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燕 第11節
書迷正在閱讀:媽咪是個女強人、追殺作家、開局先交出玉璽[基建]、顧少的獨家摯愛、快穿:宿主非得在劇情向里開后宮、無敵針王、死亡禁地:開掛主播神級預判、終身妥協、萬界大佬都是我徒弟、致涼年(1V2 骨科)
就是給他們十條命,他們也不敢翻閱書案上的書信,但遠遠地瞧上幾眼也不算難。徐墨懷走進去的時候,正想著將收拾的宮人換一批聰敏的。 而后坐在書案前,重新拾起了看至一半的信。 書案上擱置的政務尚未處理,他卻在看一些枯燥乏味,甚至稱得上浪費時間的東西。徐墨懷想到此也覺得有幾分好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種蠢事,然而緊接著信中的內容就再次挑動了他平緩的心緒。 他沉著一張臉看完了全部的信,一直到最后一封。蘇燕說她想了很久,想來長安找他。 按照這信上所說的時間,等她到長安應該是年后了。 徐墨懷突然有些恍然,驚詫于她竟真的跋涉千里,只為確認他的安危,甚至這么多封信里,都不曾催促過他回到馬家村,有的只有關心他是否健朗平安。 這是最后一封信,自此后再沒有了。他不知道蘇燕是否真的來了長安,但她必定是翻遍整個崇安坊,也找不到一個叫做“莫淮”的郎君。又或者她在半途就遇到不測,再沒有書信能寄過來。 徐墨懷將信又看了一遍,心中的煩躁并未平復,反而有愈燒愈烈之勢。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便不受他控制了,索性起身離開書房準備安寢。 明日他就燒了這擾人的東西! —— 次日徐墨懷醒來,面色顯然就更差了,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夢。 常沛一早就在殿外等著,正聽薛奉說起昨日皇上心情不佳的事,就見穿戴整齊的徐墨懷走了出來,眼下略帶青黑,顯得人有幾分疲態。 他走出來就開口道:“薛奉,讓人去端個火盆,放在書房外?!?/br> 薛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照做,搬著一個不大的火盆放在書房外等著,而后常沛跟著徐墨懷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徐墨懷拿著厚厚一沓書信準備往火盆里丟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氨菹?,昨日又送來兩封信?!?/br> 徐墨懷動作一頓,到底還是停了手,卻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手里的信半晌沒去接。 常沛拿信的那只手就像被刺扎著似的,收回去也不是往前遞也不是。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終于想通了,伸手將信接過拆看了起來。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東西,徐墨懷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一詞可以形容了。 “陛下怎么了?” 他拿信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幾乎要將那本就劣等的信紙給捏碎了。 “當日上元節,朕在街上無意中看到一個人,一個絕不會在長安出現的人?!毙炷珣褜⒛欠忮e漏百出的信看完,只陰著臉說了這么一句話。 誰想未必是他錯認,當日蘇燕的確走過了長安的大小街市,二人擦肩而過之前,她也同長安的百姓們一般,在雪地中跪迎了天子儀仗。 常沛問:“陛下說的人是誰?” “朕的救命恩人?!彼渎曊f完,轉身回了書房,沒有再將信丟進火里的意思。 常沛等徐墨懷看完最后一封信,誰知這次他竟很快就讀完了,且快步走出去,唯獨將那一封信丟進了火盆,面上似乎還有幾分嫌棄。 “朕那位救命恩人的眼光實在不怎么樣……”徐墨懷冷嗤一聲便沒了后話,呆站在火盆前許久,一直到那封信只剩殘余的灰燼,也沒有挪動腳步。 常沛問他:“陛下近日究竟在憂心何事?” 常沛伴徐墨懷長大,稱得上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即便是這樣,也鮮少見他有如此反常的時刻。 “當初朕重傷被人所救,救朕的是一個鄉野村婦。她大字不識,言行粗鄙,待朕卻還算用心?!毙炷珣颜f起這些,往事又在心中浮現?!半蕻斔皇菫閽抖鲌D報,也曾想過殺了她滅口,可最后還是感念那半載歲月,留了她的性命。不曾想朕走后,她過得似乎比從前還要不好,連遇到的夫婿也別有用心。你說若朕此刻將她帶回長安,算不算救她于水火中?” 沒等常沛回答,他便自顧自地說:“她不過是一低賤農婦,朕能賜她榮華富貴,讓她過上夢寐以求的生活,她當然該跪謝朕的恩典……” 常沛默了默,問道:“陛下喜歡她?” 徐墨懷扭過頭,表情古怪地看著他:“你在說什么蠢話?” 常沛:“……” 他啞然片刻,又說:“此去路遠,陛下想派何人前去?” “自然是朕親自去?!毙炷珣严氲剿谛胖姓f的婚期,便忍不住泛起冷笑來。 常沛知道徐墨懷陰晴不定的性子,也沒有好勸他,也許明日他就改主意了。 然后次日,徐墨懷便尋了個由頭帶人出城了。 —— 云塘鎮很小,誰家要辦喜事都能傳遍。 周胥脾氣很好,待人溫厚有禮,許多人都想將女兒嫁給她,誰知這樁婚事竟落到了蘇燕頭上。 好事者便會在背地里編排蘇燕,連著將她早死的母親都拖出來嘴上兩句。 蘇燕有意讓自己忽視那些風言風語,卻也沒辦法做到全然不理會,背地里還是會不堪其擾,加上周胥的母親一直沒個好臉色,盡管她悉心照料,也還是言語輕蔑,處處貶低她。 好在周胥從不曾有看低她的意思,這才讓她心中好受了些,總歸是和周胥過日子,好壞都讓旁人說去,她才不要理會。 二人的婚事并非大辦,賓客也都是親朋好友。蘇燕的繡活不好,自己挑了塊喜歡的料子,請鎮上有名的繡娘縫制。 孟娘子提前看過她一身裝扮,說道:“周家當真沒落至此?竟讓你穿得如此素凈,頭上連根像樣的釵子都沒有,到底是周胥母親不許,還是他認為你家境清貧,便不肯對你多花幾分心思?” 蘇燕笑了笑,也不知是在寬慰孟娘子,還是在寬慰自己?!拔矣譀]什么嫁妝,在馬家村也算聲名狼藉了。他不曾說過我半句不好,我心中已經很感激了,若再強求什么,倒像是我不知好歹了?!?/br> 孟娘子嘆息道:“你從前可不是這模樣,從長安回來一趟,怎得就妄自菲薄,先瞧不起自己了。還是周胥他娘總說些混賬話,讓你……” 蘇燕垂下眼,輕聲說:“與旁人沒什么干系,只是覺得,也許我是該有一點自知之明?!?/br> 兩個人都要成婚了,孟娘子一個外人也不好說太多喪氣話,回去翻箱倒柜從嫁妝里找了根釵子送給蘇燕,算作是給她的賀禮。 馬家村離鎮上太遠,成婚當日蘇燕從孟娘子他們的住處被人接走。雖然一切從簡卻也很是喜慶,鎮上不少人都放下手頭的事來圍觀。小孩子跟著送親的隊伍又蹦又跳。 蘇燕本就生得好看,略施粉黛后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從前說周胥娶了一個娼妓之女的人,也在此刻閉了嘴,只敢酸溜溜的在背后說幾句風流話。 蘇燕一路被迎進了周胥家的院子,賓客們歡呼起哄笑作一團。 而后便是一堆繁瑣的禮節,因周胥出身士族,對此也更講究。蘇燕擔心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丑,為此曾練了好幾次,如今這么多人看著,還是免不了心中忐忑。 大概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周胥握著她的手,小聲地說了句:“別怕?!?/br> 蘇燕面上一紅,瞥了他一眼后迅速低下頭,賓客見狀就起哄:“周先生和小娘子說什么悄悄話呢?說出來讓我們也聽聽!” 哄鬧聲吵得厲害,周胥也笑出了聲。蘇燕腦子一片混沌,似乎是飄離在外,如同一個旁觀者一般看著自己同周胥行禮拜天地,總覺得一切都十分不真實,好似在做夢。 等到賓客酒至正酣,禮成就要送入洞房了,賓客便開始喧鬧起來,圍著周胥要他喝酒,你推我搡間嬉笑聲歡呼聲吵得人腦子嗡嗡作響。 然而只是瞬息之間,突然一列兵衛闖入喜宴,如同一瓢涼水澆入了沸騰的鐵鍋中,哄鬧的人群迅速地安靜了下來。 周胥也有片刻無措,然而身為主人家,他立刻站出去,問道:“敢問各位來此有何貴干?” 還不等蘇燕反應過來,一個衣著華貴,手持長刀的男子從中走出,二話不說揮刀砍去。 只聽一聲慘叫,一只斷手落在蘇燕前方。方才還鴉雀無聲的人群都被這變故嚇得驚叫起來,擠擠攘攘地往一旁退,膽小的更是抖得像篩糠。 蘇燕嚇得倒吸一口氣,強忍畏懼立刻上前扶住踉蹌的周胥。 “你們是什么人?” 男子打量她一眼,卻并未回答,只沉聲吩咐道:“所有人都滾出去,倘若有逗留者,殺無赦?!?/br> 他氣勢十足,半點不像唬人,眾賓客本還猶豫的,都忙不迭往外跑,桌椅碗筷都被撞得哐當作響,地上一片狼藉。 蘇燕面色慘白,不安地看向面前的陌生人。 周胥疼得跪倒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只斷手,身子止不住的發抖,而周母則大聲哭嚎了起來,也撲上前抱著兒子。 任由周胥如何發問,男子都一言不發,直到兵衛散開,有一人從院門緩步走到他們面前。一塵不染的玄色深衣,袍邊滾著金線織就的云紋,無不象征著他身份之尊貴。 蘇燕看到那張熟悉極了的臉,身體止不住的顫栗起來,只死死地盯著他,嗓子就像被塞住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周母還在哭喊著,吵嚷著要去報官。周胥已經知道自己約莫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強忍著疼痛俯身跪拜,說出的話都變得有氣無力:“敢問……這位貴人,與我有何仇怨?” 徐墨懷長身玉立,一身精致華貴的衣裳,與這亂糟糟的庭院說不出的違和,比當初在蘇燕家中要更甚幾分。 他睥睨而視,目光僅落到了蘇燕一人身上。 然而此刻跪在地上的三個人,唯有蘇燕不敢抬頭看他。 徐墨懷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反倒讓幾人不約而同地心底發怵。 “朕遠道而來,燕娘怎得也不看朕一眼?”他語氣又輕又慢,像極了情人間溫柔的耳語,然而落到蘇燕耳中,卻猶如世上最惡毒的詛咒一般。 周胥和周母一同瞪大了眼望向蘇燕,她幾乎要將唇瓣咬出血來,隨后緩緩跪拜下去,一字一句道:“民女蘇燕,拜見陛下?!?/br> 口中哭罵聲不停的周母立刻就僵住了,連帶著周胥也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樣。 蘇燕壓低身子,沒敢抬起頭?!敖袢帐俏掖笙仓?,敢問陛下何故到此傷我夫婿,將我的婚宴攪得一團糟?!?/br> 盡管她再如何克制,也壓不下語氣中的這股不解與怨恨。 分明是徐墨懷騙她在先,眼看著她就要有自己的家人了,眼看她已經要將傷心事忘個干凈,他卻偏偏到此,如同一把刀子一樣,將她織出的美夢給劈開。 蘇燕憋著眼淚,咬牙切齒道:“敢問陛下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我從前有過冒犯,也實屬無心,即便只是短短幾月,我也是用盡心力侍奉,為何卻換來今日的……” 她心底不知積壓了多少委屈,卻說到一半停下,徐墨懷便將她未說完的話接下去:“今日的恩將仇報?” 他終于掃了一眼蘇燕身旁抖得像只鵪鶉的周胥,耐性十足地解釋道:“他不是真心要娶你,朕可以帶你去長安,千倍百倍地實現你的心愿……” 蘇燕滿面淚水,而周胥的斷手就在距離她不過三尺的位置,她一心以為自己的日子就要好起來了,她是真心要同周胥好的,她是真的想要個家人。 她終于忍不可忍,崩潰顫抖地說出:“他不是真心,又有誰是真心,難道陛下就是嗎?” 方才還面色和煦的徐墨懷眸子驟然一縮,幾步走到她身前,腳底發狠地碾過周胥的斷指,似乎要將那點血rou模糊的殘肢踩進泥土里。 蘇燕的下巴被鉗住,逼迫她仰起頭來。 這張臉上沒有驚喜,更沒有感激涕零,有的是被淚水暈花妝容后的狼狽,既恐懼又怨憤。 徐墨懷的目光漸漸變得陰鷙,嘴角噙著抹令人膽寒的冷意。 “你想死嗎?” 第15章 本來喧鬧的喜宴,此刻已經無人敢說話了,除卻周胥痛苦的呻吟聲,便只剩下周母的低泣。 蘇燕本就被周母所瞧不上眼,此刻也多半知道了這災禍與她有關,看向蘇燕的目光中都是怨毒。若不是徐墨懷氣勢壓人令她不敢做聲,此刻她恨不得撲上去將蘇燕撕下一塊rou。 蘇燕臉上的脂粉品質不算上乘,如今也都被她的淚水給暈花了。徐墨懷只覺得她臉上的淚水分外扎眼,不等蘇燕出聲便抬袖去擦,動作顯得十分不耐煩。 正當他在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院門外突然吵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