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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踹了一腳衣柜?!澳憬o我出來?!?/br> 季末縮在里面沒有動。 季初冷哼一聲,“我就搞不明白,爸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br> 季末直勾勾地盯著季初手里自己的精神體。 他的精神體,他都沒有見過幾次。 “我數三個數,你再不出來,我把它扔了?!?/br> 季末戰栗著哭了出來。他忍著巨大的恐懼,從衣柜里爬了出來。他腿還發軟,勉強站直就朝哥哥伸出手,想接過自己的小鼠兔。 季初掐著斑頸鼠兔的后頸皮晃了晃,往伸過來的弟弟的手掌那里遞過去,卻在要把鼠兔還給季末的時候,又一移動,在空處松了手。 小鼠兔在空中自由落體。 季末連忙撲過去接,他心跳都停了。然而他腿還軟著沒能接住,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精神體在地板上摔成了銀色光絮,消失不見。十歲的季末放聲大哭。 季初厭惡地瞇起眼睛。就這種程度精神體根本死不了的好嗎?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他把季末從地上拽起來,“閉嘴,媽讓我叫你吃飯?!?/br> 即使這樣,在季末心里,季初也只是個壞哥哥,他并不恨他。 十歲的小孩子沉默寡言,陰郁膽小,空有三S的精神力,卻活得像個殘廢。誰都可以欺負他,他也不會反擊。 四年的時間過去,季末從小學到了初中,季初成長為優秀的向導,已經在邊區服役一年。 十四歲的季末逐漸清冷,他不會再跟任何人講起自己的預知夢,變得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全部情感似乎都在預知夢里耗光了,也或許是因為不被任何人相信而逐漸消失。季末把難過和痛苦留在了童年,自愿成為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人。他待人極其隨和,但誰都走不到他心里去。 這一年春天,季初從邊區回來看望母親。 季初在邊區已經呆了整整一年,母親格外想他??粗髢鹤釉絹碓匠练€,舉手投足頗有將領風范,她心里很高興。季末放學回來的時候,還沒進門就聽到家里十分熱鬧,他就知道不是父親就是哥哥回來了。 季初正在廚房給母親幫廚,母子倆有說有笑。季初正熟練地掂鍋,說自己在新兵連的時候還在炊事班呆過一陣,學了不少菜,要做給母親吃。 季末輕輕把大門合上,無聲地換了拖鞋,背著書包上樓去了自己房間。廚房里的母子倆都沒有注意到他回家了。 到了要開飯的時候,季初來敲他的門。沒等季末說“請進”,季初就自己走了進來。 “下來吃飯?!奔境跣χf,“回來也不打招呼?” 季末淡淡掃了季初一眼,把習題合上?!案??!彼焕洳粺岬卮蛄藗€招呼,起身下樓,把季初甩在身后。 席間落座,季初拿出來大哥的做派。 “季末,這一年過得怎么樣?” 季末有些稀罕季初居然主動問他怎么樣,也許邊區艱苦的環境真的很鍛煉人,讓季初都學會了關心弟弟。他抿了抿唇,打算說“挺好的”,可是話還沒到嘴邊,就聽到季初帶著戲謔又問了一句:“不像小時候那樣總發瘋了吧?” 季末筷子一頓。 他心里被扎了一下,但立刻從容把動作接上,繼續吃飯。 “沒有?!?/br> 季母熱絡地插話:“小末現在學習忙,壓力挺大的,你當哥哥的就不要總拿小時候的事逗他了。來,小末多吃點?!?/br> 季末乖順地吃著母親夾的rou,瞄著哥哥。季初在邊區鍛煉了一年,也曬黑了些,他的肌rou不突兀,身型修長有力。這外表是季末怎么都羨慕不來的——自己蒼白得近乎病態,眼底永遠有兩個黑眼圈,唇色也很淺,一看就是病秧子。 季初也熱絡地給季末盛湯,季末其實吃不下了,但這是第一次哥哥給他盛飯,季末還是接了過來。他小心接過那碗湯,放在自己跟前,小聲說了句“謝謝哥”。 “不客氣!” 一年不見,季初是真的很有哥哥的樣子,他高興地伸手摸了摸季末的腦袋。 然而下一秒,季末就渾身巨顫,手不受控制地碰翻了湯碗,灑了一桌。 季初滿面慍色,“摸你一下都不行了?!至于嗎?!”季母跑去拿抹布過來收拾。 季末站了起來,他緊緊攥住了季初的手,聲音驚懼而顫抖。 “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比缓笏w快跑回了自己房間,上了鎖,在墻角瑟瑟發抖。 這種感覺久違了。他自己都已經接受了世界毀滅還有父母身亡是自己臆想的噩夢,可是今天又有了新的浩劫。 他看見了他哥哥季初,死在了邊區的辦公室里。那間辦公室里有一個電子日歷,日期是三年后的十二月三十日。 十二月三十,是季末的生日。 三年后,哥哥要死。 季末午夜夢回的噩夢循環里多了一個影片,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從未有過有著如此清晰的時間錨點的預知夢,而在夢里季初那間邊區的辦公室墻上,明晃晃就掛著電子日歷和時鐘。季末在夢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那時間都沒有改變過。 知道確切的時間就好辦了,三年后的那一天,一定一定不能讓哥哥在邊區。 季末下定了決心,盡管還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做,但還有三年,他那時就十七歲了,會有辦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