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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習武之人,耳目遠超常人。他們特地加簾子隔絕聲音,他卻能將里頭姐弟二人對話聽徹底清楚。 趙棠記得他,卻不認得他。 忽想起春日宴那日孤注一擲,將她拽入山林。 十歲的小姑娘,不似尋常貴女嬌柔軟弱,跟個牛犢子般奮力掙扎,他幾乎要拉不??! 他掐著她,跑地極快,呼呼的風掠過…… 直到那咻咻冷箭從四面八方而來。 他停下來。 冷箭的對象不僅是他,她才知道害怕。 ** 那可以指證蘇秋貪污的人證被蕭回藏在刑部大牢里,如此重要的證據,蕭回頗費苦心,恁是沒走漏一點風聲。 去年孜縣要上繳五十萬兩稅銀,需到皇城上繳國庫。此事本機密,一路由官兵護送車馬到皇城。途經理縣,那的匪徒不知道哪聽來的風聲,趁地勢之便將這五十萬兩搶掠一空,護送的人馬一個不留,鮮血尸首流了一路,嚇壞過路人。 朝廷震怒,派蘇秋去理縣剿匪。 面對那群悍匪,蘇秋毫不示弱,身為指揮殺死匪首,令剿匪官兵士氣大振。當時剿匪查獲不少贓銀,偏偏那五十萬兩的稅金不翼而飛。匪首已死,其他匪徒一問三不知。朝廷下令刑部徹查,查了一年多都沒有線索。 而蘇秋在理縣的那段時日,縱容手下強搶jian=yin民女,有女不從,蘇秋殺之。 遠道來剿匪的官兵殺了自己的女兒,當地人敢怒不敢言。死去的姑娘有一個叫楊茂娘的,她是家中獨女。楊茂娘的老父收斂她的尸首后,知道憑己力報仇無望,還會平白搭上一條老命,就按捺下來,在蘇秋的剿匪兵中做了伙夫。 跟著離開理縣后,就在這三個月之前,蘇秋伙同手下去搬銀,被楊老漢發現端倪。 楊老漢力薄言微,在皇城蹲了一個來月,打聽來打聽去,才告到蕭回這里。老漢心中忐忑,生怕會告到狗官那里,此前蟄伏付之一潰。 事關重大,派去剿匪的朝廷官員分明得了剿匪的功,卻昧下稅銀,還在當地強搶民女害人性命。蕭回不敢聲張,只能安撫老漢,私下再派人去查。一番細查后,楊老漢所言屬實,其他民女家人亦愿按字畫押證明。稅銀藏匿所在,亦被蕭回派人暗中盯實。這樣一一證實后,有十足把握,蕭回才敢在朝上提出。 “微臣此舉曾得陳大人首肯,陳大人還給微臣撥了人手相助,才有今日?!笔捇氐墓俾毑桓?,只是刑部皇城司一個小小經承,手下有限。 陳淮汜為攝政王,但朝中無人稱他王爺殿下,都是叫陳大人。 眼下人證物證確鑿,無可推脫。 無極殿上,蘇秋面如死灰,楊老漢匍匐終于哭泣。 張培元沉著臉,趙杭趁熱打鐵:“蘇秋及共犯收歸刑部,按律處置,嚴懲不貸。楊老漢及其他受害,以蘇秋的家財賠償安置?!?/br> 趙國的律法一向嚴苛,蘇秋是無法翻身了。 這一場問訊竟持續至午時。 罰過了,就是有賞當賞。蕭回出身寒門,在刑部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官,正好有個皇城司員外郎的空缺,趙杭就升他兩級為皇城司員外郎,多賞一年俸祿。 蕭回謝恩。 至于陳淮汜,幼帝微微笑著:“不知陳愛卿想要什么?”攝政王沒什么好升官的,送綾羅綢緞什么的,趙杭又覺得普通。 陳淮汜似乎認真想了想,才道:“陛下不如賜紅豆糕?!?/br> 御膳房的紅豆粥跟紅豆糕都是一絕,幼帝沒想他居然會有所耳聞,果然好東西都是藏不住的。趙杭笑沒了眼,讓王喜去御膳房傳令:“只是這紅豆糕做起來比較費時,陳愛卿得在宮中久留一下?!?/br> 趙杭又想到了:“再過月余就是中秋,宮中擺宴,百官參席,禮部正在籌備。陳愛卿有什么想看的,可提前與禮部說一聲?!?/br> 陳淮汜謝恩,趙杭止不住看了眼張培元:“張大人可一起說?!?/br> 張培元拱手:“謝陛下隆恩?!?/br> 也沒別的事了,趙杭就先讓他們退下。 那幾人都走出殿了,趙杭才摸摸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張大人好像并不是那么滿意,我應當沒說錯什么吧……” 這張培元,是幼帝的陰影。趙棠失笑:“那陛下之后可單獨問清楚?!?/br> “我可不敢?!?/br> 正好宮嬤嬤殿前傳話:“聽聞長公主殿下進宮聽政,太皇太后甚想念,正等長公主一起午膳?!?/br> 趙棠進宮后本就要去皇祖母那里拜見,今天出了蘇秋的事,時間就拖晚了。 趙杭早膳也沒吃,餓過頭反倒不餓,他從龍椅跳下:“那阿姐坐我的車駕,我們一道過去?!?/br> 太皇太后住在慈寧宮,乘車快行需要一刻半鐘。 太皇太后李氏年近古稀,大概是喜吃黑芝麻丸,頭上竟無一根銀絲。因為保養得宜,從面容上看,最多五十出頭。她只生了先帝一個兒子,常年信佛茹素,但對孫輩們很關心。太皇太后的侄女是先帝珍妃,生二皇子趙桐時難產去世了?;屎蟪H张P病在床,趙桐就被撫養在太皇太后的慈寧宮中。 那位二皇兄大趙棠兩歲,性子沉悶。先帝在時,他就常溜出宮尋仙問道。先帝立太子后,才給他在禁城外安排了府邸。 慈寧宮中有長榻,夏竹給趙棠墊好迎枕,讓她可以靠坐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