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們回家嗎？”知樂等了許久，終于可以問了：“不回來了嗎？”

    江善原頓了頓，點頭，“嗯?！?/br>
    知樂明顯著急起來：“那跟哥哥，再不見面了嗎？”

    江善原看著知樂，問：“你還想跟他見面？”

    知樂啊了一聲，是肯定的意思。

    “為什么還要跟他見面，”江善原疼愛知樂，卻不得不殘酷的說：“他又不喜歡你?！?/br>
    “喜歡的！”知樂說：“哥哥，喜歡我的?！?/br>
    “他跟你說的？”

    知樂很重的點頭，想了想，又補充：“我也，喜歡哥哥?！?/br>
    “是嗎？”江善原平靜道：“你明白什么叫喜歡嗎？”

    只要對知樂好一點，知樂就會喜歡那個人，他的喜歡，很廣義，也很輕飄，很普通，對每個人都無區別對待。

    知樂仿佛答非所問：“喜歡的。不想分開?！?/br>
    說道這里，他好像更加明白了些什么，有些急了，說：“不要跟，沈程分開。我們回去，爺爺?！?/br>
    “晚上要等，他一起吃飯的?！敝獦穫戎眢w，朝江善原焦急道：“沒說再見，不對。他要生氣的?！?/br>
    江善原眼神復雜的看著知樂，思緒愈發混亂。

    “坐好，知樂，不要鬧，我們回家，等以后再說?！?/br>
    “不，回去！”知樂大聲道。

    江善原有些驚訝，知樂素來聽話，很少生氣，眼下竟少有的鬧起了脾氣。

    江善原沉聲道：“不要胡鬧。不是你胡鬧的時候?！?/br>
    知樂眼中現出憤憤之色，竟然伸手去拉車門，幸好車門鎖著，江善原情急之下，重重拍了知樂一下：“你干什么?！?/br>
    司機也嚇了一跳，忙勸慰道：“沒事沒事，有話好好說?！?/br>
    知樂意識到做了錯事，靠著車窗，呆呆坐著。

    手機仍在振動。

    江善原看著知樂，嘆口氣，接起來。

    “江爺爺，我是沈程?！鄙虺痰穆曇魝鱽?。

    “哥哥！”知樂聽到沈程的聲音，立刻叫了一聲。

    江善原看了一眼知樂，知樂挨過去，離手機更近一點。

    “嗯，我在?！鄙虺搪牭搅酥獦返穆曇?，應道：“知樂，……”

    沈程的聲音微啞，或許開會太久，帶著些許沉重與澀意，他頓了頓，說道：“江爺爺，抱歉，我先跟知樂說句話，怕他擔心?！?/br>
    江善原沒有多說，將手機遞給知樂。

    “哥哥?！?/br>
    知樂握著手機，叫了一聲，眼里忽然有了淚水。

    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人跟他解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上一刻明明還開開心心的，忽然江善原就臉色難看的收拾行李，不由分說，拉著他就離開沈家。為什么？去哪里？他感覺到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卻無法弄清始末。

    說走就走，連告別都沒有，知樂一路上忐忑，驚惶，不知所措，被動的跟隨，聽到熟悉的聲音叫他的名字，忽然所有的情緒都涌上來，鼻子有點酸。

    “知樂，別哭，”沈程靜了靜，嗓音里壓著某種情緒，說：“沒有事，別怕?！?/br>
    “沒哭，”知樂吸了吸鼻子，說：“我要回家了，哥哥，以后，不能見面了?！?/br>
    “會見面，”沈程說：“江知樂，不要亂說?！?/br>
    “爺爺說的?！敝獦氛f，淚珠在眼里滾動。

    江善原在一旁始終看著知樂，他們的對話盡數聽在耳里。

    “爺爺嚇唬你而已，”沈程低沉的聲音里，含著安撫的力量，“就算你們回家，我們也能見面。你忘了嗎，就幾個小時的車程，想見時隨時可以見?！?/br>
    知樂抿了抿唇，“真的嗎？”

    “什么時候騙過你，”沈程說：“現在就去見你?！?/br>
    “真的？！”

    沈程嗯了一聲，說：“可能追不上你們，晚上到你家吃晚飯，可以嗎？”

    知樂笑起來，眼淚變成燦爛笑容：“可以??！做小雞，燉蘑菇，給你吃?！?/br>
    沈程又嗯了一聲，然后讓他把電話交給江善原。

    知樂笑著將手機給江善原，親近的挨著江善原，小脾氣和壞心情全部消失殆盡。

    “江爺爺，”沈程一如既往的謙遜，說，“抱歉，那些事并不是特意瞞著您，不管您信不信，本來打算今晚跟您說……”

    沈程面色冷峻，領帶被煩躁的扯開，唇線緊繃，剛剛在會議上運籌帷幄，掌控全局的人失去從容冷靜，極力控制著車速，出了市區后，猛打方向盤，踩油門，以最快的車速，疾馳向前。

    路邊的景物飛掠而過。

    “沒照顧好知樂，責任在我，您要打要罵，隨您責罰?！鄙虺檀髦{牙耳機，目視前方，語氣極力維持沉著平穩，“但我對知樂，是認真的?！?/br>
    “當初你并非自愿?！苯圃f。

    “最開始的確是這樣，但后來……這幾個月里發生了很多事，請您允許我當面告訴您，您再自行判斷?！?/br>
    江善原沒有說話。

    “我對知樂是認真的，知樂對我……知樂也正在接受我?！?/br>
    “知樂還有本日記，不知您是否看到，或許從中能看到知樂心境?！?/br>
    “您如果現在不愿回沈家，懇請您允許我上門拜訪——我已在路上，稍晚就到。知樂今天應該受驚了，我也想見見他?！?/br>
    沈程的聲音聽起來仍舊謙和禮貌，鎮定冷靜，但江善原不難從中分辨出一抹克制的焦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