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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清雋身邊空的兩個位置,就是專門為這二人準備的。 “胡大人,肖大人?!狈肚咫h起身拱手至意。 兩人拱手回道:“范大人久仰?!?/br> 這二人的神態疲憊,眼下青黑一片,精神頭極差。 落座后,平日脾氣火爆的胡令堂在看清席面上的菜色,他不由怒從中來。 “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這里吃!” 桌上酒菜雞鴨魚rou,無一不精無一不細,晶瑩剔透的白米飯迎著光粒粒似珍珠,這里的人大魚大rou的吃著,城外的流民卻為了半塊窩頭拼個你死我活。 縱使貪墨如他也忍不住出聲呵斥。 “這...”下面的官員被吼的愣住了,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胡大人改當清官了? “胡大人?!蓖跽繝柌[著眼睛不悅道:“這里是織造局?!?/br> 胡令堂一抹臉面,緊握拳頭,忍下心中的怒意。 王湛爾、盧堂他們知道,他們都知道胡令堂為什么會如此失態。 今早河道監管的人來報,洪峰過境,又沖毀了數座村落,都司衙門和衛所的兵丁沿河救人,結果可想而知。 作為長官,他和肖昌明能好受嗎? 當然不能。 胡令堂長出口氣,腦海里突然冒出鄭仰谷的話,盡人事聽天命。 “老胡,干了?!毙げ髡鍧M酒碰了碰的胡令堂的杯子。 烈酒下肚,火辣辣的灼燒感從胃部蒸騰而上,這時胡令堂才覺得自己活了起來。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梁上明晃晃的漾著池水映出的光斑,大塊大塊地好像碎掉了鏡面,刺的他眼睛生疼。 眼淚停在眼眶,差點落下。 ——媽的,這狗屁世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壯漢垂淚 日光斂著池水的艷色,明晃晃的烙在地磚上,照進酒杯中,又透過屏風,交錯斑駁的落在少女身上,細碎的好似披了層紗衣。 尤其那雙眼睛,清凌凌的琥珀色,透著亮,像一汪蜜又像一潭水。 小太監看呆了,一面想著這位少女是何許人也,一面又暗自可惜,好端端的人居然是個瞎子。 日光雖然灼熱,但江半夏的心卻涼了半截,她沒想到江南諸地的受災情況如此嚴重,現在百姓還能靠賑災粥度日,等存糧告罄,恐怕很難挨過冬天。 花廳下的接風宴吃到一半不歡而散,究其原因還是賑災問題,在場官員分成兩派,一派認為救災需救急,事急從權,立馬征調糧商大戶存糧做好流民安置工作。 另一派則是主張等朝廷的賑災糧到再做安置,理由也很充足,征調糧商大戶存糧,容易造成糧價哄抬,加重受災情況。 兩方僵持不下,宴席自然也就匆匆結束。 “小心,腳下有臺階?!毙√O扶著江半夏轉過回廊,往織造局后院走。 杭州織造局后院按照園林的格局布置,假山池水,花廊樹影,處處是景,秀麗異常。 “可是盧公公要見我?”江半夏不動聲色的問。 小太監回道:“干爹還在忙,讓我先帶您下去休息?!?/br> 江半夏蹙起眉頭,淡淡地應了聲。 這里是王湛爾的地盤,小太監不便多說,只悄悄道:“您先歇息著,后面干爹都安排好了?!?/br> 江半夏不懷疑盧堂的本事,既然他說安排好了,那基本上就是萬無一失。 “范大人呢?”江半夏想起范清雋,宴席散了他又去了哪里?聽胡令堂話中的意思,衙門里還有很多事要做。 “范大人有自己的官宅,自然是回去?!毙√O沒明白江半夏的意思,以為她問的是范清雋住哪里,想著這兩個人相攜而來,關系非同一般,所以才多嘴道:“聽說范大人還未有家室,就連妾都沒買一個?!?/br> 江半夏有些莫名其妙,范清雋有自己的宅邸和沒有女人有什么必然聯系? 小太監見江半夏半天沒出聲,只好尷尬的結束話題。 * 于此同時,謝緋、陸荇幾經輾轉終于將糧食從運河碼頭卸裝上馬車,準備往南京走,可天不隨人愿,這日傍晚揚州城竟封了城門,只許出不許進。 “只許出不許進,我們出去不就完了?!标戃袈N著腿吊兒郎當道:“反正我們是要去南京,去了肯定不會再回來了?!?/br> “現在出去不妥?!敝x緋當即否定道:“剛才我使了錢問了幾個守城的兵丁,都說城外流民成堆,我們帶著這么多糧食,現在出去絕對會被那群餓昏眼的流民一搶而空?!?/br> 陸荇不以為意道:“不是還請了鏢師嘛?!?/br> “雙拳難敵四手,十來個人對付不了成百上千的流民?!绷钪x緋最擔心的是,他們的糧食會被有心人盯上。 畢竟財帛動人心。 “哎,那就等等,看官府怎么說?!标戃糸L嘆一口氣,百無聊賴的擼起了銅錢。 大只銅錢瞇著眼睛趴在地上任由陸荇隨意摸頭,它時不時會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比起擔心咱們那幾船的糧食,我更擔心咱倆會被小銅錢吃窮?!标戃襞牧伺你~錢的大腦袋,不滿道:“一天兩只雞,晚上還會翻窗出去偷rou,你是飯桶轉世嗎?” 喵嗚~ 銅錢跟著喵嗚了兩聲,好像在回答他,我不是飯桶。 大貓舔了舔爪子優雅的從桌子底下鉆出來,非常自然的將爪子按在謝緋的腿上,那副小模樣,分明是在討好管吃管喝的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