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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寧在顧晴朗的公寓待了快整整一年,整整一年,他所在沙發的一角,看著厚厚窗簾遮蔽起來的窗子,忽然想,陽光是什么樣子。 他沒見過,也快忘了。 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牽扯著他疼痛敏感的神經,走到抽血室時,那位戴著口罩的醫生看了看他,皺眉道:“這周就不抽血了,下次再抽吧?!?/br> “為什么?”紀寧馬上問。 醫生沉默一會兒:“你渾身上下沒有多余完好的皮膚了,得等其他傷口長好再扎針才行?!?/br> “不用?!奔o寧不肯從手術臺上下來。 “那怎么辦?難不成你讓我在你傷口上扎針?”醫生無奈。 “隨便?!奔o寧說完不再出聲,死死扒住手術臺,就是不肯下來。 全身換血做完手術后,他一下手術臺,就一頭栽在地上。 再醒過來時,已經是他三天高燒慢慢消退的時候。 第一眼醒來,看到自己躺在自己的臥室里,臥室旁邊還有個人在衣柜里翻他衣服,他定睛看了看那女人,眼睛瞬間亮了。 是顧晴朗…… 然而,等那女人轉過身來—— “你未婚妻這幾天太忙了,知道你情況不好,所以讓我來看看你?!壁w清栩合上紀寧衣柜柜門,對他道。 紀寧看著她,臉上剛出現的那點笑容蕩然無存。 他很久沒有見過顧晴朗了。 她好像和他的太陽一樣,一并從生命里消失了一般。 紀寧本不想說話,但又努努力開啟干澀的嘴唇:“她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工作啊,你的身體哪兒有那么好治,不也是為了你?!壁w清栩散漫地整理著他的換洗衣物,道。 紀寧沒吭聲。 趙清栩又道:“你看看她多重視你,讓別人照顧你不放心,還偏偏要我來,我可是大忙人??!” 紀寧沒接茬,眼睛暗淡了些,沉默許久,又道:“聽說紀開回來了?!?/br> 趙清栩一愣:“你這快一年不出門,從哪兒聽的消息?” “窗外?!奔o寧道。 趙清栩頓了頓:“也是啊,你耳朵倒是挺靈,沒想到你們總軍區的人都這么八卦……紀開是回來了,但和老顧沒關系,她不來看你是因為太忙……” “他們說,他們要訂婚了?!奔o寧忽然打斷她。 趙清栩變了變臉色:“你聽誰說的?” 紀寧盯著她:“是不是?” “當然不是?!壁w清栩一臉肯定。 紀寧冷笑一聲。 “你笑什么,她是真忙顧不上來見你,不是和紀開搞什么才……” 紀寧只道:“那她為什么不跟我結婚?聯邦十七歲就可以結婚?!?/br> 趙清栩被他問得噎了一下,又道:“這……你身體還沒好啊……” “所以呢?” “所以你的顧長官在給你調身體啊,你說你頂著個狗耳朵藍眼睛怎么和她結婚,以后辦婚禮怎么敢有人來,她又要承受多大的非議?” 紀寧默默聽著,不說話了。 “不過老顧肯定是愿意跟你結婚的,別多想,”趙清栩摸摸鼻子,“她和紀開真沒什么?!?/br> 紀寧愣愣勾起了唇角。 他記起來,那天他站在窗前,想象著厚重窗簾外陽光照耀的樣子,耳朵里傳來一陣陣外面嘈雜的聲音: “顧長官怎么可能真和那個半人半狗的東西結婚?” “咱顧長官也是顏控,紀開和紀寧長得差不多,當然紀開更好?!?/br> “就是啊,不然顧長官怎么天天和紀開在一起,還讓紀開做自己助理?” “你們不知道吧,我聽說紀開向顧長官求婚了,他們快訂婚了,我看見了!” “你能在哪兒看見?” “就后山啊,他倆經常去那……” 紀寧睜開眼,第一次走出公寓。 后山遍野粉黃相間的春花在風中漂亮,它們很美,他卻隔著一套遮陽面具,看得不真切。 但再不真切,在那山花掩映中的人,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紀開和顧晴朗擁抱在一起。 兩個人臉上都掛著甜蜜的笑容。 紀寧開始渾身發抖。 “你在這里?不是不讓你見太陽嗎?你怎么出來了?你這樣做那我們前面的努力不都前功盡棄了!”趙清栩忽然趕來,上氣不接下氣對他道。 紀寧仿佛什么都沒聽見,他動也不動。 “你快回去啊,站這干什么?”趙清栩過去拽他,卻發現拽不動,她生氣了,“你的未婚妻花那么大力氣每天都想著怎么給你治病,你就這么報答她?” 紀寧開口,盯著顧晴朗和紀開的方向:“他們在干什么?” “沒干什么?紀寧你還不回去是嗎,”趙清栩越發火了,“你受了那么多罪是為什么,你現在放棄了,以為以后還能重新治療一次嗎?紀寧,你是不是不想變回正常人了?” 紀寧依舊不說話。 趙清栩看他依舊不動,只得放開他的手:“行啊,你待著吧,以后你治療不好永遠半人半狗,那老顧才不會和你結婚,不光這樣,說不定她還怕你一直當犬人又失去心智,到時候給你綁上恥辱鎖限制你,讓你一輩子活在束縛和羞辱中,這樣我看你才能老實!” 紀寧突然轉過身,看著趙清栩,問:“她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