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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頭顏色極淺的金發,皮膚白得仿佛從未被日光照耀過,那甚至有些透明感,虹膜冰藍,眼睫濃長,整個人的色調都顯得十分淺淡,像來自永恒冰雪的國度,他甚至不像是一個人類,可熏黃的燈光將人照得曖昧不清,興許才飲過水的唇瓣格外紅潤。 假如他僅僅是一副坐姿嚴謹、面容嚴肅的模樣觀賞一場表演,那么這也不至于會給人輕慢的印象,但這人在滿是悠揚的樂曲聲里披著件典型的日本女性服飾,風格極為華麗,罩著的衣服毫無章法,與里頭還完好整齊的深色軍服在過于淺淡的膚色與發色下很有種鮮明的對比感。 腳步聲讓他抬眼望向門口,光打在柔順的金發上仿佛鍍了層邊,靠近油燈那頭的眼瞳里跳躍著顏色溫柔的火光,他上揚了眉毛,明明表情并沒有多少變化,看向來人的眼神卻在這抬眼間頗有些水光瀲滟的意味,慵懶與壓迫感隨著這莫名妖異的氣質一起散發開來。 這應該……這才應該是他們真正的初見。 純黑短發的青年直直地站在門口,眼睛里全是朝他看過來的人的倒影,這比往日盤算計劃好的見面場景更加符合他設想的模樣,甚至有些超過。 ……很超過。他想,看著金發藍眼的男人從桌后站起身來,然后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那張精致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傲慢的神色,愈近時那副艷麗感也隨著距離的縮短而愈加濃重,襯著睥睨的神情,滿是恃美行兇的味道,那讓人能閃現出跪下身展示忠心臣服的念頭。 他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某種表示,顧危青張了張口,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詞,“我……” “卡!” 導演的聲音讓顧危青清醒過來,他想起自己本該在溫簡站起來前就開口念出臺詞,而溫簡在這個鏡頭里事實上并不需要站起來,對方會走過來完全是因為他一直沒有做出該有的反應,而導演還猶豫著沒有叫停,溫簡才臨時起意的站起身走了過來。 這本來應該是主角兩個人第一場唇槍舌戰的對手戲,勢均力敵的那種,而他當時要不是導演喊了卡,恐怕會真的像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一樣就當著全劇組的面跪下去。 導演倒是沒發覺這個,他只當他是和溫簡對戲沒能承受住對方強大的氣場,這事在試鏡選角時發生過不止一次,而那時溫簡甚至只是簡單的坐在椅子上,顧危青在試鏡時當著對方的面表演過,發揮得還很正常,現在兩個人真刀真槍地對起戲來,溫簡幾乎就是氣場全開,比試鏡時還要有壓迫感,難免會叫人覺得是成倍增加的氣勢導致顧危青和試鏡時的不少人一樣被震得忘詞了。 對于這種情況,給了顧危青時間調整狀態的導演表示理解,因為老實說,他沒有在顧危青表情不對的時候就喊卡的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也被溫簡的氣勢搞得反應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而導演隔著攝影機,顧危青算是近距離直面了。 然而事實上,劇組的其他人員和顧危青本人與導演的理解則完全不同,顧危青會是這樣反應甚至產生一種跪下去的沖動的理由,除了溫簡的氣場確實強大以外,顯然也與殺傷力過大的美貌有關,他頂著這么一副造型走過來,怎么還會有人能說得出口諷刺的話? 第27章 坦白來講, 溫簡在場劇組就沒法好好拍戲的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他某些為了角色而強制降低顏值或者臉都遮得差不多的時候倒是不太會出現這個問題, 但是正常造型、尤其是造型師好好的設計過了以后的造型……比如說提升顏值的神器金發和東西方特色混搭……就很容易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種狀況都是在第一次的時候, 再驚艷的人當你第二次看過去的時候至少都會有心理準備了, 所以通常第二回 的時候,只要不是被氣勢壓得難以反應, 在顏值方面他的搭檔都能適應了, 很快也可以發揮正常水平, 所以溫簡擔心的只是顧危青自己的氣勢能不能漲回來。 不過以試鏡時候還算自然的表演以及每回見到他都能自如的切換無辜偽裝來說, 對方應該也還是很快就能恢復狀態的。 顧危青的氣勢確實回來了。 但他重新開始以后, 不光是導演,溫簡也覺得哪里有點不太對勁,臺詞沒問題、語氣沒問題、表情沒問題, 肢體語言也沒問題,可是氣氛還是與所需要達到的那種咄咄逼人的情節緊張感有所不同。 “你的感覺……”導演重新叫停了這場戲, “現在你們兩個人是敵人,雖然表面上是要維持一下面子上的德日關系, 但是都看對方不順眼,不是這種……你狠狠心小顧, 試鏡的時候不是表現得很好嗎?你要偷偷在心底里咬牙切齒的恨他知不知道?不能看出來,但是也不能看不出來, 行嗎?” “不能看出來,但是也不能看不出來”這個形容讓在場的劇組人員有點沒撐住笑了起來, 這種表達方式確實顯得要求有點過高了,但說起來也沒錯,只是導演似乎沒注意到問題的根源, 顧危青表達不出來“偷偷在心底里咬牙切齒的恨”,純粹是因為溫簡那張臉讓人壓根恨不起來,就是那種……哪怕做了再傷天害理的事都讓人沒法真的怪他的感覺。 但是周圍人也不知道該怎么提醒,因為他們要是面對溫簡恐怕也是同樣的狀況,這實在是片場難以順利拍攝最夸張又神奇的原因了,也讓人不由得思考以前溫簡合作的對象都是怎么能這么順利地拍攝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