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沒吭聲，繼續喝著茶。

    逄警官把那幾頁紙拿在手里，掂量了一會兒，問季末：

    “請問你們這兒有碎紙機沒有？”

    季末點頭，帶著他走到他們辦公室那臺帶有焚燒功能的高檔碎紙機跟前。

    劉警官的目光也追了過來。

    “嚯，碎尸萬段之后再高溫焚化啊，整挺齊活！不愧是塔內最高機密部門哈?！?/br>
    ——這幾頁可能對他們不利的速記很快化為飛灰。

    莫狄端著三杯嶄新的好茶，重新出現在會客室。

    “坐吧?！蹦覍﹀叹俸图灸┱f。

    他把茶挨次給三個警官擺上?！昂攘撕貌?，咱們就好好說話?！?/br>
    莫狄也坐了下來，姿勢再度十分大爺。

    “得嘞！”劉警官高興地捧起茶碗。

    逄警官：“……”

    他瞅了一眼陶醉在好茶里的劉警官，自己嚴肅起來，繼續剛剛劉警官沒說完的，他們這邊的調查情況。

    “在我們帝國，能干預刑事案件的部門不多，我們刑偵部當然算一個。我們在莫棋峻那個惡性車禍案件里，發現了我們副部長的名字，肇事逃逸的那個特殊人類，是畢大星的親侄子?！?/br>
    “雖然副部長避了嫌，全程沒有參與那個案子，但那個人最后的量刑明顯是不合理的，輕到令人發指的地步，而且新聞報道也被壓下來了，所以社會上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br>
    “我們認為，畢大星也許能做到影響量刑，保一下他的侄子，但還做不到把輿論全部壓下來，尤其當時的事故報道，你們應該也有印象——”

    “‘特殊人類肇事逃逸撞死普通人一家四口’‘特殊人類與普通人的對立又一次被推上風口浪尖’‘帝國財權是否將落入特殊人類手中’……這種標題太多了，是整個社會的輿論焦點，要壓下來根本不容易?！?/br>
    焦警官在一邊點頭，神情認真嚴肅。

    劉警官把茶杯放下，滿足地摸摸肚子?！澳茏龅綁哼@種爆炸性輿論的領導，一個副部長肯定是不夠格的。所以幕后主謀肯定不是畢大星，他頂多算個幫手?！?/br>
    季末聽得呼吸急促。

    莫狄握住他的手，目光仍是沉沉放在對面的刑警身上。

    空氣沉重，會客室里陷入焦灼的寂靜。

    逄警官跟他們對視片刻，最后說道：

    “雖然我們目前還沒有掌握足夠的證據，但可以跟你們分享一下我們的推論?！?/br>
    “特殊人類的某高層，曾經跟莫棋峻和莫棋錦勾結，協助他們對你進行暗殺，七年多以前把你弄進了靜音室?！薄@與莫家的調查是一致的，莫狄點了下頭。

    “后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莫棋峻和莫棋錦不再被需要，因此被處理掉了?！?/br>
    “這個高層不需要自己做事，他在塔內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眼線，可以替他做事——比如我們的副部長畢大星?，F在陳部失蹤了，畢大星接手了刑偵部所有工作，我們的調查極其受限?！?/br>
    逄警官對季末歉意道：“至于針對季先生的這起暗殺，很抱歉?！?/br>
    “我們在確定管家是雇傭他們的人那里就陷入了僵局，因為管家死了，我們還沒有找到殺害他的兇手?！?/br>
    “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管家是受人指使，或者與特殊人類有聯絡的證據?！?/br>
    季末臉色蒼白，他的神情一向淡漠，但此時任誰都能看出他心神不寧。

    莫狄把杯子塞進他手里，讓他再喝點茶，轉移一下注意力。

    “就這些？”莫狄問道。

    逄警官說：“你們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嗎？”

    莫狄：“再說說我們那個案子，兩個普通人是什么情況?！?/br>
    逄警官：“好?！?/br>
    他低下頭打開公文包，里面是關于這起案子的調查報告。他翻著報告，說：

    “那兩個普通人生前沒有案底，并且彼此沒有交集，唯一的共同點是突然急需用錢?！?/br>
    “坐在副駕駛的那個，他的公司突然資金鏈斷了，負債金額巨大；而那個司機，是孩子患了腦瘤急需用錢做手術?！?/br>
    “我們修復了他們手機已刪除的聯系記錄，對方號碼確定是管家的手機。因此推斷是管家雇傭的他們?！?/br>
    “管家的銀行存款，金額足夠他買兇殺人?！?/br>
    莫狄臉色凝重，沉思片刻后，問：“那管家死在他們后備廂里又怎么解釋？”

    焦警官說：“根據解剖來看，他是死于槍擊，并且子彈和彈道劃痕跟他們用來暗殺你們的那把槍是一致的，所以是同一把槍殺的管家?！?/br>
    “這就產生了兩種可能?！眲⒕俳釉挼?，“第一，是這兩個人先殺了管家，因為錢已經到賬，他們殺了管家滅口，將尸體放進后備箱準備處理掉?！?/br>
    “第二，就是有人在他們之前就把管家殺了，然后把尸體在這兩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放進了后備廂，等著嫁禍給他們。但目前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br>
    所有人再度陷入沉默。

    逄警官最后說：“關于你們的案子，再追溯也只能確定到管家雇兇殺人，沒有辦法跟特殊人類聯系起來?！?/br>
    “但是，管家被處理掉這件事，讓我們聯想到一個相似的模式?！?/br>
    他看向莫狄，雙手交叉，神情嚴峻。

    “我們當時調查針對莫先生你的暗殺時，認為是有一個身處高位的特殊人類協助莫棋峻和莫棋錦，對你進行暗殺。然后等這兩個人沒有用的時候，就把他們處理掉了——一個死于車禍，一個進了監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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