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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先生深以為然地點頭,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神比剛剛更加愉悅了。我細細觀察他的動作,還能看出幾分隱秘的、緊張的情緒。 四月末啊。 的確是個好時間。 ———— 兩個小時候,我們回到了北城,蔚先生卻驅車前往了和家相反的方向。 我在思考,應不應該問他原因。 蔚先生的小姨因為身體不好,才常年居住在較為宜居的南方城市,后來干脆將生意重心都轉移到了居住的地方。聽蔚先生說,過去的十多年她很少回來北城,兩人只電話聯系。 但是從今年春節起,幾個月的時間,她卻連回了兩次北城。 ——上一次回來,還是因為聽說蔚先生準備求婚。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蔚先生便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先不回家,今天小姨來了北城,我們去找她吃飯?!?/br> “好?!蔽尹c頭,繼而問說,“堂弟妹呢?” “他們也來,姨媽不放心把他們單獨留在那邊?!?/br> “他們還小?!?/br> “也不小了?!蔽迪壬穆曇衾涞?,“不管什么時候都吵吵鬧鬧的?!?/br> 我笑了笑:“看來蔚先生不喜歡小孩子?!?/br> 但是他對兩個堂弟妹其實很好。 “不喜歡?!蔽迪壬槐菊?,“我只喜歡你?!?/br> 我:“……” 突如其來的告白,又動容又好笑。 “我也喜歡蔚先生?!?/br> . 我們去的仍是上次別墅——因為大部分時間不會回來的緣故,這里已經成為蔚先生的姨媽在北城唯一的住處。 蔚先生停好了車,走上前敲了敲門,然后就自己將門推開。 單這一番動作就令人生疑。 但我沒有多問。 有時候,我偶爾會希望自己不是一個敏銳的人,至少不該這么敏銳。 “何枝?!?/br> 蔚先生站在門邊,忽然叫了我一聲。 我看向他,彎了眼眸:“怎么了?” 蔚先生沒有說話。 到這時,他開始有點拘謹,握在門把上的手默不作聲地緊了又緊,他每次緊張的時候,大拇指都會無意識摩挲。 明明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臉上竭力包吃住面無表情,眼神中卻閃爍著無措和期待的神情。 于是我又問了一遍:“蔚先生?” 他一個激靈,立刻看向了我:“我在!” 我:“……” 蔚先生:“……” 我們相顧無言了半分多鐘,他才閃開了身子,對我說:“你先進屋?!?/br> 奇怪的是,房間里應該是有人的,但是從蔚先生打開門到現在,屋內都沒有人出來看情況。蔚先生應該是上了頭,所以這些顯而易見的細節他都沒有發現,還以為自己毫無破綻。 那就當沒有破綻。 我點了點頭:“好,那我先進去了?!?/br> 說完,我抬腳走進了房間。 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客廳原本有著采光極好的大扇落地窗,此時卻嚴密地拉上了。這個時間的光線本就昏黃,此時更是微弱到透不進房間中來,但屋內并不昏暗,反而亮著無數小燈。 尋常人這時應該驚訝或者激動,我卻在想—— 這個布置一定是蔚先生的小姨安排的。 剛剛想到這里,小姨就帶著她的一雙兒女從臥室走了出來,手上竟然還拿著……熒光棒。 已經上中學的堂弟揮動雙手時,面上一臉不情不愿的表情,還被姨媽輕輕打了一下。倒是年幼的小堂妹十分興奮,小胖手瘋狂揮動熒光棒,臉上紅撲撲的,一看見我就“何枝哥哥”、“何枝哥哥”叫個不停。 我朝他們禮貌地笑笑。 這時,腳步聲在我身后響起。 蔚先生出現在我后方,將項鏈一樣的東西掛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低頭看去,發現那素白的鏈子上掛著一枚戒指,正是年初春節的時候,他準備拿來求婚的那一個。 一旁的小姨和表弟妹停下了動作,滿是期待地看向我們兩人。 我轉過了身。 蔚先生眼中的光又亮了些。 “何枝?!?/br> 他叫我。 “嗯?!?/br> 他凝視我,往后退了兩步,萬分鄭重地單膝跪在地上。 但戒指已經戴在我的脖子上。 蔚先生忐忑開口:“明天,就可以登記了?!?/br> 接著,他遞過來一個……錢包,然后問我:“何枝,我能有這個榮幸嗎?” 我定睛看去—— 那錢包是他日常在用的那個,我經常見到。不過因為是他私人的物品,我并沒有仔細觀察過,更沒有觸碰過。 蔚先生看出我的遲疑,主動將錢包打開。 里面有張照片。 是我大一時候的照片。 總覺得大學已經是非常久遠之前的事,那時候對于未來還有規劃,認為自己有不隨波逐流的能力。于是專注、努力、上進,一刻都不松懈,滿心滿眼都是學習和兼職。 而照片是入學后不久拍的。 那時我應學校要求,作為新生代表在軍訓后的新生典禮中上臺演講,下面有學生會攝影部的同學負責拍照、記錄,然后編纂成文刊登在校園報上。 我身穿校方要求的白襯衫,頭發不像現在這樣用發膠精細打理,而是柔軟服帖地垂下來,眼里尚且有堅定的神情,還沒有因為生活而感到疲憊和失望。在最青蔥的那段歲月里,看起來是比現在更加朝氣,青澀又安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