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頁
郝三娘的臉色立馬變得鐵青。 后面紅馬頭的人抬了草席來,里面卷著尸體,這些尸體大大咧咧的被丟到臺子上,紅馬頭伸手掀開,露出小姑娘白凈的臉,夏天天氣熱,隔了一夜,尸體上已經開始長斑,味道沖鼻。 何喬倚捂住鼻子:“這些人真不講究,死人就這么大大咧咧的抬上來?!?/br> “你沒聽郝三娘說人命不值錢,不這樣抬上來,難道你掏錢買三口黃楊棺材?”黃洛靈嗤之以鼻道:“你們這些京都富貴窩里來的,根本不知道我們這些小民是怎樣活著的?!?/br> 黃洛靈怔怔的盯著臺子上的尸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想起。 “你這是什么意思?”郝三娘指著紅馬頭,人已經死了,也不需要如此折辱。 紅馬頭手下的伙計圍到他身邊,他雙手交叉置于腹前道:“都鞠一躬?!?/br> 他同他手底下的人對著那三具尸體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問郝三娘:“這樣可以了吧?!?/br> “你他媽還是人嗎?”郝三娘氣的渾身發抖,話幾乎是從她牙縫里憋出的。 “我不是人,我們這群人都不是人?!奔t馬頭冷冷放下話道:“大家都是出來混道上的,不論是你郝三娘還是我紅馬頭,都不是人,誰也不必心虛,好說歹說我也都說了,聽不聽是你郝三娘的事?!?/br> 說完紅馬頭帶著手底下的人揚長而去,留下郝三娘和一地的尸體。 “我們也走?!焙氯镆У拇浇浅鲅?,她恨恨地帶著人也走了。 這場發生在茶市的鬧劇消散的很快,湊熱鬧的人也沒看出什么門道,只是心里對這些黑行的老板更加恐懼。 “這娘們夠勁吶?!焙螁桃懈锌溃骸斑€是北邊的娘們有味道?!?/br> “什么味?”江半夏停住問道。 “辣味?!焙螁桃姓J真的找了個比喻:“想辣椒一樣,沖人鼻子又欲罷不能?!?/br> 江半夏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何喬倚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br> “老大?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何喬倚忙辯解:“我是欣賞!真娶這樣的,晚上睡覺多害怕??!萬一惹人家不開心,一刀下來,老何我就沒了!” “你不惹她不開心不就完了?!秉S洛靈是時候補刀:“再說就你這慫樣,這樣的姑娘也看不上你?!?/br> “不...不是...”何喬倚哎呦道:“你們倆怎么還合起伙來欺負我一個人,老大你厚道啊,有了老婆忘了兄弟我!” 江半夏也沒再同何喬倚斗嘴,她在心里將最近得到的消息規劃了一圈,那就是這群茶馬司的人的確有問題,但她拿不準曹醇要將事情搞到什么地步,是直接將這群人一鍋端了?還是留一手? 江半夏不敢輕舉妄動,她怕自己畫蛇添足,誤了大事。 * 于此同時遠在京都的曹醇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張衡江站在東緝事廠門前,他仰頭望向東廠的牌匾,黑底上刻著幾個大字,先前填字的朱紅染料歷經歲月已經褪成了深褐色,這比原先的紅色更像是血。 東廠夾在丈高青磚深墻內,黑漆漆的見不著光,門前經年累月的生漆大門黑洞洞的好似能食人巨獸,東廠門前的這條路十分安靜,一般人是萬萬不會往這里走,張衡江突兀的站在東廠門前,引得看門的小太監多瞧了他兩眼。 “幾位公公,煩請通稟曹督主?!睆埡饨樖謴男渥永锩鲆恍┧殂y塞給門前看門的小太監。 小太監掂量著手里的銀子,約莫一二兩的樣子,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頗為不耐道:“沒看見門已經落鎖了,今個恐怕不行?!?/br> 聽這語氣,一定是錢沒給夠,張衡江又從袖子掏出幾張銀票塞給那幾個小太監:“幾位公公,急事,麻煩通稟?!?/br> 見著手里的銀票,小太監們立馬換上笑容并接過張衡江手中的拜帖。 這群宮里長大的人精,吃準了這個點來東廠的人絕不是要辦正經事的人,所以才敢敲桿子,要是白日來穿官服的大人他們才不敢攔住不讓進。 張衡江摸了摸空落落的袖子,好不容易攢的私房錢全沒了,他忍不住在罵了兩句狗閹人。 這個點黃昏時分,東廠里漸次上了燈,小太監們腳下步伐快而穩,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曹醇正將內廷的折子看完,他捏著眉心接過小太監遞來的拜帖。 “來人裹了一身斗篷也未帶仆從,小的們認不出是哪位大人,看樣子好像是剛從宮里出來?!蹦缅X送拜帖的小太監彎腰哈背一邊說一邊偷瞄曹醇的臉色。 “知道了,你去將人請進來?!辈艽挤畔率种邪萏?,他摩挲著下巴露出一副魚兒上鉤的笑容。 張衡江在兩個小太監的帶領下順著廊道一直走到曹醇的書房前,這是他第一次來東廠,里面正在上燈,小太監們兩兩成對的在廊下點燈,他們動作輕緩,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完全感受不到這些人的存在。 “這邊?!毙√O輕輕推開書房的門請張衡江進去。 在進去的那一瞬,門又被他們從外合上,無聲無息,這讓張衡江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張大人,大駕光臨,曹某有失遠迎,還望海涵?!辈艽紡埧诰褪强吞自?。 “曹督主,客氣了?!睆埡饨读硕放?,他身上的汗幾乎浸了大半個衣裳,大熱天還裹斗篷實在是為難張衡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