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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衙,裘子初的幻境已經消失,變回了紅紅綠綠的高樓,陰云也已散開,露出琉璃般的淺色蒼穹,天就要亮了,嵌著幾顆并不明朗的星子,眨眨閃閃。 江興看見判官走了,才敢走到金隸的身邊去,他臉上有些臟,衣服也亂糟糟的,很識相的沒走近金隸,嬉皮笑臉的說:“隸哥,有什么進展???” 金隸覺得奇怪:“什么進展?” “你都把大夏龍雀給王老板了,進行到哪一步了?這幾天你們在山里,應該有挺多機會英雄救美的,我不信你們沒進展,怎么樣?親了么?牽手了么?”江興一臉八卦的說。 金隸目光很涼,像是一池冰凍的水,他望著江興,顯然不想和他說話。 江興卻從金隸的沉默中捉摸出一些其他東西:“你不會一點進展都沒有吧?我算算,從你們進山到今天,有好幾天了,不符合常理啊?!?/br> 金隸用眼尾掃他一眼:“那你覺得應該如何?” 江興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骸罢G闆r,王老板應該已經是你的人了,現在的年輕人,有這么幾天,娃都有了。隸哥,你可別再溫水煮青蛙了,再慢王老板就是別人的了?!辈煊X到金隸目光中的涼意,江興小聲說:“你沒察覺嘛,焦副喜歡王老板,他的眼睛老是往王老板身上瞟?!?/br> “不會?!?/br> “你覺得焦副不喜歡王老板?”江興正說著。 王清河正好走過來,她站在正在指揮長城成員幫助陰差抓鬼的焦安國身邊,兩個人靠得挺近,好像在說話。 “清河不會喜歡他?!苯痣`惜字如金,看了一眼談話的兩人就把目光收回來。 作為金隸十幾年的跟班,江興雖然和他相處不多,但是知道他肯定是生氣了,就說:“是是是,焦副沒你帥,沒你多金,但是人家會說話啊,你看,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笑成那樣?!?/br> 金隸壓根就不想看,什么話也沒說。 “所以抓點緊啊,隸哥,我都替你急?!?/br> “僭越?!?/br> 江興鎖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捉摸透金隸的話:“隸哥,你不會……這幾天不和王老板親近,不會是覺得不好意思吧。隸哥,你怎么了?” 江興想伸手過去,就怕自己的爪子太臟金隸嫌棄,就僵硬的懸在半空??粗痣`嘴角溢出絲鮮血,被他不留痕跡的擦去:“我早該想到,讓萬鬼跪伏哪有這么容易,你沒事吧?” 金隸臉色蒼白,他搖了搖頭,卻看見江興笑了。 “隸哥,我有辦法了,王老板過來了,她看見你吐血了,你就裝可憐,姑娘家心腸最軟,你順勢讓她照顧幾天。我告訴你裝可憐的秘訣昂,眼神垂一點,聲音小一點,在加上你這張慘白的俊臉,保證王老板心都化了?!苯d說著,十分有眼力見的走遠了。 他剛走出幾步,就聽見金隸說了句胡鬧。江興扭過頭,看見金隸正慌忙的撫平褲腿上的幾道微不可見的褶皺。 金隸當真覺得江興胡鬧,他堂堂巫族大祭司,怎么能靠裝可憐吸引王清河的注意。另一方面,他真的想和王清河多說幾句話。于是說完胡鬧后,金隸就立即將衣服上的褶皺撫平了,想起江興說的秘訣,眼皮稍微垂了些,看著有些沒精神,又暗自琢磨說話的音量。他第一次干這種事,心里有些慌。 “小明子,怎么樣啊,臉色看起來還是這么差?”王清河的聲音很清脆,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對著金隸招了招手,然而她打招呼的,卻是金隸身后走來的柳明明。 王清河沒看金隸一眼,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一把揉著柳明明的短發,像在薅自家的狗子。柳明明的肚子扁一點了,他捂著肚皮,連打掉王清河的手都沒有力氣,只能仍她□□。 “輕點輕點,老板,本來頭發就少?!?/br> 兩人的聲音傳過來,金隸說不清是什么感覺,覺得失落。雖然他和王清河只是主雇關系,他強行讓萬鬼跪伏,渾身經脈都在發痛,現在更痛了。 金隸向來擅長忍耐,面上看不出他所經受的痛苦。他忽然不想繼續待在萬古城了,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他穿著身黑衣,經歷一場惡戰,渾身沒沾半點血粒子,就是臉白得可怕,像是個冰砌的雪人。他目光低垂,腳步緩慢,明明很挺拔的一個人,背影卻尤其落寞。 “金先生?”王清河的聲音傳來。 金隸回過身,唇線抿得緊緊的,眼簾低垂,遮住了眸中光華,他抬起薄薄的眼皮,眼神直勾勾的望著王清河,專注而又倔強。 “多謝你的大夏龍雀?!蓖跚搴游⑻鹗?,手腕上的黑氣便如一道有靈的蛇,在虛空中纏倦翻轉,攜帶空氣中的冷意,侵入金隸的皮膚中,帶著縷如冰的涼。 原來,王清河知道給她兵器不必觸到她的手。金隸藏在心底的陰暗心思像是被人刨開了一樣,他無所適從,金隸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回話,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坐在山下的車上。 江興坐在駕駛位上納悶,嘀咕道:“怎么回事?王老板明明看見了,隸哥的美人計……”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江興知道是金隸用術法封住了自己的嘴,他很少這樣做,除非特別生氣。江興看過去,金隸側著頭看升起來的朝陽。 青芒破開渾濁的夜色,在遙遠的東方蒼穹上撕開一道口子,萬丈金芒從口子里射出來,變作一萬柄金燦燦的箭矢,刺在山峰上,就變成了遍地的金霜,照在河面,就變成了細細的鱗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