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鳥鳴聲。

    思凡醒來時，幾只花雀正停在窗外的枝頭。

    她側目去看躺在身側的人，他閉著眸子，面容清俊無暇，窗外的流光落在他身上，墨發散亂，有種清濃交錯的美感，一時間令思凡看得恍惚了神。

    身下的酸脹感仍舊清晰，也有一點點疼痛。他與她相牽的手，此刻也仍舊緊握。他手上有劍繭，這般相貼，感覺更加清晰。

    還是有些猶如墜入夢境之感……

    思凡伸手輕撫他的眉眼，指腹下傳來他的體溫，這才令有些真實感。

    “不是做夢呢……”

    “不是?！标懸蚀鬼p應，拉過她的手來，吻了吻她的手心。

    “是我吵醒您了么？”思凡問他。

    陸沂搖了搖頭，緩緩睜開眼。

    “我本就醒了?！彼f著，松開思凡的手，手掌輕觸她臉頰，“還累么，時辰尚早，要不要再小憩一會？”

    “不累?！?/br>
    思凡的視線輾轉流連在他的唇上，鬼使神差般，俯身上前去。

    “……可以吻您么？”她問她，唇卻與他近在咫尺，只待他一個頷首。

    原本壓抑的情愫又悄然冒上來。

    陸沂喉結微動，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極淺的吻來。

    “今日還要教你調息，先起罷?！鄙袂橛秩缫酝前愕?，不過思凡明白，修無情道的人本就要像這般喜怒街皆不形于色。

    昨日他縱情動欲的模樣，唯有她一人見過。

    思凡坐起身來，正欲下塌，思慮片刻后又轉過身去，揪著他的衣襟，將唇印在他的唇上。

    陸沂倒是未想到她會忽然吻上來，眼底的驚詫一瞬而逝。

    唇上溫熱僅停留片刻，不免讓人覺得有幾分回味。

    “父親今日說要教我調息的，可別耽擱了?！?/br>
    思凡沒等他詰問，立刻打斷他的話，將話題帶往別處去，將方才的唐突掩蓋。

    他素來覺得她乖順，如今二人親近些，他便覺得這乖順二字不大適用了。

    思凡下了塌，單衣還未系好，便匆匆拖著繡鞋跑到屋后洗漱。

    陸沂待她回來，也去屋后漱洗更衣，回來時，便瞧見她對著銅鏡出神，鬢發散亂，看著手里的梳子面露為難之色。

    “我來吧?！标懸实穆曇粼谒砗箜懫?，修如梅骨的手抽去她手中的桃木梳，輕輕為她梳理鬢發。

    又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笨拙，思凡不免有些心虛，想出聲為自己辯解幾句。

    “我手不大巧，兒時葉師兄常為我挽發，待大了些，我手不大巧，就……”

    “無妨?！?/br>
    手中青絲質地柔軟細膩，陸沂很容易便將它分開，隨后慢慢梳攏，為她挽出一個素雅的發髻來。

    “要別哪支？”他曾經為她準備的步搖釵笄，如今終于能夠用上。

    “父親喜歡的就好，父親喜歡的，我都喜歡?！彼挤部粗R子映出的畫面，不由笑道：“您的手好巧，分明沒有學過綰發，卻能綰得這般漂亮?！?/br>
    “也……不算沒有學過?！彪y得聽到他有些遲疑的聲音，思凡不由得回過頭看他。

    “我以前曾見過清書為你梳發……”陸沂的話未說完，隨手在妝匣里挑了一支雕花的白玉簪，別在她發間。

    “想著，分明我才是你的父親，他做的卻遠比我多?！?/br>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十歲以后，師兄便再未給我束過發。更何況……葉師兄于我而言，只是家人，而您卻不同?！?/br>
    思凡知他在自責，忙忙出聲打斷他。

    她從未怪過他。

    分明是她擾他清修，亂他心緒，將他拖拽進這紅塵當中。

    “是我對您，一心仰慕，生出妄念?！彼焓汁h抱住他的腰，“是我卑劣，利用您待我的好……”

    父親修無情道前年，親人之愛抑或男女之愛，在他眼中或許并無不同。

    若她不是他的女兒，他們是不是，窮其一生都不會有如今這樣的關系？

    思凡心神搖曳間，陸沂卻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令她與自己對視。

    “……你是這般想的？”

    思凡看見他微微蹙起的眉頭，清雋的眉眼里似乎含著淡淡的慍色。

    是因為她生氣么？不由茫然的對著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陸沂覺得這事很難叁言兩語說明白。

    故而，他的左手牽過她的手，按向心口時，五指驀然收緊。

    良久。

    是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輕輕敲打在她的手心上。

    也像是敲在了她的心口。

    手心分明溫熱，她卻覺得灼熱、guntang，想抽開手，也不敢深想，只怕所想都是自作多情。

    “你在這里?！甭曇舫领o。

    但這短短四字，比任何激烈的言語都令她心驚。

    她詫異得說不出話。

    有很多想問他的問題，卻又覺此刻多問一句都是多余。

    她側靠在他心口，貼著耳朵，他的心跳聲更加清晰。

    “您也在我心里?！彼@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