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8)
沈千沉似乎并不意外,他顯得很平靜,問梁辰:在這兒說? 梁辰道:大人跟我來吧。 他帶著沈千沉往外走,兩人一路出了村子,來到了水渠源頭那個水車的堤岸邊。此時溪水已結冰,水車也被上了鎖,兩個人的耳邊只偶響起幾聲不知名的鳥叫。 一切都是那么的靜謐。 梁辰直視著沈千沉的眼睛,很認真地道:沈大人可知梁某是何身份? 沈千沉微垂下眼瞼,淡淡地道:嗯。 梁辰又道:大人是想與我做至交好友嗎? 這次,沈千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望著梁辰的那雙眼里,慢慢地浮上了一絲乞求,好似在說你別再說了,給我留下一點點希望不行嗎? 然而梁辰卻好似真得下定了決心,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那你又何必呢?我,我們不可能 可能! 沈千沉幾乎是用喊得說出了這兩個字。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梁辰的雙肩,他很肯定地對梁辰說:我知道,你心里沒有他。你說我卑鄙也好,說我趁虛而入也好,我想做得只是希望你能比現在幸福!你一個人在這東郊,我光是想,晚上都睡不著覺! 你 梁辰的話被沈千沉按住,就見沈千沉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陛下今日說了東海之戰,我明白!我可以等,不僅東海之戰能等,這輩子我都可以等。我已經等了三年多,我不在乎再等三十年,三百年! 梁辰似乎被這些話鎮住,他雙眼大睜,已經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沈千沉又深吸了一口氣,道:辰兒,我這輩子非你不可,你明白嗎? 梁辰不知道,此刻有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第156章 雨水一候 梁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郊院的,總之他回來之后,就把自己關進了屋里。再出來時,白天那些熙攘的人群早都散了,趙家村的各家各戶都在往家門口掛紅燈籠。 郊院外面,守備營的值守將士正在挑選前來應征的臨時護衛的村民。這件事梁辰還沒來得及吩咐下去,他疑惑地上去詢問,那將士告訴他:剛才沈大人已經跟下官說了,梁大人您這個點子想得真好,還有,那將士轉臉對在場的村民一作揖,道:多謝鄉親們鼎力相助! 哎呀,大人您說什么吶,咱們趙家村能有今天,都是各位大人的功勞,平日里你們有多辛苦,我們都看在眼里,不就是幫幾天忙嗎?這有啥大不了的呢!鄉親們嘻嘻哈哈地說道。 梁辰聽說是沈千沉替他把事情安排了,一時間心里又是五味雜陳。便問了句:那沈大人人呢? 那將士道:誒,剛才還在這兒呢?想來,應是去村口設點兒了吧! 梁辰便沒在多問,也沒有去村口找沈千沉,他現在真得需要冷靜一下,他得好好想想之后該怎么辦才好。 沈千沉,唉 高悅一覺醒來,只覺得入眼一片紅光,他微微一愕,立刻抱著被子坐了起來。坐起來了,他才發現此刻他所身處的地方好似不是皇宮,倒更像是一間客棧? 屋子里很靜,但透過窗縫還是能聽見外面的街道似乎依舊熱鬧,還有不少小販在吆喝著猜燈謎什么的。這時,屏風外的房門吱呀一聲響,應是被人推開了。而后高悅聽到了周斐琦的聲音在說:飯菜就先放這兒吧,你回宮吧。 胡公公聲音帶笑,道了句:奴才遵旨。 高悅松了口氣兒,周斐琦已經提著一只食盒進來了。見他醒了,周斐琦便笑著走了過去,還問:怎么不多睡會兒? 高悅:呵呵,我再睡,你把我買了我都不知道。 別生氣了??靵沓渣c兒東西吧,我怎么舍得賣你?這兒是平京客棧,咱們今日不回宮了,就在外面住一晚。周斐琦邊說邊拉過一旁的小幾,將食盒里的飯菜往外拿。 高悅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瞪著眼追問:你說咱們現在在哪兒? 在平京啊,不然還能去哪兒?周斐琦好笑地說。 高悅卻突然怒了,氣哼哼地問:你是說我去了趟趙家村然后又回到了平京? 周斐琦已經猜到高悅要發飆,連忙哄:放心寶貝兒,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絕對出不了岔子,來乖喝粥??? 我喝個屁的粥??!我去了趟趙家村竟然連一句話都沒跟梁辰說上,就躺著回來了!周、斐、琦!都是你的錯!你說你怎么陪我吧?!高悅真怒了,邊吼邊抄起枕頭打人。 周斐琦一邊放任他打一邊笑一邊哄一邊抱,好不容易把氣喘吁吁的高悅給摟緊了制住了,就聽高悅又喊了一句:啊啊啊,以后我再見梁辰這得多尷尬???!周斐琦你就是故意的,你當時為什么不叫醒我???! 周斐琦惡劣地想叫醒你了,我還怎么在萬人面前抱你上車啊,今天這碗狗糧如果不撒出去,你不是還準備在東郊住好幾天嗎?那樣一來,我不就斷糧了?!擔心尷尬就最好別見了,最好春節之后都別去東郊了! 高悅見周斐琦不回答,氣得抓起他的手腕就咬了他一口,周斐琦被他咬反而笑因為,他發現高悅沒用力,知道他哥已經不那么生氣了。 高悅用周斐琦的手腕磨完了牙,就聽周斐琦說:把飯吃完,咱們去街上逛逛吧? 高悅明明很心動,卻哼!要去你自己去! 周斐琦就笑,然后死皮賴臉地央求高悅:哥,你就陪我去看看唄,我都好些年沒逛過元宵節的燈會了。你就當是陪陪我,好不好? 周斐琦一叫哥,高悅就心軟了。再想到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活了二十年,孤苦伶仃的,心就更軟了。于是,晚飯后,兩人手牽著手走上了平京城繁華的街頭。 今日本是正月初十,離上元節還差五天,不過夜市已開,平京的百姓們素來最愛熱鬧,自然是要上街游玩一番。整個平京以長安街為中軸,自皇宮門前開始接龍燈,大街兩側高低起伏的掛著一盞又一盞龍鱗燈,直到夜市入口前,接上兩盞巨大的龍頭燈,寓龍騰萬里風調雨順之意。 高悅牽著周斐琦走在人群中,穿街走巷直奔夜市。他這會兒顯得有些興奮,大概是第一次逛大周的夜市,看什么都十分新鮮,這沿途一路看到有人在賣油錘也要聽下來問一問。周斐琦能理解高悅問這些小吃的由來是想了解大周的風土人情,但是賣油錘的商販卻不明白高悅的用心,人家雖然也笑著跟高悅解釋但言語間也問他們倆你們不是京城人吧?外地來的嗎?就隱隱透著想要欺生的意思。 高悅洞察了小販的心思,就笑道:不是呀,我們剛從皇宮里出來! 小販一聽也笑了,道:哦,原來咱們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之后,高悅還是買了一包油錘,臨走前他還故意湊近小販,壓低聲音道:我真是從皇宮里出來的。 小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壓低聲音,道:我知道,我在皇宮里見過你,你是畢焰君對不? 高悅點頭,小販又翻了個白眼兒,指著不遠處的兩盞龍頭燈,道:你要真是畢焰君,那你告訴我那些人為什么拜龍頭? ??? 高悅往龍頭燈那邊看去,就見兩盞巨大的龍頭燈前,不知是誰給放了供桌香爐和貢品,許多女子成群結隊地一批批來又一批批走,凡到香爐前,皆焚香膜拜,神情虔誠,恭敬卑謙。 小販見高悅一臉疑惑,就猜道他不知道那些女子在干嘛,瞬間像一只斗勝的公雞,得意地嘚瑟道:不知的吧?不知道就別冒充我們畢焰君??! 這和畢焰君有什么關系?高悅不鬧了,指著那兩盞龍頭燈問小販。他是真好奇了。 小販得意極了,哼哼兩聲,才道:就說你是外鄉人了,這都不知道!咱們畢焰君如今身懷龍子這你總知道吧? 高悅點頭。 小販又道:那你知道咱們畢焰君是懷得雙胞胎么? 高悅疑惑問:那跟這些女子有什么關系?! 小販嗨一聲,大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還沒成親?所以沒有子嗣的煩惱!那些女子拜雙龍所求不過是想沾沾畢焰君的喜氣,希望畢焰君能保佑她們盡快有喜,呃,最好也能一下來個雙胎,哈哈哈 高悅:【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 他震驚,扭頭去看周斐琦,本是想尋求一點安慰,卻見周斐琦這會兒竟然在努力憋笑于是,安慰沒有,反而更怒了! 高悅氣得推了周斐琦一把,故意把手里的油錘拍在周斐琦胸口,在皇帝陛下的外袍上留下一個油乎乎的爪印兒。而后,他故作鎮定扭頭就走,當然是往回走??! 周斐琦付了錢,兩步追上高悅,問:不去夜市在看看了嗎? 高悅氣啊,咬牙切齒地碎碎念道:我一定要找葛旺算這筆賬! 那龍燈也不是葛旺安排掛的。周斐琦說。 那是誰? 高悅依舊氣悶難忍。 然而,周斐琦卻沒回答他,只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著他。 高悅被他看了片刻,終于納過悶兒來,警察抓壞蛋一樣指著周斐琦,怒吼:是你! 周斐琦擔心他倒著走又這么激動會摔倒,一把抓住他的手,哄道: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話雖然說得漂亮,但邊說邊笑,落在高悅眼里就是一點兒誠意也沒有,高悅怎么肯干?吃了他的心都有! 高悅氣得直接跳到了他身上,照著他的脖子就咬了一口,邊磨著牙還邊嗚嗚:你趕緊把那倆龍撤了! 好好好,咱們撤了! 明天就撤! 好,明天就撤! 見他這么聽話,高悅心中的氣散了一半,松開嘴,以爬樹的姿勢,掛在周斐琦的脖子上,抬頭看他,并放狠話:以后這種事情要先跟我商量,知道嗎? 我只是想給你個驚喜,沒想到百姓們會這么喜歡這兩條小龍,反倒惹你生氣了周斐琦慢悠悠地說。 高悅: 這話怎么聽起來這么別扭?什么叫百姓們這么喜歡這兩條小龍?周斐琦這家伙,到底想暗示什么? 高悅一心琢磨周斐琦,根本沒發現兩人這么個姿勢堂而皇之在人群中穿行早已引起了沿途百姓們的注目。周斐琦也沒提醒高悅,反而像是故意宣誓主權一樣,還不落痕跡地將高悅的腦袋按進自己肩窩里,只留下一個渾圓的后腦勺給路人看。沒人知道,周斐琦此刻的內心只正在炸響一句話,那就是悅悅發飆的樣子好可愛啊,我還是趕緊帶他回客棧吧 第157章 雨水二候 平京客棧三樓雅間,木桶,花瓣,滿地的水漬。 幽靜的暖黃色燈火透過大紅色的紗罩給室內打上一層橘紅色的暖光。床幃層疊垂落,偶爾會隨著震蕩揚起一個滾動的小邊兒,墜在帷尾的鈴鐺也因這動蕩輕輕發出羞澀的聲響 高悅趴在周斐琦身上,呼出的熱氣兒吹在周斐琦耳畔,烘烤著他的耳垂紅若滴血 他們倆都閉著眼睛,感受著來自對方的震顫愛意愈濃,到得絕地處,好似天地間只剩他們這一雙糾纏的魂,而再無其他!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這是兩人此刻的心聲,他們兩人也為將這話刻印在對方心底深處傾盡全力地表達著! 兩世牽手,異界重逢總是君。 情深不悔,前緣再續終成對。 這一晚,大概是第一次在外面,兩個人都顯得有些亢奮。周斐琦再次盡顯他貪得無厭的本色將高悅折騰得淚流滿面,低泣求饒 第二日高悅醒來,渾身散了架一樣,腦海里自動浮現昨日種種,羞惱自然也隨之襲上心頭如此這般,周斐琦的下場可想而知 雖然高悅沒再提讓他把那兩條龍燈拆了,但也絕對禁止他同床共枕,這一禁床就直接禁了皇帝陛下一個月,可以說周斐琦為了宮外的一度春宵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元宵節算是熱熱鬧鬧的過去了,大臣們恢復早朝,而后他們集體發現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好,且有日趨惡化的跡象! 皇上的心情離開都是大臣們關注的重點,于是大臣們就開始私下打聽,可打聽來打聽去也沒聽說春節期間宮里出了什么大事。倒是扒出了一些皇帝和畢焰君初十去東郊的一些趣事。這趣事聽著好挺香艷,按說陛下不至于整天臭著一張臉???大臣們一頭霧水,最終也只能將此歸結為男人欲求不滿的癥狀。 說得這個,就有人想到,如今高畢焰身懷六甲,恐怕在侍候皇上時并不能盡興,因此陛下才會如此燥火上涌以至于對誰都沒個好臉色。這可不行啊,皇上的后宮生活不和諧那也是國事好嗎?于是就又有人提出讓皇上再開大選,重新選妃! 這條提議當然被皇帝陛下無情拒絕,不僅拒絕,皇帝陛下甚至還借此下了鐵令:若再有人提擴充后宮之事,一律按蠱惑君王罪論處! 大臣們閉嘴了。 周斐琦卻在那天晚上跑到高悅面前邀功,他是這么說的:你不知道那些大臣有多壞,他們竟然讓我擴充后宮,他故意把話停在這兒觀察高悅的反應。 高悅這會已經在景陽宮準備就寢,因為周斐琦賴著不走,他才拿了本書靠在床頭慢慢翻看。這會兒周斐琦話說了一半,明顯等著他問,高悅還不了解他?也沒問下文,而是說道:有什么用?反正你肯定拒絕啊。 周斐琦聽他這樣說,又高興又無奈。高興是因高悅如此相信他,無奈是因為高悅太了解他太相信他以至于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他都不會為我吃醋周斐琦略感失落地想。 高悅見周斐琦忽然沉思不語,眉宇間隱隱帶著一絲說不出來的委屈,就像他們上學時周斐琦往高悅課桌里塞零食,自認為是驚喜結果被高悅一語中的時的表情這個家伙高悅內心嘆氣,心想就小三天,到底是個弟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