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開國皇帝的獨女 第69節
可不是嗎?身為一個雍州刺史,若當真有骨氣,應該有遠見,分得輕重。 偏袒通敵開城門,引胡人入城的下屬,這算什么事? 雍州刺史不以為然地道:“胡人作亂,非一朝一夕,城池得失,本就反反復復,以城之失守而責備于人,不該?!?/br> 顯然,雍州刺史并不認為幫下屬求情有何不妥。 孔鴻更是默默地給蕭諶點了贊,這腦子太好使了! 眼前的雍州刺史怕是被憤怒沖昏頭了,這可不就口不擇言,說話不過腦了。 不過,這些怕也是他的肺腑之言吧??坐櫼宦曢L嘆,對眼前的事頗有些無奈。 心若無大義,唯有一己之私,這樣的人如何能不亡? “將軍,將軍救我?!睅拙湓挼墓Ψ?,雍州刺史更是用力的勒緊手中的鐵鏈。 “天使是來救你的?!笔捴R想上前,卻不敢輕舉妄動,只怕激怒了某一位。 明明是救李拿的話吧,聽起來確實是那么一回事,實際上呢? 雍州刺史勃然大怒,“我何需他救。一介庶人,以為追隨曹根這等倒行逆施之人,就能和我們平起平坐?癡人說夢!” 神色間都是對李拿的不屑和輕蔑,李拿的臉色大變,此刻是殺人的心都有。 如此的瞧不上他們這些寒門出身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一個通敵叛國之人,也敢瞧不起我?我縱然出身寒門,亦明何謂大義。大義當前舍小人,舍家族。你倒好,心心念念都是你們一家之好,全然不顧天下。 “胡人何等人也,一但讓他們南下,必將生靈涂炭。你為一方大吏,不思保國衛民,更與外敵相通,要毀邊境。枉我等以你們世族為榜樣,如此作為,你們也配?” 話說著,狠狠地唾了一口,表明他的態度。 誰看不起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雍州刺史這樣兒,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人? “找死?!庇褐荽淌啡绾文芟氲玫接幸惶炀谷粫蝗丝床黄?,更是這樣一個庶士,氣得更是用力勒緊鐵鏈,這就要把人勒死。 這個時候蕭諶和孔鴻一道出手,一左一右,反轉刺史,將李拿從雍州刺史鐵鏈中救出來。 死里逃生,李拿大松一口氣,蕭諶和孔鴻同時將雍州刺史擒住。 雍州刺史豈會愿意就此束手就擒,不斷地掙扎叫嚷道:“蕭諶,你果真愿意聽從一個庶士調遣?曹根能殺京中的世族,幾乎將他們屠盡,你以為你裝作忠誠,他便會信你?世族與寒門,我們就不是一路人?!?/br> 對此,蕭諶平靜無比地開口道:“當年,你我的祖先難道是生來的世族?”此話成功讓雍州刺史安靜下來,李拿咳了半響,終于是咳好了,這時候亦質問:“世族,你們勢大,卻不曉大義,你們不亡誰亡?你再瞧不上我們,可是我們比你懂得,內斗可以,若在國家大義之前,理當一致對外,絕不能想著自己的那點私心?!?/br>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一番話,可見這位李拿無論有何小心思,至少拎得清的。 “少在這兒教訓我,你是個什么東西?”雍州刺史都到這個時候了,依然不把李拿放眼里,大聲的喝斥著,不愿意聽他任何一句話。 李拿氣呼呼地道:“也罷,果真如驃騎將軍所言,他已入魔障,當真是通敵叛國?!?/br> 若說來到雍州前,李拿確實挺懷疑雍州刺史之事會不會是蕭諶有意算計,或是構陷,現在看來,一個沒有國家,沒有天下大義的人,沒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面對這樣的人,就算朝廷對蕭諶有別的心思,總不能顛倒黑白。 “可還需要對質?”孔鴻和蕭諶把雍州刺史交到一旁將士手里,再一次問起李拿。 李拿擺手道:“連我他都想殺,可見他心中并無朝廷。將軍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永不敢忘,我定將今日之事如實上奏。至于通敵叛國者,已然查明,皆誅!” 如何處置,既然作為天使,早得了命令,之前不說,只是因為沒有最后確定。 眼下在李拿的眼里,意圖取他性命的雍州刺史,說著大逆不道的話,更是只顧一己之私,全無他人的人,面對這樣的人,絕不能饒恕。 “你們殺我?殺了我,總會有無數個我,你們是殺不完的?!边@時候的雍州刺史大聲地叫嚷,哪怕叫人拖下去,遠遠依然能聽見他的聲音。 李拿渾不在意,正式與蕭諶作一揖,“將軍救命之恩,多謝?!?/br> “不必客氣,使臣在雍州若是出了事,諶如何開罪?”蕭諶說的是實話,一個天使是為了讓蕭諶跟雍州刺史對質而來,要是在雍州出了事,怕是更引起朝廷乃至天下人的猜度。 有些目的要達到,但絕不能肆意妄為,最忌諱的更是不能給自己找麻煩。 李拿喜歡聽蕭諶說實話。天下人能夠懂得審時度勢,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選擇,是好事。 若是這樣的人心存大義,既能以國家為重,忠于皇帝,那更好。 顯然,在李拿的眼里,現在的蕭諶就是這樣的人。 “既然天使的使命已然達成,當為天使接風洗塵?”孔鴻面帶笑容的提一句醒,好讓眾人都回過神。 “該,該。也是諶疏忽了,天使勿怪,請?!笔捴R一拍腦門,似是這會兒才想起,應該設宴款待來人的,他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請?!碧舆^一劫的人,面對救他性命的人總是分外有好感的,孔鴻提議,蕭諶相請,李拿連忙同他們一道入內。 等他們一走,屏風后頭,走出蕭寧和蕭評,蕭寧道:“五伯,你說將此人收為己用如何?” 蕭評道:“讓同樣出身寒門的人去?!?/br> 這是同意蕭寧的主意。本來啊,這人才人才,不好只局限于一方,看看眼前的這位天使,挺聰明的一個人,若能拉攏過來,不說完全為他們所用,至少京城的相關消息,可互通一二。 有作為使臣前來雍州,可見他頗得曹根信任。若是這樣的人能在緊要的關頭傳出有用的信息,那可是太值了! “依你之見,他能為我們所用的可能有多少?朝廷派人來,更要求對質,可見朝廷對雍州的態度,提防,恐懼,或許更有心滅之?!笔捲u僅僅是點明眼下他們所處的形勢,雖然認同蕭寧的主意,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容易辦的事。 蕭寧搖頭道:“朝廷的心思,他之前或許是贊成,阿爹和阿舅相救,憑這一點,想他心中定存感激。有感激之情,接下來我們想靠近他,如何令他相信,跟著我們比跟曹根靠譜,雍州之境,可以帶他看看?!?/br> 蕭評一眼瞥過蕭寧,“若天下大亂,雍州安寧,他一心只有朝廷,上報朝廷,這對我們并不是好事?!?/br> “凡事有得有弊,朝廷若不是明了雍州安定,又怎么會派人來攪渾一池水?內部安定與否,在我們。曹根殺世族,天下世族誰再敢與他真心相交?故,縱曹根再利誘,誰能不思得利能否保命?” 蕭寧想的跟蕭評不一樣??v然將他們雍州的情況對外公布,讓天下人知道雍州的安寧;想毀雍州安寧的人,必然不僅僅一個,這種情況下,既看各自本事,也要看他們出手的一方,值不值得讓世族考慮。 不得不說,蕭寧說得在理,雍州的世族要是知道曹根來了,定是怕極。和曹根合作,那不是與虎謀皮,而是送羊入虎口,直接送死。 “寒門士子,有本事,有能力,因朝堂為世族所壟斷,無法出仕,他們既是怨于世族,也畏世族。我們手里沒有寒門士子嗎?五伯可別忘了,我阿娘亦是寒門?!?/br> 提起寒門和世族的那點事,蕭諶是有發言權的。 于蕭諶看來,世族和寒門,不是所有的世族都有風骨,也不是所有的寒門都是爛泥扶不上墻。 蕭諶縱是世族出身,從來不曾小瞧任何人。他素來與人交往,看的是人的品性,從不問家世出身。 關于這一點,以前的世族是瞧不上蕭諶做法,只以為蕭諶是自甘墮.落。 對于雍州的很多人而言,蕭諶與他們交好,不因出身而高高在上,更不因他們的出身小瞧于他。 “有些話,阿爹說的效果大打折扣。就該讓人陪同天使四處走走,好讓他也能回去向曹根交代,雍州到底如何?!笔拰幒ΧZ,完全是為人著想,處處幫人安排周全的態度。 蕭評嘴角一僵,要是曹根知道,他派來探聽雍州情況的人在看完雍州之后,決定棄暗投明,歸于雍州,他會是什么表情? “叮囑人辦好了?!笔捲u也不確定蕭寧這主意是早生或是這會兒才想到,無論哪個,cao作更重要。 “你就放心吧!” *** 蕭寧可不是寬慰蕭評而已,而是確實手下的人都挺靠譜的,首當其沖的莫過于孔鴻。 要說感觸最深的寒門士子,孔鴻的前半生那是真慘??! 他家本是世居于雍州之人,祖上也讀過些書,后來得遇明師教導,孔鴻也很是爭氣,書讀得極好,為人做事也為鄰里稱贊。 本以為能得平步青云,不料在他十六歲那一年,家中遭逢巨變,父母被活活氣死,家中的良田被搶,只剩下他與年幼的meimei因不在家,得以逃過一劫。 孔鴻既然讀過書,也知律法,帶著meimei收殮父母的尸身,拿著一紙狀書,上告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世族。 年輕人總是太天真了,以為證據確鑿定能為父母討回公道。 不想受理案情之人與搶他家田地的人素有交情,案子被按下,無論孔鴻再怎么告,無人問津。 孔鴻奔走了一年,為此挨了不少打,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放棄,雍州告不成,他便要告到京城,定要讓惡人付出代價。 一直盯著他的人意識到他竟要進京,當即派人追殺,已經殺了他們父母的人,并不介意再殺了他們兄妹,斬盡殺絕。 眼看兄妹二人將要命喪刀下,蕭諶當時已經在雍州混出了名頭,素來也是俠義的人,見這對兄妹被人追殺,立刻出手相救。 得知他們的遭遇,蕭諶想都不想運用他的身份,令雍州的人不得不給孔鴻他們一個交代。 莫怪世族們總說蕭諶容不下他們同為世族的人,誰讓蕭諶當年才在雍州站穩腳步,這就逼得世族不得不依律辦事。 有過一回這樣的事,可不就讓人拿不定蕭諶這到底是能不能容下世族。不安的情況下,世族只能先下手為強。 世族是擔心蕭諶的,雍州尋常百姓或是庶士,對蕭諶那是相當的有好感。 蕭寧打起朝廷使臣的主意,這份心大得,手下的人也不得不服。 面對蕭寧的指示,定是不遺余力,不打折扣的實施。 是以,這位天使雖然一開始進雍州確實存了不少歪心思,也要思量如何能不留痕跡的摸清雍州的情況。 結果不勞他費心,雍州方面的人,孔鴻作為長史,最是積極配合蕭寧的主意,一致認為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讓敵人也能為他們所用,實為上策。 這位天使李拿,他沒來之前準備盯緊雍州一方,以確定雍州究竟會不會最后成為京城最不安定的因素。 等看完雍州境內的情況時,李拿都傻眼了。 天下動蕩,他一個從京城來到雍州的人,最是瞧得分明四下的情況。結果倒好,雍州內太平安樂,哪怕是素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世族們,在這雍州也是安安份份,循規蹈矩。 私底下李拿怎么也得問問百姓,好嘛,雍州刺史的處置一直沒有下來,總不能等著一個刺史,不管雍州的生死了吧? 既然雍州的軍權在蕭諶手中,蕭諶也有責任擔起雍州安寧的重任??傊?,之前雍州刺史屬官,現在也都盡聽蕭寧調遣。 安頓百姓,與人休養,樁樁件件,蕭諶一個武將安排,絲毫不比別人差。 一個個世族其實對蕭諶的印象都是:這就是一個武將,就算是世族出身,也是自甘墮.落的武將。 萬萬沒想到,人家擅長打仗不假,文治同樣也不遜色于人。 蕭諶的約法三章,最是明確不過,李拿聽著,對于親眼瞧見的百姓安寧,也都明白,這并非一句空話,真真切切的在前,李拿不能不信。 “雍州境內,比起京城如何?”終于讓李拿深入了解雍州了,孔鴻可不得仔細的問問李拿的想法。 李拿無法說出違心之言,“自然是雍州更佳?!?/br> “同出寒門庶士,你我都皆知世族從來不將我們放在眼里,從前的雍州如何未可知,以后的雍州未必不能如我們所愿?!笨坐欁钍乔宄髯缘男乃?,一語道破,聽在李拿的耳朵里,叫他心頭一跳。 “你我心中所愿?”李拿輕聲地重復。 “是,乾坤朗朗,歲月靜好,再無世族寒門之分。有冤可伸,不必再受人白眼?!笨坐櫿f得清楚,這是他心中所愿,也是這天下許許多多的普通人心中所求所愿。 李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震驚地望向孔鴻。 孔鴻道:“世族壟斷,我等庶族求告無門,偏他們瞧不上我們,亦無大義,唯一己之私。曹將軍入京以來,處處被人掣肘,哀帝之死,我相信不是曹將軍所為。 “然曹將軍掩耳盜鈴,不令人徹查,反而定論陛下暴病而亡,無異于落人于柄。李兄是聰明人,定然知道,天下等這一個機會的人有多少?!?/br> 論起此,李拿沉默了,如何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