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終于到了。

    從天蒙蒙亮，到此刻的狠毒太陽，所有人都十分疲憊。他們在一塊隱蔽處扎營，陳劍灌了兩口水，長舒一口氣，說：“我來說一下新的路線?！?/br>
    季末小口吃著莫狄給他的面包，他其實沒有一丁點的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咽下去。李俊杰在一旁抹著汗，剛剛他們扎營，他出力最多。

    陳劍拿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著簡單的示意圖?！拔覀儸F在在這里，邊區基地在這兒。前線、生化實驗室和廠房?！?/br>
    “邊區基地每隔六小時會整點派出三隊巡邏，分別環基地周邊，往前線摸排，生化實驗室正面入口?！彼诘厣先α巳齻€圈。

    “我們要想去生化實驗室，必須要繞開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邊區基地，還有就是生化實驗室面向基地的那一面?！?/br>
    “具體原因，我不說你們也能想到?！标悇旱兔济?，神情堪稱肅殺?！盎厥沁厖^戰士的大本營，生化實驗室是邊區禁地，這兩個地方跟前線有很長的距離，因此巡邏部隊的武裝并不是針對暴植異獸的，而是針對叛徒逃兵的。這兩個地方我們必須繞開，因為一旦撞上，拼火力根本拼不過?！?/br>
    陳劍在地上畫了一條弧線，加上箭頭?！八砸胂鄬Π踩剡M入生化實驗室，從正面進是不行的。我們要貼著前線從后方進入生化實驗室?！?/br>
    “前線摸排的巡邏，武裝程度最低。他們的工作是遠距離觀察暴植的情況，預測它們的蔓延方向，因此——”陳劍把一個圈著重畫了幾筆，“在這個巡邏路線的戰士配的基本都是探測設備和對付暴植的冷兵器，也就是說，不是對付我們的?！?/br>
    “這是我們的突破口?！?/br>
    “比起貼近前線可能遇到的暴植，直接開槍的戰士更加危險?！标悇︿J利的視線掃過他們，語氣不容置疑。

    莫狄呼吸沉重，半晌后點了點頭。

    李俊杰比對著地上的簡筆畫和手里的地圖，說：“照我們走路的速度，摸到生化實驗室大概至少兩天，中間我們得再找休整處?！?/br>
    陳劍頷首?！皼]錯?！?/br>
    “我聽趙部提過，在這個位置，”李俊杰指著地圖上河谷北部的一個點，“有一片沙漠綠洲?！?/br>
    “安全嗎？”莫狄說，“趙昀要是都知道這個地方，我們要去了，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李俊杰皺眉道：“這個地方遠離剛剛陳部說的巡邏路線，而且已經不是前線了，他們閑著沒事為什么要來這里？我們又沒有暴露蹤跡?！?/br>
    季末思考兩秒后說：“我們留下的蹤跡應該就是那輛車，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應該已經以越野車為中心開始輻射找人了?！?/br>
    陳劍低頭不語。他翻了一下他們的行李，檢查剩余的飲用水?！拔覀兊倪@條路線基本都在沙漠里，如果中途不補充水源是不行的?！鳖D了頓，他又說，“貼近前線的那塊位置，即使有水也不敢喝。那里的一切都可能被變異植物污染?！?/br>
    “這樣吧，”李俊杰拍了下大腿起身，“這個綠洲的位置離我們現在的河谷不過兩公里多一點，我去一趟，天黑前肯定能回來?！?/br>
    他定定地瞧著他們：“陳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能過度使用精神力，他得讓他的鷹歇歇。我也是服過兵役的人，你們放心?！?/br>
    “如果我天黑前沒回來……你們就別等了，按你們的計劃走?！边@話說的帶上了三分壯烈，讓人十分動容。

    陳劍出聲道：“我再歇一陣就不要緊了?！?/br>
    “兩公里多來回就是五公里，精神體沒有這么個用法的?！崩羁〗車烂C打斷，“還指望您帶路去找白部呢，最不能有事的就是您?！?/br>
    陳劍胸膛起伏，眼神震動。他站起來，久久地望著李俊杰，說：“你快去快回，一定小心?！?/br>
    莫狄也站了起來。嘆息兩聲，他們不約而同地握手然后撞了撞肩膀，像是兄弟倆一般默契?！捌桨不貋??！蹦艺f。

    李俊杰笑得燦爛：“放心！小季也放心！”他也跟季末握了握手。

    “把槍配好?！标悇Χ诘?。他給每個人都配了一把槍，進邊區前就給他們了。

    李俊杰亮了亮小腿上的配槍，“等我回來！”

    李俊杰一走，剩下的三個人立刻開始輪流放哨。

    等陳劍在外面，帳子內只剩下季末和莫狄的時候，季末試圖閉眼假寐，卻被莫狄抓住手腕。

    “你是不是不舒服？”莫狄直視季末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眼底。

    “沒有?！奔灸陝恿艘幌率滞?，沒掙脫開。

    他索性也不掙了，就那么閉上眼睛，“我困?！?/br>
    十幾秒之后，莫狄松了手。雖然季末是閉著眼睛的，他仍然能夠通過身體上方的熱度，判斷出莫狄并沒有移開，而是撐在他上方，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又過了很久，那個熱度移開了，轉到了他身側。

    季末被摟進了莫狄懷里，后背貼著胸膛。莫狄貼著他的后頸，說：“我知道是那個預知事件?！?/br>
    啄了啄季末的皮膚，莫狄繼續說：“你不要苦惱，我……”這句話沒說完，季末卻突然打斷了莫狄，然后接上了一句。

    “我不會傷害你的?！?/br>
    季末轉過身來，雙眼通紅地瞧著莫狄。他又說了一次：“我不會傷害你的?！?/br>
    莫狄看到季末這副表情，心如刀割。沒過一會兒，他的眼睛也跟著濕了。兩道潮濕的視線粘合在一起，悲傷的兩顆心緩慢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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