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4)
郁寧知道,席廷是淡漠,淡漠不意味著他沒有傲氣,尤其是在他的領域。 這么被打,幾乎是把他的傲氣按在了塵土里,還不足以證明嗎。 郁北征一噎,訕訕閉上嘴。 公主看了他一眼,說:小七,我們是放心不下。 妻奴駙馬立即應聲,是,不可能不擔心。 我知道。郁寧說:但請你們放心,如果不是真心喜歡,我們兩人不會在一起。 他待我很好很好,從小到大都很好,和你們一樣。郁寧露出一副驕傲的樣子,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會像我這樣被他喜歡。 那當然! 沒人能比小七好! 我們能打贏他,會保護小寧弟弟。 傾大晟之力。 郁寧笑著看向席廷,席廷也正對他笑。 見到他嘴角的傷,郁寧心疼不已,但面上不能露出一點。 直到回去又好好認識了每個哥哥jiejie和其他長輩,喝了許多酒,回到白夏苑,臉上的心疼才露出來。 他們坐在郁寧的小書房里,郁寧拿著藥膏小心涂在他的嘴角上。 這里還和以前一樣,桌子還是他七歲時用的那一張普通胡桃木桌,放在窗前,每到晚上迎了滿桌的月光。 椅子也是那把坐了許多年的樺木椅。 以前他都是一個人坐在這里,時??粗鞎胂笙⒌臉幼?。 現在席廷近在眼前,他坐在這把椅子上,他跨坐在他腿上。 郁寧摸著他的嘴角,心里又酸又軟。 很多人都在質疑他們的感情,看起來時間很短很突然。 但其實,很久了。 很久很久。 郁寧聽說沙漠中有一種花,因為只有一條根,不能像其他花一樣向四周蔓延根須尋找水分,只能用這一條根長年累月地向地下探尋,需要六年的時間,收集蓓蕾所需的養分,在第七年快速開花。 別人看到沙漠上這朵花的脆弱,他知道沙漠地下那條根的堅韌。 郁寧問:席廷,你在意別人質疑你的感情嗎? 席廷搖頭,他像是解鎖了新的世界,坐在這張椅子上,目光貪婪又溫和地看著郁寧,不急不緩地說:百年之后,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愛你。 郁寧感覺他的手滑到了他的喉嚨上,席廷很喜歡觸碰他的喉嚨。 每次被他碰觸到這個象征命脈的地方,郁寧就有種逃不開的感覺,他說:我活不了那么久。 席廷想了想,說:我給你cao持葬禮時,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愛你。 郁寧恍惚了一下,笑了。 柔和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宛若夢境,他的笑幾乎要融化開來。 這是大晟的月光。 席廷捏了捏他的脖子,在他注視了不知道多少個夜晚的地方,低頭吻住了他的小皇子。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正文就到這里了,還有一點番外,明天接著更。 下一本開《當讀者和作者同時穿書》,在作者專欄里,喜歡的小可愛可以先收藏著。 顧錦眠對大神作者何不盡又愛又恨。 他筆下總有一個戳他心窩的男配,然而作者總是為了親兒子男主角,狠虐他最愛的男配。 在最新連載文里,顧大少爺砸了幾百萬想讓作者對男配好點。 作者把男配寫死了。 顧錦眠兩眼一黑穿進書里,成了書中一位大佬。 既然如此,狗逼作者不對他心愛的男配好,他自己對他好。 只是,他從不向命運屈服的絕美男配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親手送上資源,男配眼皮都不掀一下,一副要咸魚到死的模樣。 他搶了主角的資源給男配,男配咸魚起身還給主角,被主角反咬傷害也不吭一聲。 顧錦眠震驚又心痛,這一定是何不盡在cao控,就地破口大罵:狗逼何不盡 男配掀開眼皮,你在罵誰? 何不盡!就是這個狗東西害你這么慘,我一定套他麻袋! 男配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眼眸忽明忽暗,哦? 何不盡一生凄慘,陰沉暴戾,安坐高位后,他把自己的經歷自虐般寫進幾本書里,書中帶著自己影子的配角,別人越是同情,他寫得越慘越狠。 命運對他發出嘲諷,讓他穿到書中這個男配身上,一遍遍重歷悲慘。 然而,一顆小行星意外落入灰茫茫的書中,蠻不講理躥進他的人生軌跡,帶著滿身光和熱向他懷里鉆。 他拉著他的手,一滴淚落在他掌心的傷口上,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何不盡凝視著他,眸色幽深,喉頭酸啞,好。 陰沉腹黑大佬攻vs溫暖嬌氣小少爺受 第78章 番外一 郁斐第一次見到郁寧是在他十歲生日那天。 那天本該是開心的一天,父皇一個人來怡和殿,摸著他頭恭喜他又長大了一歲,他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父皇走后,他再一次問母妃,他的腿到底是怎么殘的。 母妃回答不出來,她只說父皇以后一定會保護好他。 她總是這么說,可他已經聽厭了這個答案。 或許他以后再也不會問這個問題。 他一個人來到那個小山丘上,坐在輪椅上卻能看到別人的頭頂。 那天下午一切如常,看到人也只是那些眼熟的,只有一個例外。 一個白白瘦瘦的小男孩,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順著那條路走。 太遠了,他看不清那個小男孩的面容和神情,只能看出他很猶豫,很小心,走幾步,停一下,接著再走。 他好像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只是出來走走。 走到靠近小山丘時,又走回去。 郁斐一直看著,看著他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白夏苑。 白夏苑。 是林貴妃曾住過的地方。 他知道了那個小孩,原來是他的七皇弟。 他最敬佩的人,林忘玄的外孫。 自那以后,有意或無意,他見過好幾次小男孩。 他總是一個人出來,安靜地看看外面就回去。 有時候走得很近,他能看到小孩的面容。 他從沒見過長得那么好看的小孩,抬頭時,安靜漂亮的眼睛,讓人見之忘俗。 他也發現了小孩的變化。 初次看到小男孩時,他還會對外面好奇,會四處看看,后來小男孩好像對外面的一切都不再感興趣,好像外面一切和他無關。 后來,有過一次波動。 他撿到一只受傷的小狗。 那狗很小,不到三個月,他彎著眼睛把它抱了回去,腳步看著歡快了不少。 第一次面對面見面是在太學,那年郁寧七歲,他十二歲。 他能感覺到小男孩很喜歡他,他們第一次對視,小男孩就沖他笑,不經意就會發現小男孩在看他,然后對他笑。 這個從冷宮出來的小男孩,被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身邊越來越熱鬧。 他一直以為這些會和他無關。 直到他跑到怡和殿,拉著他的袖子要他陪他去玩。 他說他喜歡高處,小男孩就帶他坐熱氣球去皇宮最高處。 誰也不懂那一刻他的感受。 他看似是皇宮中最不爭不搶的皇子,其實是這皇宮自尊心最強最敏感的皇子。 自尊心強到不愿意跟能跑能跳的人一起玩。 敏感到站不起來后,連視線的高度都要計較,自虐又自愈地向往高處。 他一個人封閉在那個壓抑的書房,用詩詞文章武裝自己,要說真的多喜歡,也沒有,不過是偽君子罷了。 他被弟弟拉出來,被他帶到那么高的地方,被推倒人群的熱鬧之中。 十年后,病弱弟弟坐在龍床上,說皇兄喜歡高處,這天下最高處原來是龍椅。 不是的。 那一晚上是他記憶中的最高處。 再也超越不了的高度。 郁北征說,他是小寧唯一一個第一次對視就笑的人。 他知道。 那年夏天,被拉著走的小男孩回頭,看到他也在看他,立即就笑了。 淺淺的,干干凈凈的笑。 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會不喜歡。 郁北征拿著圣旨來給他,上面是少年天子一筆一畫心甘情愿寫下的把皇位給他的旨意。 郁北征問他,為什么不能耐心等等。 他們都知道這皇位,郁寧坐不久,為什么不能再等等,讓他好好坐幾年,完成他的心愿。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們的父皇會做出這樣的事。 父皇走之前見的最后一個皇子確實是他,父皇跟他說的是,他答應他的事做到了。 父皇答應他的事是要把皇位給他,他籌備二十年的承諾。 可那時,馬上要坐上皇位的是郁寧。 他疑惑又不安。 他不能辜負父皇和母族二十年的籌劃,也不想郁寧真的出什么事。 天人交戰中,是他的自私和懦弱維持了平和,他不提醒也無法面對,在王府躲了好幾個月。 等到皇上病重的消息,接著再也尋不到他,那一瞬間他慌亂得不知所措,連輪椅上的腿都在顫抖。 所有兄弟都怨他,他們的關系比郁寧進太學之前還淡漠。 找不到郁寧的第二天,小六也消失了。 他們在晚翠園找到他,他正一個人坐在滑梯后哭。 他過去伸手要拉小六起來,被小六一巴掌拍開手。 他盯著那只手沉默良久。 在很多年以前,有兩個小男孩帶他滑滑梯,他曾把他的脆弱毫不保留地在他們面前安心展露。 小六怕他沖下來跌倒,早早沖過來抱緊他。 現在他恨恨地拍開他的手,不曾看他一眼。 等人都走后,他攥緊袖子低下頭,眼眶終于酸了。 夕陽西斜,陽光漸漸退去,昏暗慢慢襲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個人。 皇上,皇上您怎么這么早就醒了? 郁斐被皇后扶起來后,立即看向窗外。 天還沒亮呢。秦曼給他披了一件外衣,您又做噩夢了嗎? 郁斐搖頭,他沒做噩夢,他又夢到小時候那個畫面,六歲的小郁寧眉眼彎彎地把一只受傷的小狗抱回家。 我夢到,夢到我成了一只狗。 皇后不禁笑了,那可不就是噩夢嗎。 不是噩夢。 他笑了笑沒解釋。 您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呢,寧王要中午才進晟都。 郁斐應了一聲,還是沒能從窗口移開視線。 見狀,皇后說:真的不要去接寧王嗎? 郁斐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蘇曼在他臉上看到一種近乎是害怕的情緒。 她想到當時給她出主意,成功讓她追上皇上的少年,沒有言語,扶著皇上躺下。 房間里很暗,蘇曼在被子底下拉住皇上的手,說:沒想到寧王都要有王妃了。 皇上繃緊下頜線,冷哼了一聲。 皇后不由笑道:您怎么和三王爺一樣,不像是寧王要有王妃,像是要嫁女兒一樣。 他確實像是把弟弟當兒子了,我不是?;噬蠜]那么緊張了,他是弟弟,是最好的弟弟。 他聲音輕緩溫柔,因為小七,我才知道弟弟是這么好的存在。 兩人都沒再睡著,等待著天亮,等待郁寧進晟都、進皇宮。 當親眼看到那個少年健康快樂地出現在他面前時,郁斐緊繃許久的心弦松了松,但依然很緊張。 在餐桌上,他沒跟郁寧說過話。 到了武場,他猶豫猶豫再三,終于在郁寧想阻止郁北征和席廷打架時,伸胳膊擋住他。 那一刻,誰也不知道他有多緊張。 他害怕郁寧看他的眼神是疑惑冰冷的,更害怕郁寧根本不看他。 大皇兄,不能再打了! 他沒有聽到其他的,只聽到大皇兄三個字。 他和以前一樣叫他大皇兄,而不是冷冰冰的皇上,或許是因為著急,沒注意,卻是心底最真實的表達。 那時他的眼里只有那個男人,郁斐心里卻已滿足得有什么東西要漲出來。 他笑了笑。 想搶走我們的寶貝弟弟哪有那么簡單。 把大晟發展到最強盛時代的帝王,此時只敢借著幾個兄弟的名聲表達自己的心聲。 郁寧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否聽懂了他的話。 自那以后,郁寧雖時?;卮箨?,但很少見他。 不知道是忌諱他曾做過皇上,還是不想面對他這個皇兄,他最常待的地方是青城,回了晟都進皇宮也少。 要說對他漠不關心也不是,他親自從另一個世界帶來能讓他站起來的小貼片,貼到他腰上,告訴他怎么使用,看到他站起來走路,也會像以前一樣笑。 但從沒好好單獨聊過。 他在想,或許他們就這樣了。 想回到以前是他的奢望。 皇位坐的越久,和親兄弟的關系越遠,其他的兄弟他早有準備,也沒什么遺憾,畢竟他和他們打小就不曾多親密。 只是他最小的弟弟,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他想著,不奢求弟弟能像以前那樣,只希望能聽聽郁寧親口說,是不是還在怨他恨他,有多怨多恨。 沒想到,他是在后代那里聽到的。 他的第一個兒子,比郁北征的兒子晚兩年出生。 榮王府的小世子郁殊霄最早出生,也最皮實。 他的這個兒子,恰恰相反,從娘胎里出來就虛弱,瘦瘦小小,安靜脆弱,卻是他堅信以后不管有幾個兒子,都最疼愛的一個。 小世子也喜歡這個弟弟,但他這個年紀,喜歡一個人也愛欺負一個人。 皇宮和幾個王府的小皇子、小世子都格外喜歡郁寧,私下也愛互相炫耀和郁寧的相處。 郁殊霄最愛跟小皇子炫耀。 聽說郁寧馬上會來,小皇子和其他小世子一起跑到榮王府等,郁殊霄又炫耀起來。 小叔叔最疼愛我了。小世子下巴揚得高高的,我的名字就是小叔叔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