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我和韓馥郁從舊金山監管部接到傳訊通知，各自到監管部去接受調查。調查我們的人跟我們兩個扯東扯西，說了一大通“要好好合作啊“，“遵守聯合軍規定啊“之類的套話，暗示我們不要在關鍵時刻出問題。

    但我和韓馥郁都知道，這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走出問詢室的時候，我們相視而笑，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松得有點奇怪，因為監管部要調查的本是件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們大可不必膽戰心驚，只是不知為何總有種一起偷偷做過壞事的感覺。

    我們兩人在走廊上并肩走著。

    “晚上有空嗎?“我主動問她。

    “干嘛呀?！绊n馥郁懶懶地應道。

    “沒什么，有空就一起吃個飯唄?！拔掖蟠筮诌值卣f。

    韓馥郁斜著眼睛瞄我，帶著嘲諷的語氣說道:“喲，剛從監管部出來，就想頂風作案啊?“

    “切?！拔也恍嫉匕阉脑掜敾厝?，“你以為我想跟你約會嗎?是萱兒說她今晚有空?！?/br>
    韓馥郁頓時激動起來，也不跟我繼續說話了，掏出通訊器打給南宮萱兒，接通后就是一通嘰里呱啦的棒子語，帶著nongnong的華夏口音，各種“思密達““思密達““思密達“的。

    電話粥從走廊頭煲到走廊尾才戀戀不舍地掛斷，把韓馥郁樂得臉頰通紅。她興沖沖地跟我說，南宮萱兒的日本老公也要來，她超開心的。

    “……哇，我跟你說，我參加她婚禮的時候，她老公真的特別特別帥的，特別特別暖的!“韓馥郁眼睛里直冒星星。平常也沒見過她有這種小女生的狀態，看來青田藤一真的是少女殺手，對南宮萱兒是，對陳小琳也是，對韓馥郁還是。

    不知道今晚她見到青田藤一因為長期工作變成個禿頂老男人時，會做何感想。

    ……

    晚上，我、韓馥郁、南宮萱兒、青田藤一四人相聚，共進晚餐。四個人表現出來的狀態截然不同，南宮萱兒滿心歡喜，青田藤一心不在焉，韓馥郁稍顯糾結，我則無所適從。

    南宮萱兒仍舊不愧她的女神形象，就算是結了婚也沒有顯老，還是那么雍容典雅，溫柔婉約，美若天仙，無論穿什么都好看，哪像我旁邊的韓馥郁，穿什么看起來都像女裝大佬。

    盡管韓馥郁為了這次聚會盡力去打扮了，穿了件黛色的旗袍和高跟鞋，但還是在南宮萱兒面前黯然失色，淪為襯托鮮花的綠葉。

    青田藤一在我們四人中間顯得最寒酸，他的西服雖然光鮮亮麗，可惜整個人頹唐落寞，眼眶深陷，背也有點駝，好像是靠著一口氣支撐他活下去似的，讓我想起表情包里那些dnf玩家，san值過低。

    四人一開始還能和和氣氣地用英語交流，聊著聊著就變成韓馥郁和南宮萱兒用朝鮮語說說笑笑，我跟青田藤一面對面干喝水。

    很明顯，韓馥郁對青田藤一的變化感到極其不適應，選擇了避開。

    但我跟青田藤一完全不在乎這些不言而喻的私人情感問題。16年那會兒我倆搭檔管理“龍“組織的時候，就彼此知根知底了，加上他現在又是我們特遣第四隊的智能導師，自然是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我和他喝水加對視超過一分鐘后，他哭笑不得地問我:“你看我這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要問?“

    “不，我看你才是有問題的人。你很明顯今晚沒空，現在還沒從工作任務中緩過勁來，若不是因為有事要通知我，是不會答應萱兒的邀請的?！拔移届o地說。

    他只好放下杯子，解釋道:“好吧，你還是老樣子，我就有話直說了。我們技術部有個重大成果，直接關系到你們作戰部?！?/br>
    我身子前傾，側耳聆聽。接下來青田藤一要說的肯定是還未公布出來的機密事項，而且跟我關聯不小，不然也不會今晚專門跑過來。

    “本來我們的研究工作都是專注于人工智能一塊的，但一直沒能有突破，僅僅維持局面不再惡化罷了。但在一次會議上，我的一位同事提出了設想，希望換個研究方向，把注意力集中到虛擬現實技術上?！?/br>
    “由于原來的方向毫無頭緒，所以這個新設想立刻被表決通過了?？墒俏覀冃〗M里所有人都是人工智能方面的專家，對虛擬現實一竅不通，只能上報，讓技術部出面去請?！?/br>
    “當時選定的人就是布隆，后來你也知道，他被人槍擊了。不過事情不能耽擱，上面又派出人去請，把專家請來之后才開始研究?！?/br>
    “最終研究出個什么結果?整個過程你有參加嗎?“我問道。

    他搖搖頭，說:“過程我沒參加，也不懂，不過結果倒是很快就出來了。研究的進展極為驚人，同時結論更是極為駭人——人工智能可以通過虛擬機對人類大腦進行滲透?！?/br>
    我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額頭，仿佛里頭正躲著一個人工智能似的。如果真是像青田藤一所說的那樣，那聯合軍里所有人都有危險，畢竟戰爭已經持續了兩三個月了，在方塊世界內接觸到的人工智能并不少。

    青田藤一見我被嚇到了，趕緊補充說明:“人腦和傳統的計算機架構截然不同，復雜程度遠非計算機能比，就算他們想滲透也必須對自己進行改造，就像歌者把自己二向化以對付二向箔一樣。一旦改造完成，他們想再回到他們的世界去已無可能，只能在我們的大腦間游走，除非改造回去?！?/br>
    經他這么一說，我越發覺得事態嚴重了。從8月份到現在，人工智能方面總是做出令人費解的動作。明明沒有準備充分，明明沒有十足勝算，他們為何還要貿然發起攻勢，大張旗鼓地宣戰?可既然宣戰了，除了象征性的抵抗之外，他們更多把重點放在同類相殘上，以至于連丟兩張地圖。

    直到技術部的新成果出來，人工智能方的真實目的才開始浮出水面。我覺得我們發現得太晚了。

    盡管如此，他們的目的還是迷霧重重，因為滲透大腦解釋不了同類相殘。

    “有什么補救措施嗎?“我敲著自己的腦殼問他。

    “有。我們會在于官服空間的數據通道上增設防火墻，并且在每個虛擬機上裝載反滲透插件?！扒嗵锾僖徽f。

    “去你的技術部!也就是說，我們之前是裸連?!“我頓時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