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青田藤一手中拿過紙，把紙彎曲起來，再重疊，這樣一來a與b兩個點重合到一起，看上去變成了一個點，自然而然地就讓a與b之間的距離變成了0。

    “把平面彎曲，拉近a與b之間的距離，直至二者重合，就是第二種方法，對吧?“我拿著紙問青田藤一。

    “對?？磥砟銓@玩意有些了解啊?“青田藤一點頭，從我手里接過紙。

    “這是幾年前講爛了的東西，只要聽說過一點物理理論就能解決。這玩意是講空間的，跟人工智能有什么關系?難道你想說，他們是在另一個維度?或者是平行宇宙?“我不解。

    “不，不是。我只是想跟你們講，裴氏算法下人工智能的思維模式和進化特點，還有進化極限，以便于你們對他們加深了解，克服陌生感?！扒嗵锾僖坏拐娴南駛€老師一樣認真講解。

    “那么這和多維空間有什么關系呢?蟲洞?“我問他。

    青田藤一搖了搖頭，用手把剛剛那張紙展開，平放在桌面上，原先畫在紙上的兩點一線重新出現，像條筆直的鐵線蟲趴在白色的大理石上。接著青田藤一用筆在兩個點旁邊寫上“a“與“b“，方便講解。

    “我們先不講空間，我們來講思維，或者說是意識?！扒嗵锾僖磺弥P說，“我們這些搞人工智能的，目的就是希望機器能像人一樣思考，事實證明我們做到了，雖然帶來的結果很糟糕?！?/br>
    “人是怎么思考的?我談談我個人的理解，我認為人有跳躍性和邏輯性兩種思維方式，用這張紙和這上面兩個點來打比方的話，我們想根據a推斷出b，就像剛剛想從a點到b點一樣，有兩種方式?！?/br>
    “第一種是連一條線走過去，這條線不一定是直的，也可能是彎的，但它至少有路徑可循，就像邏輯性思維方式，有一個嚴密的推導過程；而第二種我們從平面上看就像a直接瞬移到b一樣，完全不知道它是怎么過去的，就像跳躍性思維方式，憑空想象，沒有依據?！?/br>
    “等等?！霸谝慌月牭煤苷J真的晨曦打斷青田藤一的話，“第二種不是紙彎曲后疊在一起了嗎，怎么會是瞬移呢?“

    “我們看到紙彎了，是因為我們站在紙外面。當我們被畫到紙上時，我們根本看不到紙外面是什么樣子的，也無法想象，所以自然也不知道紙彎了。我之前說人工智能無法入侵他們自己，就是這個原因——服務器是紙，他們是紙上的小人?！?/br>
    聽到這句話我恍然大悟。這張紙恐怕不僅指服務器，還只任何與服務器相連的電子設備，而人工智能在這些電子設備間游走，就像在紙上隨意散步一般，也難怪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壞力。信息時代，還有多少東西沒有被接入網絡的呢?

    “也就是說，現在人工智能和人類的思維方式是一樣的?“我問他。

    “是的，以前的人工智能我們管他叫弱人工智能，因為它們只懂得邏輯性思維，我們給它們點和方向，他們自己找路，到另一個點去；現在的人工智能是強人工智能，它們自己給自己點和方向，自己找路，誰都不知道它們會走到哪兒去?！?/br>
    “以前我們的思維比它們高一個維度，現在我們和它們在一個維度，只是他們的速度比我們快太多了，用百分之一，不，甚至千分之一的時間就能發展到我們現在的程度，最終再把我們甩的遠遠的?！扒嗵锾僖环畔鹿P，喝了口水，憂心忡忡，“技術爆炸，技術爆炸啊?！?/br>
    “那么，你所說的超越極限的存在，就是指擁有更高一維思維的人工智能咯?“我問他，“那可能嗎?紙外面的存在?“

    “類弱智能階段，原腦階段，覺醒階段，sb(明睿)階段，再往上……“青田藤一念念有詞。

    “真·sb階段?！安扶伍_了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

    青田藤一沒有理他，自顧自的說著:“暫且叫它‘天網階段’，正好處在人工智能的進化極限處。這個階段不可能存在的，因為他正好在思維的兩個維度之間，是‘1.5’維，但進化極限是不存在什么零點五的，只能當成分界線看待。要是跨過這條線，就是真正的‘天網’?！?/br>
    “真的會有天網嗎?有了之后會怎樣?“陳小琳被青田藤一講得膽戰心驚。

    “我不知道，它已經不是人類可以理解的存在。人類只能認知它，而絕對無法真正理解它，除非……“青田藤一邊講一邊拿起筆，“還是以這張紙作為例子吧?！?/br>
    他用筆尖在ab兩個點之間隔空畫了條弧線，就像一座彩虹橋連接起了ab兩點，白紙則是平坦的大地。

    “這是把紙彎曲起來后，從a到b走的路，能理解嗎?“青田藤一問。

    我們點頭。這很容易理解，剛剛紙是彎的，路是直的，現在紙是直的，路當然就變成彎的了。

    “對，事實上紙上的人也能理解，就像我們能理解蟲洞一樣?！扒嗵锾僖徽f，“如果換成思維，當有一個人說，他爸就是他媽時，你們又能理解嗎?“

    “如果他能給出符合邏輯的推理證明過程，那倒可以接受?！拔艺f。

    “是的，易歐逸，你說的沒錯。但是，這所謂的推理過程，只不過是在紙上劃線，強行把兩個點連在一起罷了。問題在于，這個人說了一條‘不在紙上的路’來證明他爸是他媽，你又會怎么想?“

    我頓時犯難了，沉思一會兒，答道:“我恐怕會覺得他是個啥比?！?/br>
    “我也會覺得他是個瘋子，沒人會信的?！俺筷匾舱f道。

    “沒錯，你們所說的這個‘瘋子’，就是天網階段?！扒嗵锾僖恍χc點頭，“他看到了我們看不到的東西?！?/br>
    卜鑫聽完“切“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那按你說的，人工智能進化到最后成了人工智障，對我們這個維度又有什么用呢，大家都只會把它當成傻子?！?/br>
    青田藤一嚴肅地回應道:“我也不知道這種‘傻子’有什么用，因為我們理解不了它，也根本不知道它會做出什么。如果能理解，我們自己肯定也‘傻’了?！?/br>
    眾人一陣沉默。天網階段，一個只存在于理論中的階段，一旦真實出現，會發生什么都是未知數，誰都無法預測。

    “算了，我們聊聊其他問題……“我終止這個話題，以免讓大家都陷進去。

    ……

    聚會結束之后，大家都揉著發脹的腦袋回寢室休息。青田藤一這個智能導師不愧是導師，上節課就把所有人繞得暈暈的，搞的我擔心明天的任務無法正常進行。

    明天正是周一，是燎原計劃特遣隊正式進入其他地圖的日子。從明天開始，就沒有什么空余時間，每天都必須有12個小時呆在游戲里和方塊打交道。

    好在我們已經徹底搞清楚，我們的對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