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離?是離開的意思嗎?他想讓周斐琦送他的父母離開平京? 難道是九黎的黎? 他在暗示九黎瑤? 目前為止高悅接觸到得跟九黎瑤有關的人只有咸鉤卷卷和高山國,今日,據說京城守備營在御馬場抓捕的馴蟲人相關人員里有一位高山國的馬師,這是目前已知的情報中,勉強能和黎字扯上關系的線索了。 說起這位高山國的馬師,儲秀宮里的兩位高山國女漢子簡直要氣死了,因為那個家伙根本不是什么馬師,而是他們高山國此次大朝貢前來納貢的領頭人,高山國的三皇子,也就是二公主的親弟弟。用二公主的話說,這個三皇子從小就是個惹事精,以前在高山國皇宮和京都惹是生非還有父王母后罩著,如今跑來了平京依舊死性不改,竟然攪進了赤蛛案里,可想而知,這次的麻煩有多難辦。 他們高山國若是因此被迫背鍋,到時候不但咸鉤卷卷會受到影響,恐怕整個政局都會重新洗牌。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咸鉤卷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是被哥哥jiejie們保護著長大的,遇到這種事難免六神無主。 二公主身上那十仗倒是不重,只不過,她答應高悅暫不出宮,如今就是有主意能運作,也如籠中鳥,干著急。 京城守備營的牢房里,一個俊俏的小哥正和卞易大眼瞪小眼,他態度囂張,完全沒有人在他國的獄的自覺,還在無限強調,我就是高山國的三皇子,今日只是心血來潮,想去領教一下大周的馴馬技術,才去得御馬場。我怎么知道你們要抓什么蟲師,我們高山國只有蛇師,沒有蟲師。哦,對了,你若不信我說得,大可以去宮里請我二姐和小妹出來,我小妹可是你們大周的容媛,我在大周也算皇親國戚了吧?你打我一下,看她怎么收拾你! 而另一間牢房里,一個瘦小的身影被四根鐵鏈吊在半空,他對面的主位里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正陰沉著臉向他問話 水囊里為何裝著鮮血?! 我說了,是為大周驅邪 你畫得明明是驅蟲陣,你以為大周就沒有蟲師嗎?說,那血到底是誰的? 我的 給我打,打到他說實話為止! 李景吩咐完,便走出了牢房。 他一出來,就見卞易一臉糾結地站在門外,挑眉相詢,卞易連忙湊過來小聲道:那個馴馬師說他是高山國的三皇子。 什么? 李景難掩驚訝,隨即眸光迅速閃動,顯然也是立刻聯想到了這里面的政局牽扯。這種事情上,他倒是果斷,拽著卞易再度回了馬師那間牢房 這位俊俏的小哥也同樣被四個鐵鏈吊著,不過就算被吊著他也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這神情李景見過很多,平京里許多紈绔子弟闖了禍都是這種蠢樣兒,看來這人的出身至少不會太低。 李景單刀直入,問道:你是誰? 高山國的三皇子。 你為什么去御馬場? 我已經說了很多次,就是去領教馴馬術的。 我看沒那么簡單。李景邊說,邊坐了下來,若你真是三皇子,那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嗎? 你說晉封大典?他竟嗤之以鼻,道:那晉封大典又不是專門給我小妹舉辦的,有什么好看?我可聽說了,那是你們皇帝為了他的寵妃什么畢焰君才特地搞這么隆重的,我meimei不過是個綠葉。 李景聽他說這幾句,基本確定了兩點,這人可能有八成還真是那高山國的三皇子,還有,他去御馬場有可能真是被什么人攛掇了,就又問:這些話根本子虛烏有,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就使團住得驛館里啊,三皇子道:人人都在這么說,煩都煩死了。 人人?李景暗暗詫異,他要套話,便故意說:其他國家的人都這么說嗎?可我今日見四番使節都有來參加宴會,并未有人缺席啊,哦對了,你們高山國的三皇子也來了。這個真得是在炸他的話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會引爆一個這樣的暴雷 切,一個替身而已,你們都看不出來,大周的人也不過如此!三皇子還挺不屑,完全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驚駭之語,還在繼續說:你們見到的那個人,只不過是本王臨時找來的替身,那種宴會多無聊,誰耐煩去??! 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替身已經夠令人吃驚的了,還是臨時找來的,這個臨時就很難道說平京現在已經聚集了許多李景等人意想不到的能人異士,可以在大街上隨便拉個人就有本事給別人當替身了? 你說清楚,那替身是怎么找到的? 這我可不能說,說了我就活不成了。他說完還笑了下,好似性命也可以玩笑置之,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反正李景和卞易聽了他的話,看了他的笑,只覺得毛骨悚然,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李景也是緩了一下,才又問道:那人是大周人嗎? 被吊著的小哥搖了搖頭。 就聽李景又問:是此次來朝貢的某國人嗎?這次小哥點了點頭,見他如此配合,李景突然意識道,這個三皇子很有可能不是出于自愿找得替身,只是有些話他不能,因為他說出來可能就會有性命之憂 這個情景為什么如此熟悉? 李景忽然想起幾個月前,在白家客棧那對東瀛夫婦好似就是這么個情況,只不過,他們表現得更絕望,而眼前這個三皇子更加玩世不恭一些。這一細看,李景就發現,這個三皇子好像也不是真得全不在乎,只少吊著他的那幾根鐵鏈在微微發顫,說明他內心里也是有恐懼的 李景又問:是東邊的國家嗎? 小哥這次垂下腦袋一言不發了。 李景連忙起身探他的鼻息,見還有氣兒,立刻拉著卞易出了牢房,出來后,他才囑咐卞易道:看住他,不要讓他死了。我要進一趟宮。 這會兒進宮?卞易驚到,只因夜已深了,皇宮都已經落鎖了吧。 李景沒有回答,大步走了出去。 今日那忠仆把當年那一戰的卷宗帶回來后,他看完就讓兩個暗衛一個去買花,一個去赤云觀請道長。平京的蟲師也不是沒有,但肯定不如赤云觀的道長們靠譜。 幾個時辰過去后,平京里的蟲害已經控制住了,百姓們也在赤云觀道長和各路大夫們的救助下一批一批地獲救,李景本以為事情至少暫時可以告一段落,但此刻,這個所謂的替身一出,又不知要牽扯出多少隱患,看來東邊這個國家是真打算在大朝貢大鬧一場了! 不,除了東邊諸國,南方邊境的隱患也不容小覷。 這種事,作為周氏嫡系,他必須第一時間稟告帝王。 此時宮里的宴會早已散了。咸鉤卷卷和二公主卻出了儲秀宮,一路也沒讓個宮人陪著,就姐妹二人一路走到了景陽宮。說起來,那天她們和高悅交手了一回,原本也算不上心服口服,更是覺得高悅這人做事只讓人又愛又恨,有時候真是暗暗咬牙忍住撲上去咬人的沖動,但真到了遇事的時候,她們倆竟然一致認為,找別人難免要被落井下石,反而是高悅這個對她們又打又嚇的人或許還能伸個援手! 今日良人所薨了一位良人,因其為景陽宮所管,這會兒宮人們還在忙碌后世,整個殿堂燈火通明。 高悅卻無心他事,正一個人扎在書房里發呆。 原本周斐琦要留下來陪他,卻被高悅輕輕一句:我今天想一個人待會兒,我們暫時先不要見,我想通了會去找你的。 周斐琦便揉了把他的頭發,將空間留給他一個人。他回了極陽殿,本是打算到后面書房批會兒折子,可才打開看了兩眼,就想著高悅走了神兒 高悅其實挺想依賴周斐琦的,剛才好幾次,他覺得身上好冷,必須靠在周斐琦懷里才能感到溫度又回到了身上。然而,越是這樣,他就越心疼周斐琦,越心疼周斐琦他就越想哭,他怕忍不住落淚,因為落淚的原因不想解釋也不想說明,但他就是知道,周斐琦看他哭一定會比他還難受,周斐琦肯定會想是他當了皇帝,自己才會身不由己在這后宮 高悅不想讓周斐琦自責,因為他答應過他,會和他一起努力,盡早過上退休的日子! 所以,他現在留的眼淚不是感嘆生命,也不是祭奠熟人,甚至他也不是委屈恐懼傷心! 他就是純粹心疼周斐琦,心疼他在這個世界二十年期間所經歷的一切! 他甚至清楚,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輪回才剛剛開始! 周斐琦走后,高悅才放任自己放聲痛哭!那哭聲從書房里傳出來,震驚了來來往往的宮人,也震驚了站在書房門口的齊鞘,和剛剛踏進院門的高山國雙美! 高悅大慟,就連小福子和小幸子都被震撼得呆立當場,好多宮人聽到這肝腸寸斷的哭聲動如中了定身咒似得,吶吶望著書房緊閉的窗戶。 只有小九子一人,跟著高悅嘩嘩掉眼淚,邊哭邊沖書房的方向磕頭,心里感激,從來沒想到高畢焰對他家主子竟如此情深義重 高悅若是知道了只會覺得諷刺至極! 極陽殿,梁霄和李景匆匆忙忙地趕來,胡公公和張公公正站在大殿門口唉聲嘆氣,兩個人還在小聲嘀咕 您真親耳聽到是高畢焰把陛下攆回來的? 別說那么難聽,是勸回來的!這個高畢焰平時倒沒看出來,他和喬良人的關系有這么好嗎? 我剛才聽說,他現在景陽宮痛哭呢! 那可能真得挺好的吧,這事可千萬別告訴陛下,不然他知道了估計又要不痛快! 你說這高畢焰也真是的,為了個喬良人,這要是把陛下得罪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唉,恃寵算了,估計就是傷心吧! 誒?梁大人?喲,鎮東將軍,您怎么來了? 有要事需稟告陛下,麻煩公公通稟一聲。李景說完,從袖中摸出兩個荷包,給胡、張兩位公公一人塞了一個。 胡公公連忙小跑著進去找皇帝了。片刻后,他又小跑著出來,打開了殿門,周斐琦已在前殿的主位上坐著了。李景和梁霄進殿參拜,胡公公識趣兒地為幾人關上了門。 這個點兒外臣入宮,還是李景,必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周斐琦顯然更明白這點,因此殿門一關便問:出了何事? 李景道:兩件要事,其一,今日去御馬場抓了一個馬師,臣審過后,八成可以肯定他是高山國此次朝貢的使臣,高山的三皇子。第二件事,據他透露,今日來參加晉封大典的那個三皇子是他的替身,臣詳細問了,這替身出自東邊屬國,此次東邊來朝貢的國家有高麗、千島、和羅什。具體那一國他不敢說,不知受了什么脅迫,食言即亡。 周斐琦: 梁霄又補充道:之前,臣到沽城,曾于白家客棧遇到一對東瀛夫妻,那個情況和這高山三皇子類似。若是東瀛人出手那個假冒高山三皇子的替身恐怕此時已正式潛入了皇宮,陛下,臣斗膽,懇請陛下暫避。 不行。周斐琦果斷否定了梁霄的提議,道:朕曾聽聞,東瀛忍士善易容之術,朕若是此時離宮,被他人冒充豈不后患無窮? 李景和梁霄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兩人相顧無言,想勸皇帝,一時,又沒想出好的辦法。 倒是周斐琦垂眸想了片刻,道:三日后便是大朝貢,四日后便是中秋宴,今日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也不算晚,至少還有時間可以好好部署。你們隨朕來吧。 見周斐琦起身往后面的書房走,梁霄李景連忙跟上。 他們三個明明是一起長大,年齡相當,可是每每遇到大事,周斐琦總是能表現出遠超他們這些同齡人的冷靜和睿智,有的時候這兩個人自己都覺得,皇上或許真是真龍所化,不然怎么就能次次化險為夷遇難成祥呢? 周斐琦的這間書房里也有一個棋盤,他坐在了白字一邊,對那兩個人道:你二人來執黑子。 梁霄和李景一人搬了把椅子,做在了周斐琦對面。 就聽周斐琦又道:我為周,你二人為暗,天元為皇宮,亦代表朕。如今,暗觸既多,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你二人可揣度一番,同時落子或先后落子皆隨意,這第一局,你們來攻,朕來守。 他說完,李景手中黑子已落,同時報道:西北城門,引狼入室。 梁霄思索片刻,也落下一子,道:后宮易容,竊密中樞。 周斐琦手中一顆白字,從容落下,道:各自可破。 李景又道:嫁禍他人。 梁霄又道:禮部危機。 周斐琦道:內外牽制,斗轉星移。 這三人第一局博弈就整整下了兩個時辰。 這期間,景陽宮里高悅早就哭了個痛快,洗了把臉,迅速恢復成了往日那個高畢焰。良人薨,外面有許多宮人已等候多時,無數請示都等著高悅恩準。 不過,眾人之中卻無一人在高悅痛哭時前來打擾,可見高悅雖然穿來沒多長時間,日常也沒刻意立威樹信,但在宮人們心里卻自然而然形成一種威望,令大家對他發自內心的尊敬,正因如此,才會見他傷心時不忍打擾,大抵當領導的,能收獲這些,也算是對其能力達到某種境界的肯定吧。 高山雙美等到所有人都申請完事務,才走進書房。 高悅一見她們,還以為是探查后宮驅蛇人有了什么進展,卻不想,咸鉤卷卷一張口就嚇了他一跳,卷卷道:高畢焰,我們這次來是有事求你!求你想法子救救我三皇兄吧,他被那什么守備營給抓起來了! 二公主一見高悅的表情,就知道卷卷沒把話說明白,于是她又耐心地把事情前因后果說了一遍,末了道:畢焰君,我們知道這事及其麻煩,可我們才來大周,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人能求助了。 高悅:等等!我今日明明在宴會時看到二公主身旁坐了個男子???那人不是三皇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