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衡：“半小時?！?/br>
    話落，無人回應。

    柳園掌柜默默比個拇指。

    “不愧是大獵戶座，這都什么年代了，學生考試周還搞斷網這套呢?！?/br>
    見徐衡松口氣，柳園踩滅煙頭：

    “這么大費周章，有話直說?！?/br>
    徐衡語速明顯加快，正色道：

    “我想請問大掌柜，作為物種文庫和HBS的研發王座，蛇夫座是否還保留有AI巨神的原始算法？”

    柳園飛雪眼神微恙，似笑非笑：“當然?！?/br>
    徐衡：“會定期年檢嗎？”

    “廢話?！?/br>
    柳園給他個‘你說呢’的眼神，讓他自己悟。

    徐衡微松口氣。

    萬幸，至少由人力研發的一階AI沒出問題。

    但虛擬宇宙、月神這些人機合作研發的二階就很難說……

    柳園飛雪忽然打斷道：“你在旁敲側擊什么，擔憂AI脫離掌控嗎？”

    徐衡沉默不語。

    他不想做下這個判斷，但又期待柳園大掌柜能給出積極答案。

    柳園飛雪：“你早該發覺的?！?/br>
    徐衡一頓，心頭頓時驚濤駭浪。

    柳園飛雪瞧他臉色煞白就想笑：

    “哦呦，哦呦，湖在腳邊，你小心點，別摔進去了，我可不會游泳撈你?！?/br>
    “——現在文豪太依賴網絡了，離了虛擬宇宙就連字都不會寫，我以為以你的腦子和敏銳，脫離文豪行當會很快有所察覺，結果呢？”

    她嘖嘖兩聲，嫌棄之意溢于言表。

    徐衡臉色更難看了。

    他想起了許多。

    每個AI巨神都是人類本著某種愿景而研發出來的。

    物種文庫求的是保存文明火種、護佑人類精神；

    盤古算法求的是算法最巔峰、超越人類大腦；

    人類行為系統求的是旁觀者觀察人類，為社會治理提供第三視角；

    虛擬宇宙則是星際大管家，總理幾乎一切事務。

    ……

    凡此種種。

    柳園飛雪：“你發現了嗎？銀河二十王座宣稱弱感癥的病因是網絡成癮，這話沒錯，不是洗腦的宣傳話術?！?/br>
    “但，這里有個名詞很模糊，‘網絡’是什么?！?/br>
    “來，咱剛討論了個嚴肅話題，現在你來回答我——”

    “網絡成癮的‘網絡’，究竟是什么？”

    徐衡：“……”

    網絡是末法時代末期最偉大的發明，是科技樹的選擇，是助力人類逃脫崩潰地球的諾亞方舟，是人工智能時代啟靈的星火——

    徐衡：“是AI巨神?！?/br>
    柳園飛雪贊賞地鼓掌：

    “回答正確，很少有人能直接捅破窗戶紙，AI太像人了，許多人就模糊了這些“類人”其實不是人的問題?！?/br>
    徐衡：“……”

    柳園飛雪：“末法時代，許多網絡是無意識的數據流，那時，說網絡等于AI是不成立的?！?/br>
    “但現在——”

    “AI是網絡，網絡是AI，網絡成癮就是AI成癮?！?/br>
    所謂的弱感癥，病因是什么，顯而易見。

    徐衡腦子轟隆隆響。

    “您早就猜到……”

    柳園飛雪神色淡漠下來：“沒有，你姐自殺那年我才想到的?！?/br>
    徐衡被人當胸一拳。

    柳園飛雪：“或許之前也有人想到過吧，但沒有意義，時間長河中并沒留下只字片語?！?/br>
    “也許，我們的討論也是一次沒結果的事?！?/br>
    徐衡：“徐靜她——”

    柳園飛雪來了談興，打斷他道：

    “我之前和你提過，她是不是失敗主義者我不關心，但我不是?！?/br>
    “這話是在暗示你，想事情別從唯心角度考慮，她怎么想和怎么做，有時未必是一致的?！?/br>
    “知道為什么我親哥被長夢計劃害成那樣，我還沒下行業封殺令，讓你繼續浪蕩文豪業賺錢嗎？”

    徐衡沉默不語。

    確實，以柳園飛雪的權勢地位，禍害他一個徐季平，那真是太簡單了。

    柳園飛雪：“顯然，你姐的想法我部分贊同?！?/br>
    徐衡：“？？？”

    徐季平快不能思考了，他拼命擠出唯一一點腦汁兒，跟上柳園飛雪的自嗨演說：“我想，您贊同的應該不是她的過激手段?！?/br>
    柳園飛雪贊許道：“當然，她做事太露相了?！?/br>
    “我只是感謝她為后來者試出了一條錯誤的路——至少，我們知道了，所謂能戰勝弱感癥的幻想，有可能是AI巨神縱容下，人類小兒科似的意yin?！?/br>
    “同時，徐靜的魚死網破，也讓我們明白，無論是必勝還是必敗信念，人類都無法在和網絡彼此寄生的情況下，做出什么實質性改變?！?/br>
    徐衡：“……”

    柳園飛雪：“人嘛，總要從失敗中汲取教訓，別像個小學雞似的只會發泄情緒?！?/br>
    這話說得太有水平了。

    有一瞬間，徐衡感覺眼前女人不是三十多歲的當打之年，而是七老八十的人生智者。

    沉默半晌，徐衡低聲問：

    “我能問問您，所謂不能在網絡寄生的基礎上做出實質性——”

    柳園飛雪眉開眼笑，明明談論著人類歷史上數得著的嚴肅話題，她還是嘻嘻哈哈。

    “你是想問徐靜大潰敗的細節，是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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