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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昨日他遞來到巾帕,恰到好處的克制和禮貌,仿佛他們很早便認識了,許昭昭臉上的紅暈更是添了些。 “丫頭,你確認沒有看錯?那人真的是琥珀色的瞳眸?” 許爺爺手指有些不穩,幾分震驚道。 “對啊?!?/br> 許昭昭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許爺爺看著已經失去記憶的昭昭,心中默嘆一聲,這是緣或是劫,他也無法摻破了。他以為二人的緣分已盡,卻沒想到兩人還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在昭昭回到這里之時,他也跟著回來了,許閣老和許爺爺的記憶融為一體,但他知道昭昭應該失去了在蒼云的記憶。 起先他還有些遺憾,但畢竟是兩個世界相互隔絕,他也慢慢放下了,或許兩人都應該在各自的世界重新開始,怎料二人的緣分未盡。 兜兜轉轉,兩人還是相遇了。 許爺爺斟酌了半晌,才緩緩道: “昭昭,若是……若是你和此人有著未盡的前緣,可這緣分里有著酸楚苦澀,你可想知道?” 前緣?許昭昭細想從前的記憶,之前她應是沒有見過此人才對啊。 見丫頭眼里還有些迷茫,許爺爺深深嘆了口氣,道:“昭昭,只用想愿與不愿便好了?!?/br> 過了半晌,許昭昭定定地點了點頭。即便記憶是苦的,她也想知道得明明白白。 “好?!?/br> 許爺爺慢慢起身,將一滴鮮血滴于佛珠之上。 ** 黑夜悄然降臨,如今林開已能習慣主子沉睡不醒,屋內寂靜無聲,秦謹言慢慢睜開眼,正欲坐起身,才發現自己的左臂已經失去了知覺。 他試著握緊手指,卻發現毫無作用。這是他嘗試阻攔那個世界的人所付出的代價,他曾用左手扣下了陳軒的手腕,同樣的,如今他的左臂已無法動彈。 若此事放在常人身上,必會震驚不已且悔恨不止,而秦謹言面上卻是神色淡然,將袖子放下,掩著左手。 于此事而言,他并不后悔。 失去一個手臂雖會偶爾會帶來不便,但他曾吃過太多的苦了,這點已不算什么。 這些日子里,秦謹言失去左臂一事,旁人無從得知,唯一知道一二的便是林開,他不明白主子為何每次深睡醒來后便會受一次大傷,上一回是吐血,這一回是左臂失去知覺。 只是可惜了,主子的左手善用短匕,在京城中無人能與其匹敵,如今卻只能藏于袖中,不示于人。 又是一個大雪的日子,屋內的炭火細細作響,添了些暖意。 “師父,在書中這里是何意思???” 一個穿著黃袍,約莫著七八歲的孩童手中拿著竹簡,叩響屋門。 “進?!?/br> 秦謹言放下手中捧著的手冊,目光移向屋門,離昭昭走后已快過了一年了,男子的氣質愈發沉淀,就像是上好的龍井茶一般,濃郁醇厚。 孩童聽到了師父的應聲,才進屋行了禮,道:“師父這幾日不休息?” 孩童故作老成,可終究是歷練不夠,語態上略顯稚嫩。他是現在蒼云的太子,李錚由于舊事不能人道,只能抱一個李氏宗親的孩子封為太子。 這孩子初見他時,面露怯意不敢上前,如今拜師于他,他傾力教其帝王心術,雖才近一年,便大有長進。 小太子見師父輕搖了頭,不愿多語,他也知不該繼續問下去,便想起此行,拿出竹簡,細細問來。 從前他聽宮內傳聞,一直以為攝政王應是兇神惡煞,或是野心勃勃,虎視眈眈于帝位的,如今拜師于秦謹言門下,才知那些謠言不實。 憑借師父的聲望,帝王是唾手可得之物,甚至野心都可明目張膽地亮出,不必藏捏??蓭煾竻s沒這么做,反倒是致力于蒼云錢幣,商貿,科舉的變革,雖這些都需長時間完成,但已初見成效。 而正是蒼云國力漸強,遼國不敢來犯,兩國于邊境處簽下五十年內不再生起戰火之約。因早年虧空了身子,皇帝李錚力不從心,有意傳位于太子。 他更是佩服至極,師父待他雖然嚴苛,但必是知無不盡,有問必答,他得其幸,有其師。 等太子問完了問題,卻沒有退下,借著今日景色甚好,他開口夸道:“蒼云有師父在,真是蒼云之幸。在百姓口中,師父似是一顆明珠,唯有師父在,百姓才安?!?/br> 秦謹言目中微有錯愕,他平日教太子不會再談多余之言。很快他眼里的錯愕化作一份釋然的笑意,遙遙看向窗外。 曾幾何時,他被百姓視作妖物,異族,面臨險難時,無一人出手相助。又曾幾何時,他本懷有鴻鵠之志,可卻受書中設定的束縛,被人污蔑,亦或是被視作逆賊。 他曾恨極這個世界的不公,盡百般努力也無法善終,卻是昭昭告訴他如何去看這個世界,拂去悲苦帶來的一身戾氣,余下皎潔的月色照亮著他。 她給了他勇氣與既定的命運抗爭,告訴他,他也能是被偏愛的那一個。甚至……她也告訴他如何去愛一個人。 如今時候快到了,他也該去見她了。 已在權臣之位數年的秦謹言伸出右手,摸了摸太子的頭,意味深長道:“以后的蒼云就要交于你的手上了?!?/br> 太子不明師父是何意思,迷茫地看向他,而師父卻悄然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的皚皚的白雪,面上卻有些難掩的孤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