蔽角落生起的荒草,卻被壓彎在土中。他稍有些疑惑,但并未深思,而是尋門而出,往外又走了個一里,忽瞧見兩旁樹木彎折,其上劈砍痕跡惹眼,頓時大驚。 余大哥? 晁晨試著喚了一聲,無人應答,再走兩步,腳下絆了一跤,定睛一看,是個死尸。尸體不止這一具,足有五數,皆身著短打,手拿兵器,零散倒在路邊,致命傷窄而薄,絕非大刀重器所為,倒是與劍相合 莫不是公羊月? 晁晨暗叫不好,懷疑余侗來此目的暴露,已成了下一個目標。再搜尋一圈,未見那刀客的尸體,他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低頭辨別殘留的痕跡,一路往汾水追去。 痕跡斷在了灘涂上,晁晨疑人渡河,可惜眼下無舟可追,他只能在岸邊干著急,打了個旋回頭搬救兵。剛走出兩步,上方一處矮崖生出響動,他登時繞到后方,手腳并用撥開雜草灌木往上爬。 余大哥?是你嗎余大哥? 忽地一道黑影閃過,晁晨舉著火把向后張望,卻并無所獲。正待他攏緊外衫繼續向前時,卻被藤棘鉤住,揪扯幾番,只覺小腿一痛,整個人屈膝下地,滾了出去。 落定抬頭,正前方有一人,不甚清楚,但寬背熊腰,依稀能辨出是余侗。晁晨慌忙去撿火把,就聽得余侗喊了一聲別過來,耳旁忽起風聲,有人輕功落地,向前撲出。 而后噗通一聲,余侗落水,晁晨火把一掃,矮崖邊持劍而立的人,可不正是公羊月,而他皂靴旁插地上的,正是余侗那口锃亮的九環大刀。 又不能硬碰硬,留在原地只能當靶子,晁晨第一個念頭就是跑,他將火把反向一甩,自小路向下滑。但他不會輕功,跑不過公羊月,幾個起落就被捉住。 后者按住他的肩:你跑什么? 不跑等著被你滅口嗎?晁晨掙扎。 我沒殺他,我剛才沿著西嶺向汾水道查探后并無所獲,公羊月正打算返程,回頭就聽見晁晨的喊聲,以為余侗遇伏,便跟了過來。方才晁晨摔在地上,他怕有詐,搶先越過去救余侗,可余侗已然重傷不支,摔落汾河,如今看來,分明是早就做好的計。 好一出栽贓嫁禍。 公羊月百口莫辯,若此刻殺了晁晨,豈不讓幕后之人如意。他旋即松手,反正眼前人本就不信自己,多說無益,收劍轉頭便走。只是遠處火把次第亮起,仿若一條蜿蜒小蛇,書館的人尋了過來,阿陸跑在最前面。 晁先生,不好了晁先待看清公羊月,他嚇得后退,踩掉了小七的鞋子。 阿陸! 晁晨又驚又氣,如此興師動眾,必是書館出事。 小七語帶哭腔:先生,館主他他的尸身不見了! 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掩面啜泣,小孩更是哭得聲嘶力竭,晁晨猝然回頭,兩眼死死盯著公羊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嗯好像又背鍋了,但是不要慌,下兩章把兇手揪出來暴打一頓= = 賣萌求收藏~ 第007章 兇手是公羊月。 那又如何?晁晨一介書生,誰都殺不了,還有可能被反殺,那么為何一定要當著他的面栽贓? 除非,那個人篤定自己,絕對不會殺晁晨滅口。 為什么? 為什么? 公羊月撥動劍穗上的珠子,看著眼前那一群嗚嗚咽咽的人,只覺得心煩意亂:別哭了,再哭剁碎喂狗。 此話一出,抽泣果真一止,盡皆咬緊腮幫不敢再發一聲。 就這樣一口咬定,若我說不是,你會信?公羊月揪著晁晨的前襟,將他拽到自己身邊。 晁晨冷笑:若不是你,還能是誰?所謂七日之約,不過是惑敵之術,好叫我等麻痹大意。公羊月,你不就是想毀掉館主收集指控公羊家叛國的罪證,你最好殺了我,這樣你一輩子也休想得到! 顧在我雖然沒來得及開口,但那個秘密想來已留于白紙黑字,還叫晁晨拿了去,原來如此。公羊月松手,怒極反笑,只瞧他霍然歸劍入鞘,一連說了三聲我不殺你。 見拿住七寸,晁晨撫著心口,松了口氣,心下也越發篤定,公羊月是為此而來。那公羊月成名時便多受訾議,當時他也聽了幾耳朵,卻并沒有放在心上,江湖上多是粗人,拿人家祖宗來問候不算少見,他還權當構陷,沒想到還真是空xue有風。 聯想到余侗的欲言又止,以及示警之托,晁晨將前后全串連起來,他迎著公羊月的目光,挺直身子,道:我明白了,定是華大俠在北搜集到證據,托付館主代為保管,你獲知消息,在燕山暗中截殺,卻沒曾想余大哥跑脫傳信。太行橫斷南北,陘道溝壑縱橫,你如海底撈針不得蹤跡,于是改變主意,先一步搶殺館主。 你在書館沒有搜到證據,于是借口洗冤,想伺機套出話來,卻沒曾想余大哥已有動作,聯絡四方豪杰,你怕遲則生變,于是動手殺人。而后你意欲何為?一把火燒光書館?晁晨頓了頓,袖子下卷曲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強忍著深吸一口氣,詐他,我告訴你,來之前我已聯絡館主舊友,難不成你還能殺盡所有人? 公羊月擊掌,這一番推論自圓其說,實在縝密:真是精彩。 晁晨口舌不讓,將多日的受氣一并還擊: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也怕被人戳脊梁骨罵,公羊一門皆是惡臭污 ??!晁先生! 在這之前,公羊月確實想放他一條生路,既然已經入局,那么只有隨機應變,方才可能破局,但這一番話,切實讓他動了殺心,他可以一把擰斷這文士的脖子。 天上轟隆一聲雷,紫電光華落在晁晨慘白的臉上,和記憶中僵死的尸體重合,那時他舉劍殺光了所有人,坐在墳前,大聲哭罵 總有一天我要告訴天下所有人,我公羊家一門忠烈,不是jian臣! 你走吧。 大雨中,公羊月揚長而去。 晁晨還立在原地,阿陸使勁搖晃他的手,才喚回神智。出來的沒一個帶傘,他立即脫下外衣,蓋在幾個孩子的頭上,而自己則走在冰冷的春雨中。 阿陸看他臉色,很害怕:先生,你怎么了? 不知為何,剛才那一瞬,我竟覺得自己錯了。隔了許久,晁晨才噓聲一嘆。 這倒春寒來得急,寒氣上身,待回到書館,幾人手指皆已凍得姜白。門房在廊下留了幾盞燈籠,望著橘光,還似夢寐。 晁晨囑托幾個小童更衣沐浴,早些就寢,走之前,小七一把抓著他的手,瑟瑟發抖:先生,他真的就這么放我們走了? 晁晨只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沒有說話。 打撈救人的已經出去,今夜想來無眠,晁晨連衣裳也顧不得換,闔上門匆匆趕往書齋查看,期望能找到線索。這事來得古怪,盜物能說得通,可顧在我已逝,盜他尸體又能做甚么,總不至于死人還能說話。 三更以后,他坐在燈火前,反復思索,最后將那隨身攜帶的手札攤在膝頭上,心中猛地跳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不是公羊月呢? 窗外的雨聲又大又急,抬眼望去,漆黑的夜仿若兇獸張開血盆大口。 雙鯉剛結了今日的房錢,就著油燈,撥弄錢袋子里的碎幣,一邊在紙上記下開支,想著日后好讓劉子闊全記在賬上。 余光乍見一抹紅,她忙踩在小幾上,兩手撐著窗臺,半個身子往外探,果然見公羊月游魂一般無聲走過:喲,回來了,你可查到甚么?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等喬岷回來。 公羊月落下話,小丫頭像鼴鼠一般連連頷首,看他推門,忙又喚?。亨?,對了,你這次任務酬金幾何?說罷,還抖了抖手中的白紙。 這些年的家當都被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輕易不搬動,這次出來所攜周轉本就不多,沒想到又在晉陽耽擱至今,還想著要不就近先拿了酬金應付,反正顧在我也已經死了,不管誰殺的,不要白不要。 可公羊月壓根兒沒理她,直接回了房。 被無視,雙鯉窩氣,學他要一呼掌將那兩頁窗噼啪闔上,剛動手,公羊月快步而出,抵住了窗欞:你剛才問什么? 雙鯉嚇了一跳:就酬金。 話音被打斷:沒有酬金。 ??? 沒有酬金,報酬不是金銀!公羊月眼中光芒大盛,喜不自勝,扶著雙鯉的肩,一字一句道:我怎么沒有想到說著他在雙鯉的腦門上彈了一下,大笑而歸,死丫頭,給你記一功! 晁先生,我們盡力了,還請節哀。 門房付了錢,將撈尸的漢子送出了門,書館的人圍攏過去,掀開白布瞧了一眼,驚著了神,慌忙拿袖子掩著口鼻往后退。 刺鼻的臭氣漫出,叫人作嘔,幾個孩子更是面如土色,不敢再看那膨脹發白的尸體。 面容雖已不清,但就這身量,是余侗錯不了。 晁晨不顧勸,一意上前,阿陸順了塊汗巾,小五遞上一根柳條,等撥開前胸的衣衫,果然瞧見有貫心的細薄傷口,與昨夜西城門外的五具尸體,同出一器。 浸了水,放不久,暫時送到靈堂,請個堪輿師傅尋塊地,盡快下葬吧。晁晨將白布覆上,順口尋問那口九環刀,強調余侗一代大俠,身無長物,從來刀不離身,也就這點陪葬,不能疏忽。 那些書生,雖不語怪力亂神,卻也很是敬畏,只把尸體抬到了書齋,卻不敢親自整理遺容,偏偏又講禮講情,不能隨便挖個坑埋,這下可苦惱。幾人竊竊私語一陣,一合計,最后干脆上義莊把看莊子的請了過來。 前腳一走,后腳公羊月便聞得風聲,潛了進來,先撩發看那耳垂,確有一顆大黑痣,再抬臂看向肘節,硬疙瘩分毫不錯。 真的是余侗,公羊月摸著下巴思索,最后將目光落在前胸的傷口上,余侗死了,那下一個目標是誰? 晁晨? 又過了兩日,余侗下葬,晁晨親自主持,書館的人看著蓋棺,想著近日發生的糟心事,和顧在我始終沒有被找回的尸身,哭得如喪考妣。 其實眾人都心知肚明,此時能干出盜尸這檔子事兒的,除了公羊月那個歹惡之人,還能有誰?可也只能私下想想,并無一個敢直接上門。先前那些從鄉?;貋淼娜遄?,還寄希望幾次三番化險為夷的晁晨,可這兩日晁晨無事不出,好像真的怕了,神神秘秘、躲躲閃閃,大家也便跟著心虛不安 畢竟,余侗武功那么高,不也死得那么慘。 辦妥了事,晁晨回了書館便一頭扎進書房,只言歇息,閉門不出。 小七、小五幾個坐在亭中讀書,沒一會,撞見個學子找來問事,說四處不見晁晨,便是朝夕飯時,也很難見著兩面,以往從沒有這樣的情況。 先生這幾天,總神神秘秘的。 定是因為那個公羊月,小五,你忘了那天晚上,他差點掐死先生??珊捱@些年北方亂得很,連游俠兒也不敢久居,真希望老天開開眼,遣一個南邊的巨俠,將他好生收拾!阿陸握拳,義憤填膺。 小五喃喃:也不知阿韋現在是生是死。 一時間,氣氛全有些喪氣,那學子看人苦著臉,自個兒也沒趣,便收了東西要走。這時,小七放下書,叫住了他:都說的什么話,辦法總會有的!我跟你們說,先生保不準就是在想轍對付那公羊月。 阿陸忙問:怎么說? 小七招手,四人聚攏:昨個下午我瞌睡,回房歇息,在天井邊撞見了晁先生,他當時走得急,沒瞧見我,手里的東西被我撞了一地,都是些皮卷冊子,沒封沒尾也沒有書館的記號,我猜準是什么秘密武器!要知道這事兒擱以前,少說得被訓斥兩句不穩重,可先生什么都沒說,匆匆收拾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