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他怕,他是真的怕。 “早些交代了,少受點罪?!辈艽键c道:“丑話可說在前面,少在咱家這里耍心思,能來東廠的都知道是什么人嗎?” 張文貴身體一僵。 曹醇輕笑一聲,語氣里帶著淡漠:“能來咱家這東廠的人都是活不久的,咱家這里代表的就是皇爺?!?/br> 他話中的意思很明確,東廠代表的就是皇帝,來這里不說實話就是欺瞞圣上,皇上要搞你們張家,你還冥頑不靈,等你的就只剩下死。 前半生吃喝玩樂的張文貴腦子沒那么好使,他只聽出了第一層意思,那就是他今個兒說不出東廠想聽的話,他的命就要交待在這里。 “別...別...”張文貴鼻涕眼淚的糊在臉上,他趴在地上像一條狗一樣的叩著腦袋:“我...招,我招!” “招什么?”曹醇語氣一轉陰陽怪氣道。 押著張文貴的兩個提刑太監當即就一巴掌扇在張文貴的臉上,鼻血瞬間噴出。 “我教你?!辈艽计鹕硐蚯白吡藘刹?,用腳抬起張文貴的下巴:“咱家請你來,是因為收到你的揭發信,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睆埼馁F嘴里混著血含混的連道:“小..小的明白了?!?/br> “如此甚好?!辈艽加肿刂魑?,他略顯疲憊的吩咐左右道:“下去好好調\教,調\教,人不要弄死就成?!?/br> “是督主!”堂中幾個提刑太監立馬應聲。 東廠的提刑太監手底下收拾人的招式可不是開玩笑的,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招式層出不窮。 總有能人改口的方法。 這邊曹醇將張文貴好生敲打了一番,那邊宮中司禮監里曹博見了遠從蘇州來的盧堂。 “干爹,兒子請干爹的安?!北R堂一見曹博立馬跪了下去,眼里滿是慕孺之意:“兒子在蘇州的每一天都念著干爹您在宮里的好?!?/br> 曹博忙叫人扶起盧堂,他眼里全是慈愛,這么多兒子中,他最喜歡的也就是盧堂他們幾個,今兒見了面就似有說不完的話。 “你小子向來嘴甜?!辈懿┳屓税崃诵愣辗旁谒砼裕骸白聛砘卦??!?/br> 盧堂拘謹的坐下,他等在曹博開口。 “你回來的事兒,昨夜咱家已請明萬歲?!辈懿┱Z氣平緩道:“萬歲念你一片赤子之心,就不追究私自回宮的罪名?!?/br> “干爹恩德兒子無以為報!”說著盧堂又跪了下去,結結實實的磕了頭。 曹博皺眉道:“這腦袋是金剛做的,在咱家這里磕什么勞子頭,等咱家死了你再磕還差不多?!?/br> “干爹講恩德,兒子可不能不講規矩,這頭必須磕?!北R堂又磕了幾個頭:“兒子這些年一直不能侍奉在干爹身前,實在愧疚?!?/br> “起來吧?!辈懿┦沽搜凵疽庖慌运藕虻男√O將盧堂扶了起來:“今上不追究你私自回宮是什么原因,我不說你自個兒心里也應該明白,咱家也只是開了個口?!?/br> 盧堂尷尬一笑。 慶文帝從他父輩手中接過大銘朝時,整個國家已經千瘡百孔了,朝中文官相互勾結,黨派林立,一手伸進國庫里,舉國上下賺的錢全進了這群巨蠹口中,慶文帝沒辦法,他只能靠身邊的內監去圈錢。 鹽監、礦監,織造監...他哪一個都動不得,即使明知這些內監貪得無厭,他也要對他們忍讓三分。 所以盧堂私自回宮的事兒,慶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知道自己動不得這些太監,也知道自己同這些太監是站在一條線上的人,他需要這群人去同外朝對抗,這群內監也需要借著他的名頭活下去。 兩者缺一,就是竭澤而漁。 “你回來別告訴咱家只是為了見上咱家一面?!辈懿┫崎_眼皮直望向盧堂。 他手底下幾個有出息的兒子,每一個他都了解,盧堂當年能自閹進宮,其人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如今無風無雨的自個兒跑回宮里,事情絕不簡單。 “兒子的確是有要是要說?!?/br> 盧堂眼珠子一轉,他此次回京其實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擺平曹醇,然而不知消息怎么走漏了,他回來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于是不得以他才進宮找了曹博打掩護。 盧堂心里將自己眼下的差事捋了一遍,挑了幾個還算重要的事情講。 都不是些什么大事,曹博也就指點了兩句。 后面盧堂又挑了話頭問道:“今年吏部派了大批監生到后湖參與黃冊的清查,可是朝中要有什么變動?” 黃冊清查每十年一次,今年的清查卻很突然,這點讓盧堂摸不著頭腦。 “還同往年一樣?!辈懿┎唤橐馔约旱倪@個兒子透露些小道消息:“不過,萬歲有意再加一籍?!?/br> 黃冊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是徭役賦稅的基礎,有天下錢糧、賦役根本的說法,黃冊上按戶登記,一般戶分三等,民、軍、匠,細分下去又有數種。 盧堂驚道:“皇爺的意思是?” “晉地那些商人鬧得太厲害,萬歲有意再加一商籍?!辈懿╇S口道:“萬歲要的是錢,只要他們能給得起,這事就能定下?!?/br> 商人自古屬賤,其子孫后代不得參加科舉,再加之太祖不喜商人,大銘律里也未曾有商籍這一說法。 如今慶文帝竟要加商籍! 這一消息猶如平地驚雷,加了商籍就意味著這些商人子弟就能參加科舉,有錢的大商人絕對會舉家之財去拼這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