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任鳶掙開他的手，撇開頭，但是很快又被他掐著肩膀強行轉了回去。

    “你現在還要跟我裝傻？”楚原的聲音很冷，說著還輕蔑地“呵”了一聲，“你該知道任晴是個什么樣的人了，你現在偷偷跑出來，總不能還幻想著之后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再回去吧？”

    “任鳶，你爸媽把你生下來是為了給他當寵物的嗎？”

    ……她確實是準備回去的。

    偷偷跑出來只是權宜之計，她被這幾天的哥哥嚇到了，腦子也很亂，她覺得自己至少需要從那個黑暗的，只有rou欲交歡的環境中脫離出來，才能好好思考。等到她想通之后，她或許可以和哥哥心平氣和地好好談，或許可以讓哥哥回到過去那個溫柔的樣子。

    畢竟在標記完成的那一刻，她就是任晴的Omega，任晴是她的Alpha，他們已經永遠都無法離開彼此了。

    但是心臟像是被刺了一下，刺破的傷口流出的血，都燃成火。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她咬牙一把將他推開，“明明我們都不認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憑什么這么說？”

    男生瘦弱的身體，比她想象的還要輕，被她猛地一推摔倒在地上，撞到衣柜，發出“咚”的一聲。

    聽著就很痛。

    “啊……抱、抱歉……”她推完就后悔了，她剛剛是被他的話一時激到，并沒有想要他受傷。

    但是楚原撞到衣柜上之后就一動不動，垂落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也看不見他的表情，要不是耳邊還能聽到他一聲重過一聲的喘息，她差點要以為他暈了過去。

    “你、你還好嗎？”

    話音未落，就見他的眼睛猛地一抬。

    再開口，答非所問：“你不記得我了？”

    “……??？我們之前……”最后的“見過嗎”還沒說出來，她自己就意識到，可能是這次發燒之后，空白的那些記憶里，她曾經見過這個人。

    難怪她從在這個房間里醒來之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渾身不舒服。

    話到嘴邊她連忙止住，但是楚原明顯已經從她的反應得到了答案。

    “失憶了？從哪到哪？完全不記得我的話那至少是從九月份開始，一直到十一月……”

    他低下頭，眉毛微蹙，語速飛快，全是問句，但是完全沒有給她回答的時機，更像自言自語。

    “是任晴做的？不對……這說不通，也不合理。還是說是因為受到刺激……”

    “喂、喂……你……”

    “你之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男生的眼神，倏地變得銳利無比。

    她被嚇了一跳，沒有回答，但是動搖的瞳孔已然將答案暴露無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無聲中，好像又有無數聲。

    狹小的出租屋內，楚原一沉默，空氣仿佛都安靜了下來，變得又冷又重。

    “哈?！?/br>
    直到他突然笑了一聲。

    接著像是停不下來了似的，甚至捶打著地面，笑個不停。

    就像是突發惡疾，犯了瘋病，一邊笑，還一邊前言不搭后語：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之前還一直在奇怪，難怪……難怪……”

    任鳶有被他這副樣子嚇到，不自覺就往后縮了縮。

    細微的動靜，卻被他捕捉到。

    只見他抬起頭，一邊笑著抬手擦眼角的淚水，一邊跪在地板上，朝她爬了過來，一路把她抵到墻邊。

    雙手捧起她的臉，臉上的笑有種瘋狂的扭曲。

    他說：“你太棒了，任鳶，你是完美的。果然只有你可以幫我，也只有我可以救你?！?/br>
    “我剛剛有一瞬間都快要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了?！?/br>
    ——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話，她一定就是神給任晴那個魔鬼安排的報應。

    “……”

    這個人好可怕，說的全是她聽不懂的話。

    她顫抖著想躲開，卻被他逼得更近。

    躲不開，無奈地抬眸，看到男生的眼睛里有詭異的光在閃。

    “你不是都忘了嗎？你忘記的那些記憶，我來告訴你?！?/br>
    “任晴他是怎么跟你說‘標記’的事的？啊，不管怎么說，一定沒有告訴你，他給你下藥迷jian你的事情吧？”

    “……什、什么？”

    “果然，還有在家里裝監控監視你的事情，設計讓肖雨兔被標記，假裝殘疾讓你不得不待在家里，千方百計把你從朋友身邊奪走的事情，甚至于利用駱照銀的存在恐嚇你，把你困在他身邊的事情，他都沒有告訴你吧？”

    “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不過應該也八九不離十了，他對你的標記，大概也是這么來的?！?/br>
    指尖在一點一點地發涼，她意識到了，緊緊握住。

    否定道：“你在騙我。我不相信?！?/br>
    “嗯……”然而楚原被她否定了也一點也不著急，甚至眼睛笑著瞇了瞇，說，“那不然，你可以自己回想一下，你真的喜歡他嗎？在被標記之前？”

    ……

    ……她當然是喜歡哥哥的。

    這么多年，兩個人相依為命，她當然是喜歡哥哥的。

    但是頭又疼起來了，像是左腦和右腦分別被拽向兩邊，生生要將她撕裂。

    冷汗一顆接著一顆，砸在了手背上。

    腦海中又有無數的碎片，像是被洋流席卷的海中浮塵一樣，翻涌上來。

    “啊，當然，還有他殺了他媽這件事?！?/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

    ……

    ……

    一瞬間，不管是頭痛，還是體內的燥熱和鈍痛，好像都消失了。

    “嗡嗡”的耳鳴聲中，眼前，驀地出現了一簇殷紅的芍藥花。

    有一只修長的手，將它們拿了起來，又隨手扔在了地上。

    而她的視線黏在了那只手的主人的臉上——那是滿臉是血的任晴。

    楚原從地上撿起剛剛被她不慎掉落的抑制劑，撕開包裝，擰開瓶蓋，又朝她靠了過來。

    手指再次掰她下巴的動作，異樣的溫柔，然而這次她已經沒有半點反抗的力氣。

    冰涼的液體，倒進她的喉嚨，耳邊，還回響著他的輕聲呢喃：“我知道，突然知道自己的哥哥，自己的Alpha是一個人渣，是一個殺人犯，很難受吧？”

    “但是沒關系，相信我，最后會讓你重獲自由的?！?/br>
    身體終于隨著抑制劑的浸透慢慢冷了下來，連帶著心和腦一起。

    還有聲音。

    “但是兔兔呢？”

    這人滔滔不絕地講了半天，好像每一句都是為了她好，但是明明就在剛才，肖雨兔才被他騙著在大雪天出了門。

    楚原難得地無言了一會兒。

    再開口時，聲音有一點低。

    “不出意外的話，她回不來了?！?/br>
    “我也很抱歉?！?/br>
    就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一樣。

    窗外的雪，眼見著越積越厚，她坐在窗邊，卻始終沒有再看到肖雨兔的身影。

    直到她執意要等的第二天早上，在一夜難眠的意識昏沉之中，寂靜的屋內，楚原的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來電顯示是肖雨兔，楚原接起來，沒過兩秒，就遞給了她。

    心里，已經有了預感，但是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眼淚還是瞬間掉了下來。

    “鳶鳶，你知道人的手指斷了之后，過多長時間，就會再也接不回去嗎？”

    “你乖一點，自己回來?！?/br>
    “嘟……嘟……嘟……”

    *

    哥哥說，不可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

    但是在那個雪夜，出現在她身后的那個叔叔，身上沒有屋子里那種令人生厭的味道。

    而且他好瘦，頭發上都積了雪，看起來有點可憐。

    于是，“我叫鳶鳶?！彼龥]忍住，跟他說話了。

    “你也是來找mama的嗎？”

    “……mama？”

    “嗯，就是駱照銀啊?！?/br>
    “……”

    “原來你是她的女兒啊?！?/br>
    “那就有點遺憾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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