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科內氣氛逐漸焦灼。

    自打紅旗機械廠成立以來，還沒有過這么熱鬧的一天。

    白成武、金德剛一個陣營。

    秦風跟趙雪濤又是一個陣營。

    外加趕來的其他科室各個主任，廠內原本涇渭分明的兩方力量，這時候終于展開了正面交鋒。

    不過場面上，還是白成武一方占了優勢。

    人都是要吃飯的，跟著白成武有油水可撈，外加他背后還有靠山，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頂著，所以這時候愿意替金德剛這邊說話的人也更多。

    特別是三號車間的胡正江！

    作為白成武一號心腹，他地位甚至隱隱能超過管錢袋子的金德剛。

    所以這時候表現得也最為踴躍。

    “秦副廠長！我看查賬什么人確實沒必要，咱們廠的效益好不容易有所提升，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階段，那人力物力花費在這種事情上，最后查不出什么結果，豈不是浪費了嗎？”

    “我覺得也是，我管了這么多年財務，還能犯那種低級錯誤嗎？你們這是冤枉好人！”

    金德剛接茬道。

    維修車間主任夏繼武在一旁不敢說話。

    他既不是白成武的人，跟秦奉也沒有交情。

    只是廠內的一個中間派。

    誰都不敢得罪的那種。

    但他其實也在期待著，如果金德剛甚至是白成武垮臺了，對他來說自然也是好事。

    這幫家伙平時蠻橫無禮。

    仗著白成武當靠山，就連柳明這樣的小科員都敢無視他。

    夏繼武看他們不爽已久。

    他又悄悄看了眼陳海，內心感慨。

    真不是個安分的主！

    這才來財務科多久，就鬧出這樣的事情。

    這邊對峙了半天，也沒個結果，說到底還是白成武壓不住秦奉，至于秦奉也不能決定廠內一切事務。

    于是兩邊就僵持住了。

    而這時候，財務科大門外又走進來幾個人。

    廠長張天華為首。

    在他身邊，則是總工李杭。

    兩人算是廠內話語權最大的了，不管白成武派系勢力多大，這廠子終究還是張天華說了算。

    “張廠長！”

    “李總工！”

    趙雪濤等人眼神當中浮現希望之光。

    陳海在旁邊默默觀察，他在等待一個機會。

    既然鬧成了這樣，迂回是不可能了。

    出手后，必然要使對方再起不能！

    以他如今的資本，可沒資格跟白成武糾纏太久。

    “到底是怎么回事？幾個科室的主任都不干活了嗎？”

    張天華來了之后，各打五十大板。

    眾人苦笑不已。

    趙雪濤作為直接當事人，開口對他解釋道：“老廠長，事情是這樣的，我跟陳海發現了一本賬本，跟我們科室平時公布的報表不太一樣，很有可能平時的是假的，這本才是真的！”

    金德剛目光一凜。

    “賬本拿來看看?！?/br>
    張天華伸手。

    陳海主動上前，在眾人凝視目光中，把賬本交了過去。

    老人打開后，翻閱兩眼。

    大概已經明白了。

    還真讓趙雪濤抓住了重要東西。

    但他內心還是在搖頭，不夠！

    遠遠不夠！

    這賬本雖說可以說明一切問題，但財務科這事是積攢了多年的黑幕，就憑一本賬本最后要算也只能算成糊涂賬。

    老人目光平淡。

    秦奉見他如此淡然，就知道這事應該要不了了之了。

    這時候不由輕輕嘆息了一聲。

    趙雪濤著急道：“廠長！我作為財務科的副科長，我跟你保證，咱們財務科的賬確實有問題！”

    “趙副主任，你既然都說自己是副主任了，咱們財務科要有問題，你怎么不早提出來??？”

    “當然是因為沒有證據！”

    “你別忘了！你是副主任，財務科出了大問題，你卻連證據都找不到？騙得過誰？”

    金德剛趁機發難。

    大家都是人精，見張天華不為所動的樣子，他的膽子也大起來了。

    趙雪濤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理是這個理，這賬本說明不了什么問題，除非能把整個財務科的賬整合起來，好好算一算?！?/br>
    只是財務科的賬都被動了手腳。

    要算的話，工作量大不說，取證也是一個大問題。

    張天華說出這話后，白成武的臉色放松了下來，看來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不屑掃了眼秦奉。

    他內心有的就只是嘲諷。

    既然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跟他爭，有必要嗎？

    反正又爭不過他！

    秦奉也察覺到了白成武的嘲弄。

    養氣多年的他，臉色不變，扭頭望著張天華。

    “廠長，查賬確實不容易，但你是不是忘了，財務科不久前才買了一臺計算機?！?/br>
    “這東西能幫財務科查賬？”

    “何止是查賬，查人也不是不行！”

    秦奉語氣終于有了波動。

    有一種雷霆萬鈞的氣勢。

    眾人目光落到陳海身上，廠子雖說有幾千人，但總有一些鳳毛麟角的存在，哪怕職位不高，卻還是能讓人聽到他的名聲。

    陳海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是壞名聲，而如今卻是計算機能手。

    陳海知道這時候應該到他表現的時候了！

    秦奉今天如此大張旗鼓，就是把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

    經過秦奉身邊的時候，對老人點了點頭。

    “張廠長，我確實已經整理好了財務科的賬本，從成立那一天開始，所有張牧都被儲存進了計算機當中，完全真實的賬目?！?/br>
    他扭頭看向金德剛。

    肥碩中年人咬牙說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動了手腳？我們都不知道計算機是怎么運作的?！?/br>
    “要是沒有這賬本還不好說，如今拿到了這賬本，還怕有假嗎？”

    陳海滿臉嘲諷。

    他給眾人解釋了一番。

    財務科一共有兩本賬本，一本是被動過手腳，被用來瞞過眾人的。

    一本則是真實賬本，用來撈錢的。

    從成立以來的所有賬目，也自然有兩份，一份是動過手腳的，一份則是沒處理過的真實賬目。

    他電腦里的，就是沒有被處理過的。

    把真實賬目跟處理過的張牧對照，可以發現少了多少錢，又是在什么項目上少了錢。

    再跟手上的真實賬本對照，讓金德剛無從狡辯！

    當他解釋完，金德剛突然有些腿軟。

    他悄悄看了眼身邊的白成武，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白成武已經站到了五米開外。

    這是什么意思？

    望過去的時候，察覺到了白成武的警告目光。

    不管發生什么，把嘴閉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