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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罪之有?”慶文帝揮著袖子開始在大殿里踱步。 “做父親的包庇兒子,奴才不該有私心?!辈懿┱f著就開始垂淚。 慶文帝緊接著長嘆一口氣,曹博是從小帶他長大的大伴,亦兄亦父,從私心里來說,他待曹博要比待他父皇親。 曹博的幾個兒子也是他從小看到大,不比親兒子們差,這也是慶文帝放心曹醇他們做事。 “朕還是那句話,當父親的總要多cao心?!睉c文帝沉默了,他的目光越過窗欞落在殿外的雨幕里,透過雨幕他似乎看到了江南成千上萬的受災百姓,他是他們的君父,卻不能救他們與水火。 上天災禍連連,絲毫不給大銘任何喘息的機會。 慶文帝老了,他再也不能像年輕時那樣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說自己將匡扶社稷,成為萬世君主。 然而現在他只是不想遺臭萬年。 “你說的朕都明白?!彼睦镉凶约旱某?,現在還不是收網的時候,最后再讓這群人瘋狂一回。 “明天,你就去武當山替朕替大銘齋醮祈福,朕老了,你也老了,位置該留給年輕人坐了?!睉c文帝的語氣不容置疑,他打住曹博的話:“朕看李三順還不錯,就讓他先頂上來?!?/br> “主子?”曹博猛地抬頭,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第二百三十四章 螳螂捕蟬 一個在宮里摸爬滾打數十年的老人,對權力、對朝局的敏感程度絕不允許他繼續失神。 曹博緩緩地磕了個響頭“謝主子體恤?!?/br> “下去吧?!睉c文帝背過身揮手,沒人能看清他的臉色,也沒人能知道此時慶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 雷雨還在繼續,七八月的雷雨驚天動地,震的京都上下難以入睡,也震的司禮監天塌了。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舊時的秩序逐漸混亂。 … 曹醇醒來時天還是黑的,鼻尖縈繞著一股淺淡的蕙香,這種味道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淡淡地卻很獨特,有點像是人身上的味道。 “您醒了?!焙螁桃邪胍箾]睡,他心里有事又cao心江半夏丑時應卯,所以聽到丁點響聲就蹦了起來。 曹醇問他“現在什么時辰?” “回督曹主,馬上丑時?!焙螁桃袘暣鸬?。 丑時了,曹醇扶著略微頭疼的腦袋,這一覺睡得時間真長,他好久沒有睡過這么長的覺。 何喬倚見曹醇半天不說話,他心里忐忑,于是試探的叫了聲“督主?您沒事吧?” 曹醇緩過神來,他語氣微沉“去將江夏叫來?!?/br> “老老大”何喬倚咽了口吐沫實話實說“老大不在,她應卯去了?!?/br> 曹醇輕嗯了一聲。 這個時辰將近丑時,外面又下著大雨,江半夏裹著蓑衣斗笠沖進雨幕,東華門門洞里站滿了錦衣衛。 他們都不是底層的小嘍嘍,最差也是個百戶,這些人亮了牌子登記后秩序井然的站于兩側。 外面雷雨震天,城門洞里卻靜的像兩個世界。 他們等了許久,沒有等來上官朱三十六反而等來了宮里的公公。 “都散了吧?!秉S維抄著手語氣和藹“皇爺體恤大家,免了今日早朝,你們也辛苦,都回去吧?!?/br> “這”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冒著大雨趕來東華門的錦衣衛們各個面色怪異。 說惱火應該還夠不上惱火,說不氣那是不可能。 “黃公公親自傳話,還是為了我們這些粗人,實在不好意思?!卞\衣衛中有人先應了話,后面的人立馬應喝。 這群錦衣衛可不是什么青瓜蛋子,知道黃維是宮里能說得上話的大太監,各個語氣巴結。 黃維笑容和藹“都散了吧?!?/br> 他轉頭時,下意識的看了眼江半夏,然后搖頭背手的走掉了。 這一眼看的江半夏有些莫名其妙。 司禮監變天的消息天亮時不脛而走,不禁讓人感嘆這碩大的紫禁城里到底有多少人的眼線。 “恭喜,賀喜?!彼径Y監里的小太監們紛紛賀喜李三順榮升掌印。 曹博在的時候,他就是司禮監的天,宮里太監宮女們的老祖宗,沒人會想曹博有倒臺的那一天。 如今卻也是變天了,掌印這個位置,首席秉筆黃維沒能坐上,東廠提督曹醇也沒能坐上,最后竟落在了司禮監里最不起眼的李公公身上。 這能不驚,能不喜? 李三順緩緩地坐上司禮監的主座,他貪婪的撫摸著座下那把代表權利的交椅。 “恭賀老祖宗、賀喜老祖宗!”堂下的小太監們震驚過后立馬溜須拍馬。 “剛才叫咱家什么?”李三順尾音上挑,陰陽怪氣至極。 “老祖宗”底下的小太監們被嚇著了,以前曹博在時稱呼掌印一直就老祖宗、老祖宗的叫著,也沒覺得不對。 李三順一拍桌子“咱家還沒老,當了祖宗,是要折壽!難道你們想讓咱家折壽!” 后面折壽那兩字幾乎是從他牙縫里蹦出。 司禮監在場的眾人,哪個不是人精?都聽出李三順語氣里的不滿。 “咱家待人向來寬厚,以后都仔細點?!崩钊樠鲋?,小人得勢的囂張氣焰呼之欲出。 幾個司禮監里的隨堂太監相互對視一眼,立馬應聲“祖宗您放心,我們定以您馬首是瞻?!?/br> 被人如此拍馬屁,李三順心里樂的飄飄然,他哼道“叫什么祖宗,無端將咱家喊老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稱呼咱家就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