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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昭門,這個最初因昭明寺而建立的門派,在誅滅界外邪魔中立下赫赫戰功,尤其是逐不宜。 如今,夷昭門門眾有不少化神期,更有逐不宜這么個九州數一數二的大能在,地位穩固僅次于炎火族了。 但逐不宜卻要在這大好的時候,解散夷昭門。 要是換成當初的逐宗久,一手打造的勢力有如此勢頭,他是瘋了才會解散。 司容琰無可避免地想到了逐宗久。 縱然這人再不愿意,血魔宗如今都已解散,在逐宗久修為日漸下降之際,宗門內諸多長老揭竿而起,都想掌控血魔宗,明爭暗斗,導致偌大宗門支離破碎,最后,各長老索性都自己分出去單干。 作為昔日的宗主,逐宗久就這么孤零零一人,被留在藏明閣。 司容琰已很久沒去理會這人,那一次,還是在血魔宗附近的一處荒野林里,碰見了逐宗久,曾威名赫赫的血魔宗宗主,一代梟雄,落魄到連一只兔子都抓不到,眼看就要餓死了。 他看著他,唏噓萬千,最后問他一句可曾后悔。 逐宗久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后悔啊,焉能不悔,可如今再悔有用嗎? 當初年輕氣盛,一心想要權勢地位,卻忽略了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曾經有那么多機會可以糾正,卻自負地認為自己沒錯,直到失去…… 可這時,就算后悔到巴心揪肺,又有何用? 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是誰,可那人已逝,懷著對他的莫大恨意,若有來世,必然也是生生世世,死生不復相見。 大女兒死了,小女兒死了,二兒子是邪魔假扮,他只剩下大兒子,卻早已斷絕關系。 看著這樣的逐宗久,司容琰心底的恨意頓消,他仍沒有原諒這人,只是覺得,再跟這樣一個人死磕,沒必要。 臟了他的手。 從那以后,他再沒關注過逐宗久,直到偶然一次,聽到別人談論,才知道,他已經死了。 蓋棺論定,直到死去,才引發別人感慨,逐宗久這人,說復雜也不復雜,他曾是一代梟雄,力挽狂瀾,一度將血魔宗打造成魔界赫赫有名的大宗門,手腕心性出類拔萃,奈何,引狼入室。 從他拋棄鑄劍大師司容瑤,將心懷詭譎的花銀蓮迎娶進門,引入銀魔照無痕,血魔宗就注定敗了。 若拋棄結發妻子,卻優待她留下的一雙兒女還好,有逐不宜這么個兒子在,血魔宗東山再起,還不是眨眼的功夫,奈何,他縱容繼妻害死小女兒,虐待大兒子,硬生生把自己唯一的生路堵死了。 這,糊涂成這樣,也是罕見。 司容琰想了想,還是將這消息告知逐不宜,畢竟是父子。 逐不宜比想象中更冷漠,他幾乎快忘了那個人的存在,聞言,嘴角的弧度都未變分毫:“哦,這關吾什么事?!?/br> 甚至覺得掃興。 司容琰暗暗觀察外甥的臉色,心道,那些人可說錯了。 逐不宜與逐宗久的關系,在他母親和meimei死后,就注定無解了。 無論逐宗久怎么優待他,都再無回轉之可能。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這個大外甥,從前最在意的便是母親和meimei,當二人先后死后,他的心便成了堅石,逐宗久便是將自己化成一團烈火,也暖不熱了。 聽司韓成說,原本,逐不宜是預謀了很久,打算將逐宗久和血魔宗一同除去的,他異常憎惡那個地方,想一把火凈化所有的污穢,最后卻因為自家劍靈,放棄了。 殺父罪名,天理難容,逐不宜想要帶自家劍光明正大行走天下,九霄決不能因為他,而淪為邪劍。 ……額,扯遠了。 逐不宜聽到司容琰的問題,輕笑了聲,光風霽月,眉間曾沉淀的陰鷙、不忿、仇恨,如今煙消云散,一副俏模樣,愈發能勾得小姑娘心神蕩漾。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熱氣氤氳眉眼,俊美非凡。 “你是第九個問我這問題的人?!?/br> 逐不宜挑眉:“不是我要解除夷昭門,而是門眾想走?!?/br> 司容琰驚訝了一下:“嘖嘖,是你壓不住那些人了,還是那些門眾飄了?” 他大外甥沒死,就敢離開宗門,當夷昭門是血魔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逐不宜放下茶盞,云淡風輕:“非也。是我要卸任門主之位,擇一處地方歸隱,他們不愿意,然后——” 然后? “然后,他們非要跟著我一起走,夷昭門就解散了?!敝鸩灰耸┦┤坏匮a充上后面的話。 當初,邪魔盡滅,他便辭去夷昭門門主之位,打算先找一個好地方,作為歸隱之所,等待阿窈歸來,一同歸隱。 左右護法連同所有門眾一聽說,便不樂意了,紛紛嚷嚷著也要離開。 他們性情各異,原本便是因門主才聚攏在一起,如今門主要離開,沒有門主的夷昭門,他們也不愿再待下去了。 又聽說逐不宜原來是有歸隱之意,便紛紛嚷嚷著,他們也要歸隱。 去哪里歸隱呢,反正也找不到好地方,不如一同歸隱。 逐不宜最初是不愿的,帶這么多人一起,每天都鬧騰騰的,哪還叫歸隱。 但司韓成說,九霄劍喜歡熱鬧,若長久對著門主一個人,恐怕會…… 話未說完,卻意味深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