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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黃維正色道:“以后我和干爹還要仰仗你吶?!?/br> 說到最后黃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望向檐下的雨幕,便瞧見遠處朦朧的飛檐斗拱。 似乎就像是他所預料到的未來。 曹醇一時間心緒紛亂,他沒想到黃維竟會以這種方式在向他示好。 “進去吧,干爹還在等你呢?!秉S維轉身向乾清宮方向走去,他的身影漸行漸遠。 曹醇收了情緒轉身邁進司禮監。 司禮監還同往日一樣繁忙,桌子上的奏折堆積成山,卷宗、各部清算呈交上來的東西都在等著批紅。 曹博坐在主位上,他舉著一塊透明度極好的水晶正費力的看著奏折。 “咱家老了,這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楚了?!辈懿╊^也不抬就將奏折往前一遞道:“你念給咱家聽?!?/br> 第一百章 大雨 曹醇接過奏折,他三兩眼的就將奏折上的內容掃了一遍。 “念吧?!辈懿╅]目靠在圈椅上。 “是干爹?!辈艽颊归_奏折緩緩念道:“自三月十二清明后,連日傾盆大雨,各處山水暴注,苕溪、錢塘江、曹娥江、甬江、靈江等江同時暴漲,堤堰田廬危在旦夕,另據各府州縣陸續來報,水勢不減,恐堤毀田淹,特奏上請撥銀兩以固堤壩之用?!?/br> “浙江巡撫鄭仰谷奏?!辈艽紝⒆嗾圩詈蟮穆淇钅盍顺鰜?。 曹博睜眼,他又將另一份奏折拿出來:“這份你也看看?!?/br> 曹醇恭敬接過,他一目十行的將這份奏折飛快掃完,當即心下大驚,這是去年工部營造河堤的折子! “工部侍郎趙翰的‘死’,可全都在這上面了?!辈懿┲钢欠葑嗾鄣?。 “去年端午汛前,南直隸戶部向工部撥了一筆銀子用作加固河堤?!辈懿┹p聲道:“整整兩百多萬兩的銀子下去了,用銀子堆出堤壩都足矣?!?/br> 整整兩百多萬兩的銀子,丟進河里都能堵住河堤!不至于修河堤一年不到又要重修。 這賬不是錯在戶部就是錯在工部! “干爹?”曹醇想起曹博讓他務必趕在陸埕之前殺了趙翰的事,他疑惑道:“那趙翰通敵叛國的事?” “當不得真?!辈懿├湫Φ溃骸爸徊贿^是個被人踢出來的替罪羊罷了?!?/br> 既然趙翰是被冤枉的,那曹博之前讓他將人滅口了,也就說這些銀子漏洞的走向與司禮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干爹向來愛惜羽毛,能令他包庇,那背后之人一定非同尋常。 曹醇心下不寧,南邊一向是他的人居多,趙翰的事他不光不知道還被人蒙住了眼睛、耳朵,聽不到也看不到。 “如今這修繕河堤的款項,恐怕遞上去,戶部也不會再批下來?!辈艽紦鷳n道,當初年前清算的時候,戶部就為了這筆修繕河堤的款項與工部吵得不可開交。 年后春天,工部右侍郎趙翰就死了。 當時他以為,是戶部從中做了梗,趙翰通敵叛國來得莫名其妙,朝野上下的聲音也在那段時間少了許多。 如今一看,處處都是漏洞。 “這封折子?!辈懿⒛欠馊ツ旯げ繝I造河堤的折子丟進火盆里:“今個過后,你我就當未曾見過?!?/br> 曹醇望著大銅盆里被火舌頭舔噬的奏折,他的心徹底懸了起來。 “朝廷現在缺的是什么?”曹博敲著桌子道:“缺的是銀子,到處都需要用銀子?!?/br> “慶文八年,解除海禁,為了充實國庫,便與弗朗機人做生意,甚至南邊還專門派了軍隊去清剿海盜,驅逐倭寇,為的就是能使大銘的商船一路南下?!辈懿╅L嘆一口氣:“即使是這樣也彌補不了虧空?!?/br> 前面賺著后面貪著,處處都要銀子,蠹蟲也不只有一個,而是一片。 “浙江巡撫鄭仰谷的折子,咱家一會兒就拿去呈送萬歲?!辈懿┑溃骸皯舨颗慌菓舨康氖虑?,但這件事必須要讓萬歲知道?!?/br> “那兒子要和南直隸司禮監的人吩咐什么?”曹醇問道,他心里其實已經做好了今年南邊會發洪水的打算。 “什么也不用吩咐,你讓他們做好自己本職的差事?!辈懿┢v閉上眼睛道:“不要辜負了萬歲的隆恩?!?/br> “兒子明白了?!辈艽驾p手輕腳的拿過一旁的毯子替曹博蓋上,他緩慢后退直至出了司禮監大門。 他仰頭無聲的喊叫,任憑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 “今年的雨怎么這么多?!焙螁桃羞吰瘃R邊感嘆道:“天都快下塌下來了?!?/br> 一路上就何喬倚一個人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沒了,朱潭、朱湖兩人騎著馬走在最前面,氣勢十足。 私底下何喬倚向江半夏八卦過,說著楊一清真是好命,出門前面四個錦衣衛開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的儀仗隊。 雨越下越大,雨幕連成一大片,細細密密的,到了后面幾乎都看不清路。 朱湖、朱潭兩個人勒馬停下道:“前面有驛館,今天就先走到這里,明日等雨小了再行趕路?!?/br> 江半夏等人無不稱是。 官道旁的驛館停滿了馬車,都是被雨擋在了路上。 何喬倚先進到驛館,他站在門口喊道:“我們是京里來的,誰接站?” 聞聲棚下沖出一人,連道:“是小的,敢問貴駕?” “是去寧陜的巡茶御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