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不出來了嘛?！彼α?，頗為無奈?！耙坏┳銎鹕?，完全身不由己。心中時刻裝滿各種輸贏，哪里還容得下詩意?！?/br>
    蘇曉倚在他肩上，問道：“會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人嗎？”

    “有時候會?！彼粗切┳V子苦笑?！懊看慰吹剿鼈?，我都會想，這真是我自己親手寫的嗎？當時是怎么寫出來的？現在就算逼著我，我也作不出一首像樣的曲子了。難道這就是古人所說的：情懷漸覺成衰晚？”

    蘇曉脫口而出：“是‘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br>
    “是??！”他似乎也十分感慨?！叭嗄陙?，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br>
    她如被鬼使神差，問道：“其中最難釋懷的是什么？”

    他僵了一下，然后說：“一個人?！?/br>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問道：“那個人后來怎么樣了？”

    秦復以下巴摩挲著她的額頭，半晌才幽幽說道：

    “死了，造成了很多悲劇……”

    蘇曉不是鐵人，不可能承受這么多還能無動于衷。她一下子抱住秦復，在他的懷中大哭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為誰而哭。她只覺得心里擁擠著太多的遺憾與悲傷，她小小的軀殼似要碎裂。秦復也擁抱著她，面頰貼在她的頭上，輕輕摩挲她的秀發。蘇曉聽得真切，他也在嘆息……

    良久，她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秦復將她扶好，把她的眼淚擦干凈。他突然提議：

    “曉曉，我們喝點酒好不好？”

    蘇曉如被施了魔法似的點了點頭。

    “稍等下，我去拿酒來?！?/br>
    不多時，秦復端來了兩杯酒。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秦復解釋說：“就一杯，淺嘗輒止，免得你又喝醉?！?/br>
    蘇曉想起上次醉中她對他說的那些表白的話語，頓時臉紅了。今天可不能犯這樣的錯誤，萬一酒后吐真言把李求安供出來就完了，雖然此時此情確實值得一醉。

    她舉杯輕嘆：“昔年多病厭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淺?！?/br>
    “我看你在這方面也是個潛力股?！?/br>
    蘇曉笑了，秦復和她碰了一下杯子，他們就這樣慢慢喝了起來。也許是連日cao心奔波，待到半杯酒下肚，蘇曉已覺頭暈目眩。秦復見了，趕緊拿下她手中的酒杯。

    “曉曉，你似乎醉了?！?/br>
    蘇曉扶著額頭，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她揉著眼睛說：“可能太累了，酒精稍稍刺激，混身都是倦意?！?/br>
    這時，秦復也放下了杯子。他凝視著她，問了一個她意想不到的問題：

    “那個撞死你父親的大貨車司機，你要怎樣才能原諒他？”

    蘇曉如被利箭擊中。

    她想說話，卻感到一陣強烈的頭暈目眩，緊接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紅色的山丘寸草不生，一座連著一座，沒有盡頭。

    蘇曉站在丘頂上，望著遠處的某個人影。

    那人影望著那遙遠的天際，似乎找到了方向。

    他翻越過一座又一座的山丘，雙腳被地上的紅色石塊扎得鮮血淋漓。

    蘇曉望著他，漸漸認出他是誰。

    “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朝他呼喊，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她想追上他，然而無論如何奔跑，都無法更接近他。

    她再次呼喊：

    “秦復，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深淵！”

    不要再往前走了！

    不要再往前走了……

    蘇曉猛然醒來，對上一雙眼睛。

    竟然是何存知。她正滿臉欣喜地看著她。

    “我的老天，你可算醒了！”

    蘇曉的大腦嗡嗡作響，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勉力起身，這才發現她原來在自己房中。她想起暈倒之前的事情，頓覺大事不妙。

    “何姐，我是怎么睡著的？我明明沒喝多少?！?/br>
    何存知嘆息著說：“他在你的酒中放了安眠藥，所以你睡著了?！?/br>
    “現在是幾點？我睡了多久？”

    “凌晨一點半，你大概睡了三個小時?！?/br>
    蘇曉忙問：“秦復呢？”

    “剛剛出去，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br>
    “你真的不知道？”

    “我只照顧他的生活，其他事情真的不知道?！?/br>
    “那你為什么著急把我叫醒？”

    “今晚你回來的時候，他其實一直在監控中看著你?！焙未嬷忉屩??！澳氵t遲不進家門，站在那里發呆。后來你們喝酒了，那種酒我知道，他一定在酒中下了安眠藥你才會快速睡著。他把睡暈過去的你抱到床上，坐在床邊陪你了好久。半小時前，他突然出門。我怕他有什么事，這才把你叫醒?！?/br>
    說著，何存知指指床頭柜。蘇曉看到了毛巾，一盆冷水和一桶冰塊。

    “要沒這冰塊，我都不知道怎么弄醒你?！焙未嬷嘈??！拔規缀跻獫娔惚??！?/br>
    “盡管潑，只要我能醒來?！碧K曉也急了?！八娴臎]說要去哪里？”

    何存知卻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如果你猜不到，那他也是白疼你了?！?/br>
    蘇曉敗下陣來。她并非不知道，而是害怕面對現實。

    “快去找他?！焙未嬷笏??！敖猩锨貪?，你只能叫上他，不能找任何外人?！?/br>
    蘇曉心領神會。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她并不認識那個號碼，出于直覺她趕緊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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