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嬌妻 第20節
“誰送的荷包???這么寶貴?”見張柏目光不善,秦啟仁識相地不敢再搶。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出來了,這么凌厲的目光竟然會出現在張柏身上! 張柏也察覺自己剛才有些過激,收回了目光向他道歉,輕聲解釋,“這是家里人送的生辰禮?!?/br> 看他耳根子通紅,秦啟仁也反應過來了,也難怪張柏要瞪他呢,人家小媳婦兒送的東西,能讓別人碰嗎! 自討苦吃的秦啟仁郁悶不已,午飯都少吃了兩碗。 * 接下來兩月,福娘專心在家中趕制嫁衣,她針線活好手腳又快,縫的嫁衣比起街上成衣鋪子里的也不輸,還能抽出時間給張柏縫了幾套中衣。 楊大娘還給了她張柏的鞋碼,正好在蘇州買了適合做鞋面的料子,福娘又給他做了雙鞋。 做好后與她的繡鞋擺在一起,福娘吃驚地發現,他的腳竟然比她長了足足半掌,這人難道是個妖怪不成? 想著想著自己笑起來,等小昭下了學回來,就看到阿姐手里拿了只巨長的鞋子,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小跑著過來爬上榻,也指著那只鞋子叫道:“阿姐,這是誰的鞋?好長!” 福娘飛快地抹了把眼角,把鞋子收了起來,正想該怎么搪塞過去,小昭便已經開始吃起了小幾上的點心,不再追問了。 福娘才舒了口氣,小昭又問道:“阿姐,張師兄真要當我姐夫了嗎?” 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自從上回爹對小昭說了這件事,小昭一天得問三遍,他喜歡阿姐,也喜歡張師兄,沒想到有一天爹告訴他,阿姐要和張師兄成親了,他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們說阿姐以后就要去張師兄家里住了,那小昭怎么辦?阿姐,你把我也帶走吧?!毙≌雅肋^來挽住福娘的手臂,小腦袋不停地蹭著。 福娘心里也不舍老父和幼弟,讓小昭這么一問,也有些心酸,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阿姐會常?;貋砜茨銈兊?,小昭以后要乖乖聽爹的話?!彼≌衙兹椎哪X袋,柔聲安慰道。 窗外,孫進站在暗處,將姐弟倆這一番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心里的不舍也越來越多。 福娘把他們父子倆慣壞了,家里的事他甚少拿主意,都是福娘一手打點的,說出去他都覺得羞愧。 為了不讓福娘帶著擔憂出嫁,孫進把小昭單獨叫到書房,給他說了許多道理,終于讓他明白,阿姐以后嫁了人,就要有自己的小家,他們不可以再事事都麻煩她了。 也不知他聽進去多少,總之那以后,他再沒有在福娘面前說過把自己也帶去張家這樣的話。 轉眼間,孫家小院中的桂花樹又開了花,一場秋雨后,遠遠便能聞到沁人心脾的甜香。 七月底,張柏便從府學放假回來了,張家的屋子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張柏的臥房整個被重新刷過墻面,桌椅也打了新的,張得貴還請了個老木匠,打了張結實的架子床。 八月初九,福娘舅母從蘇州趕了過來,而舅舅和表哥住在城中客棧里,待明日迎親時,由福娘的大表哥將她背上轎。 孫家也在這一日將福娘的嫁妝抬到了張家,孫進幾乎是傾盡了家產,福娘的嫁妝足有二十抬,和富家小姐出嫁差不多了。 夜里,福娘洗漱之后,被舅母按在妝臺前,用茉莉香脂細細抹了臉和手,鏡中美人鬢發如云,雪膚凝脂,眉目間含著一抹羞澀,嬌俏動人。 舅母笑盈盈道:“咱們福娘生得跟仙女似的,難怪張秀才如此上心呢!” “舅母!”福娘扭過臉,臉色緋紅。 真是便宜張家小子了,舅母心中暗嘆,那人若是長得跟個棒槌似的可如何是好? 福娘自己梳著頭發,舅母從箱子里拿了冊子,過來塞在她手里。 沒辦法,福娘母親去得早,這事兒只有她來教了。 冊子上的畫面讓福娘臉上燙的快要燒起來,舅母輕咳一聲,正色道:“張柏年紀小,怕是沒個輕重……” 福娘忙止住她的話頭,再說下去,她怕是得把自己給點著了。 舅母笑了笑,把冊子鎖進她的陪嫁小箱子里,又手腳麻利地給她鋪好了床,囑咐道:“早些睡吧,明天一早就得起來梳妝呢?!?/br> 福娘點頭,依言躺在床上,捂了捂發熱的臉頰,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個不停。 舅母吹熄了燈出去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灑在床邊。 等到這月光慢慢偏移,最后消失,她就會穿上嫁衣,成為張柏的妻子。 以后,她會與他舉案齊眉,生兒育女。 福娘很少會這樣緊張,但心里又暗藏著隱約的歡喜與期待。 張家,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張柏。 弟弟張玉今晚給他壓床,就睡在他的身邊,此時早就睡著了,幸福地流了一枕頭的口水。 張柏看著窗上不斷晃動的竹影,半點睡意也沒有。 往常心里躁動時,張柏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默念佛經,這晚,他背完了一遍又一遍清心經,還是無法入睡。 婚服就擺在他的床邊,張柏忍不住去看,心潮涌動。 福娘真的要成為他的娘子了!他恨不得沖出去宣告天下,為什么時間過得這樣慢?天色能不能快一點亮起來? 按照規矩,他與福娘婚前并沒有見過面,只有書信的來往,他好想快一些看見福娘穿著嫁衣的樣子,一定美得讓人說不出話。 不能再想了,得睡了,不然耽誤了明天迎親的吉時。 張柏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合上眼入睡,只睡了兩個多時辰,便被第一聲雞叫給吵醒了。 然而他絲毫不覺得疲憊,身體里像是有一團火在亂竄,他輕手輕腳起來,先去灶屋里打了熱水仔細洗了把臉,對著鏡子看了看,仔細檢查是否有不妥之處。 不多時,張得貴夫妻也從正屋里出來了,見到張柏起的這么早,都有些驚訝。 今日迎娶新婦,兩人都穿著喜慶的新衣,楊氏還難得地上了胭脂,她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打趣道:“大郎這是多心急呦,可別是一晚上沒睡吧?咱待會兒就去接你媳婦兒回家!” 張柏被她揶揄的臉色通紅,不一會兒,今日來幫忙整治宴席的鄰居也到了,楊氏和幾個婦人在灶屋里忙碌起來,讓張柏回屋里準備迎親。 換上喜服,又將烏黑的發高高束起,身量頎長的少年被一身鮮艷的紅色襯得無比俊朗,張柏仔細整理了衣襟和袖口,確認服帖后,不由笑了起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翹起。 外頭的嗩吶聲漸漸近了,等到了吉時,他就能去迎接他的妻子了。 一向沉穩的少年郎,紅了臉失了穩重,一心只盼著將心愛的姑娘娶回來,多等一刻,都覺得是煎熬。 第24章 花燭夜 洞房花燭夜,正是人間第二春?!?/br> 孫家小院里,此刻也擠滿了人,有來幫忙的鄰居,也有許多來看熱鬧的陌生人。 孫進被一群學生圍著道喜,福娘舅舅和三個表哥也一早就來了,一邊和大家說著話,一邊伸著脖子看迎親的花轎來了沒有。 西屋里,福娘已凈過面,正由著舅母請來的全福婦人開臉。這全福婦人姓曹,說是家中父母俱全,子孫滿堂的吉祥人,曹嬸子一見著福娘就夸個不停,直道從未見過這樣嬌美的新娘子。 “咱們新娘子呀,可真是個有福之人!”福娘臉上光潔嫩滑,絨毛稀少,不一會兒就開完了臉,曹嬸子暗道這活計輕松,臉上快笑開了花。 福娘柔軟濃密的烏發被盤成一個桃心髻,戴了舅母送的紅珊瑚頭面,珠釵環繞,流蘇在耳邊輕輕顫動,端莊又嫵媚。 梳妝的娘子又給福娘臉上抹了鉛粉,因她生得白,不敢用太多,倒是胭脂選了重一些的顏色,上好了口脂,鏡子里的福娘比起平日,多了幾分艷麗,恰似一朵迎風綻放的牡丹。 她緩緩站起身,轉過臉的那一瞬,整個屋子里的人都被她給震住了,她莞爾一笑,梨渦淺淺,哪怕是見慣了美人的曹嬸子,也驚嘆于她的美麗。 舅母笑著笑著,眼眶里又盈滿了淚,數年前,阿瑤也曾穿著大紅喜服,朝她娉婷一拜,“阿嫂,我去了?!?/br> 多好啊,如今福娘也要嫁人了,阿瑤在天之靈,一定也會為她感到高興。 吉時將至,舅母不由焦急道:“花轎怎么還不來,我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正當這時,外頭忽然鑼鼓喧天,小昭和幾個鄰居小童蹦蹦跳跳跑進來歡呼道:“來啦!花轎來啦!”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浩浩蕩蕩朝著孫家而來,為首的是身著大紅喜服的張家小秀才,面如冠玉,意氣風發地走在前頭,媒人替他叫了門,催著新娘子出來。 炮仗聲噼里啪啦響起,舅母為福娘蓋上紅蓋頭,扶著她走到門外,大表哥將福娘輕輕背起來,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背著她朝花轎走去。 “福娘——”孫進扶著門輕聲喚道,聲音有些哽咽。 大表哥腳步一頓,福娘不好回頭,蓋頭下,她的眼中已起了水霧,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掉眼淚暈了妝。 “和張柏好好過日子,不要擔心爹和小昭,?;貋砜纯础睂O進有滿腹的話想說,到最后只能化為一兩句叮囑。 雖然他瞧不見,福娘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鑼鼓接著吹奏,漫天飛舞的炮仗紅屑中,大表哥將福娘背到轎前,扶著她上了轎。 他轉身又對著張柏淺淺一笑,“妹夫,我表妹就托付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若敢欺負她,我定會找你要個說法!” 張柏目光還黏在福娘身上,聽見大表哥說話,忙回過神來,莊重地朝他作揖,堅定道:“張柏謹記在心,定不負她!” 他好不容易求來的珍寶,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怎么會欺負她呢? 她穿喜服可真好看啊,娉婷裊娜,讓人移不開眼。 “升——轎——”媒人扯著嗓子喊道,在鑼鼓聲中,張柏扣了扣轎門,柔聲道:“福娘,路上有些顛簸,忍一忍,很快就到了?!?/br> 說罷他翻身上馬,帶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向張家出發。 福娘端莊地坐在轎中,正有些緊張地絞著帕子,聽了張柏溫柔的叮囑,不由笑了,心里也平和許多。 很快到了張家,踢過轎門,福娘被媒人輕輕扶了出來,張柏牽著紅綢帶,帶著福娘慢慢往張家院子里走。 跨火盆時,怕她踩了裙子摔倒,張柏一直小心地扶著她,看得周圍人艷羨不已,直道這新郎官太會疼人了些。 正廳內,張得貴和楊氏端坐在上首,皆是一臉笑意地看著兩位新人緩緩走來。 “一拜天地——” 院中晴空如洗,微風拂面,恰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 “二拜高堂——” 張家夫妻倆笑呵呵地受了禮,辛苦了半輩子的兩個老實人,頭一回受到這么多人的羨慕。 “夫妻對拜——” 紅蓋頭的流蘇輕輕搖曳,張柏彎下腰那一瞬,眼前閃過無數畫面,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瞧見福娘白皙的下巴,目光被燙著一般迅速低下了頭。 拜完天地,福娘被媒人和幾位嬸子扶進新房,張柏則還要留在外面待客,秦啟仁和幾個同窗拉著他去喝酒,見他目光留戀地順著新娘子而去,個個牙酸的不行。 今日也來了許多張柏從前在松南書院讀書時的朋友,大家得知今日與張柏成親的是孫夫子的女兒時,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張柏端著酒杯往這桌來時,有人便好奇問道:“張兄,莫非你早起了心思?” 張柏但笑不語,只豪爽地飲盡了杯中的酒,他本就不善喝酒,此時喉嚨里火辣辣的,心里也藏著一團火。 他是早就起了心思,不過這事不必告訴他人,那些苦澀、甜蜜、輾轉發側,都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新房里,福娘坐在床邊,床上灑了花生棗子,有些硌人,張家一個嬸子陪著她在屋里坐了會兒,見差不多到了時辰,便出去了。 她真的嫁給了張柏,嫁給了一個比她小了三歲,卻又沉穩溫潤的不像弟弟的少年。 福娘緊張地捏著手指,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似是有一堆人準備進來,被楊氏吼了兩嗓子,吵鬧聲便離遠了。 推門聲響起,劃破了新房里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