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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第一眼見他,她就覺得熟悉,原來是早就見過。 十年前桀驁沉默的男孩,十年后英俊寡言的少年。時間兜兜轉轉,又將他們帶回了原處。他還在這里,她也沒有走,還能再遇見,多好哇。 原來你叫季星臨。 我數夠三百個數了,我終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53〕 時小多的手有點兒抖,她握著李悠的腕,追問:“季星臨的銀幣怎么會在你這里?” 李悠的眼睛轉了轉:“他送我的啊,據說能保平安?!?/br> 時小多盯著李悠看了幾秒,把李悠看得渾身不自在。 時小多笑了一下,語氣堅定:“你說謊?!?/br> 李悠臉色一變,立即抽回手,就在那一瞬間,鏈子的搭扣被掙開,銀幣如沙礫一般自李悠腕上蜿蜒滑落,時小多伸手接住。 時小多將銀幣握進手里,輕聲說:“這墜子他戴了很多年,不會輕易拿出來送人,所以,你說謊?!?/br> 就在此時,季星臨自帳篷里鉆出來,兩個女孩同時看見他。 季星臨被看得愣了愣。 時小多搶在李悠開口之前,伸手到季星臨面前,手一松,銀幣墜下來,亮晶晶的,似有清脆的聲響劃過耳際。 季星臨抬起眼睛,火光在他眼中聚出一個小小的光斑。 時小多迎上他的目光:“這個是你的吧?要收好哇,別弄丟了?!?/br> 小銀幣背后藏著什么樣的故事,只有兩個當事人最清楚。季星臨的喉結動了動,像是有話要說,可言語是他所有技能里最薄弱的一項,說什么錯什么,不如沉默。 季星臨接過銀幣,入手觸感微暖,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體溫。他避開時小多的眼神,轉身朝人少的地方走。 擦身而過的瞬間,時小多偷偷鉤了鉤季星臨的衣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哥哥,好久不見?!?/br> 季星臨沒說話,只是垂低了視線,睫毛上映著火光,溫暖閃爍。 時小多歪頭看著他:“我叫時念,也叫時小多,‘福氣多多’的‘多’——我一直記得你,你呢?還記得我嗎?” 季星臨很少緊張,此刻卻隱隱有喉嚨發澀的感覺,他想點頭,又覺得不妥,索性沉默到底,緊抿的嘴唇和微微顫動的睫毛,卻泄露了一些小情緒。 時小多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慢慢笑起來,露出兩顆很可愛的小虎牙:“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原來你叫季星臨啊——三百個數,我數了整整十年才數完?!?/br> 手背相貼的地方感受到細碎的暖,那暖意仿佛透過指尖一路蔓進了心里,季星臨輕咳一聲,終于忍不住開口,低聲說:“我記得?!?/br> 同你一樣,我也從未忘記過。 明明是三個人站在一起,李悠卻像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什么“好久不見”,什么“三百個數”,她聽不懂,于是更加生氣,驕縱道:“季星臨,之前你不是說過要把這枚墜子送給我嗎?你忘了?” 季星臨皺了皺眉:“我沒說過?!?/br> 時小多抿著嘴唇,控制自己不要笑出聲音,這種“季式直白”,她太熟悉了。 李悠有一瞬的尷尬,然后強行給自己找臺階:“之前明明說好了要送給我,現在又反悔,真小氣,我不要了還不行嘛!” 換作旁人,也許會給李悠這個面子,就當是自己反悔了,含糊過去,可季星臨天生就沒長這根神經。他看了李悠一眼,糾正:“收回自己說出的話叫反悔,虛構事實并進行散布的叫造謠。我沒有反悔,是你在造謠?!?/br> 季星臨有門絕技,叫“懟而不自知”,李悠被他懟得想哭,時小多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去吧,皮卡丘,釋放你的十萬伏特。 〔54〕 領隊見勢不妙,跳出來和稀泥。他不曉得從哪里聽說時遇的老家在晉城,起哄說晉城的妹子全都能歌善舞,非要時遇唱首歌,當作壓軸。 時遇最討厭起哄架秧子,眼風如刀,隔空將領隊剮成了生魚片。 剛才一曲民族舞讓李悠出盡了風頭,時小多還記得呢,于是站起來,笑瞇瞇地說:“領隊偏心,我也是晉城妹子,怎么只叫我jiejie不叫我?” 爽朗的女孩總是討人喜歡,立即有人帶頭鼓掌。 時小多走到篝火前,跟同行的女孩借了把吉他。她低頭調了調音和弦軸,指尖輕輕一撥,和緩的調子慢慢流出來。 山里的夜空很美,星輝如河,皎月清輝。 時小多看著漫天的星星,唱了一首老歌: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 時小多的頭發很軟,束在腦后,露出白凈小巧的耳垂。她微微偏頭,看著指尖下的琴弦,脖頸拉出纖細的弧度,有星芒落在上面,騰起瑩潤的光澤。 夜深了,漸漸起了霧,少女干凈的歌聲襯著木吉他的音調,在山林中悠悠飄散。 季星臨避開所有熱鬧,遠離人群,獨自坐在山石上。他咬住T恤的下擺,露出肋骨間的傷口,消毒上藥,用膠條固定紗布,動作熟練。星空在他背后無限鋪展,銀河仿佛觸手可及,風將歌聲送過來,那個女孩在唱: 春風不解風情 吹動少年的心 季星臨再怎么遲鈍,也知道這首歌是唱給他的,包扎傷口的動作不由得一頓。他轉過頭,透過樹木間的光影,能看到時小多的側臉。小姑娘笑起來時總是帶著暖洋洋的味道,像個小太陽,歌聲也是,很軟很輕,干凈透徹,越過溪流和風,落進他的耳朵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