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衍慌亂地站直上半身，大聲道：“中場休息，只是中場休息，我立刻回去！”

    他跟著摸魚的小哥一起慌張地回了廚房，小哥跑進倉庫，而他只能頂著身后憤怒灼熱的視線，扭動酸楚的手腕再一次拿起刀。

    菜刀。

    一天之前。

    朱師傅看著面前正襟危坐的青年，緩了緩嗓子，道：

    “想要學會做菜，第一刀工要過得去，不能把所有食材切成自己想要形狀厚薄刀工的師傅，不配當一個好廚師?！?/br>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練刀工，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去店里切菜，直到我說可以為止?！?/br>
    沈之衍遲疑道：“每天，都只是切菜么？”

    朱師傅難得看這小子也有示弱的時候，故意激他：“怎么，做不到？你不是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要當大廚么？”

    沈之衍立刻上鉤：“哼，我會做不到？你等著看吧，我肯定馬上就能讓你點頭！”

    沈之衍也不知道是真受了激將法還是怎么，自信滿滿地說了上面這句話。接下一整個上午，他都呆在廚房里，從切小蔥到切大白菜再到西蘭花，春筍......凡是能切的他都切過來。

    總結一下就是：

    切菜，真的好累啊。

    “世界上哪來不辛苦就能完成的事呢？”董師傅笑著從他身邊走過，坐下，順手把一個飯盒遞給他。

    沈之衍懶洋洋地躺在員工休息室的沙發上，他的身材堪比模特，手長腿長，就是這么咸魚的動作都能作出幾分優雅貴氣。聽到董師傅說話，他緩慢地轉動他淺色的瞳孔，脖頸合下頜的夾角矜持地轉動了30°，伸出手掌從董師傅手上接過飯盒。

    他一打開——

    嗯，有他不喜歡的熏魚。

    沈之衍左右稍稍地看了兩眼，唇角含著笑把熏魚夾到對面小王的飯盒里：

    “王哥，來，我記得你喜歡吃熏魚?！?/br>
    “哦哦哦，謝謝！”

    沈之衍夾掉了自己不愛吃的菜，才開始緩慢動筷。除了熏魚，其他他都吃下去了，就是吃的慢。一旁董師傅已經吃完了，一邊拿紙巾擦嘴，一邊道：

    “其實我看你切菜，已經快了?！?/br>
    沈之衍乍聽之下沒覺得什么，過了會才品出味道來。

    “董師傅，你為什么覺得快了？你覺得什么快了？”

    董師傅看著他，道：“就是你切菜的基本功啊，你就差臨門一腳了，等你領悟了用刀的訣竅，就會真的切菜了?！?/br>
    沈之衍放下筷子：“我不懂啊，我覺得這個菜刀簡直就跟我作對一樣，時間越久它就越不聽話，到后面我手都酸疼，完全是靠毅力在切菜的?！?/br>
    “這是因為你還沒掌握用刀的訣竅，所謂只有不斷的練習才能夠熟能生巧。這個事我也講不清楚，不過我倒是有一些心得，或許可以跟你講一講?！?/br>
    沈之衍連忙說：“好啊好啊，你告訴我?！?/br>
    董師傅把他領到廚房，讓他站在邊上瞧，自己站在砧板前握著刀，緩緩吸氣吐氣。

    “當你切菜的時候，不要想著切菜這件事，而是要想著怎么與你手上的菜刀融合。不要去抵抗不要去埋怨，而是去感受刀的想法，去貼合去融入，所謂融會貫通，大道至簡，當你理解了刀的想法，你就能完整地去運用這把刀?！?/br>
    他說完，手腕快若機器地在砧板上切成一個個豎直的殘影，咚咚咚刀刃敲擊砧板的聲音清脆而落音整齊，宛如一首清亮的歌曲。沈之衍對聲音極為敏感，一聽就知道這種節奏肯定是落刀的時候速度快慢一致才能引發的。

    “看到了么？”董師傅轉頭看向他：“讓刀去指引你，你去順從刀的想法。我再來一次，看好?！?/br>
    他隨手拿過一根大春筍，咚咚咚地一招連切，只幾秒的功夫，一盤間隙厚度一致的筍排就完成了。

    董師傅切菜的時候，沈之衍心里莫名有個感覺晃漾，撓的他心里癢癢的。等到董師傅演練完，他莫名充滿信心，直接自信道：

    “我懂了?！?/br>
    他迫不及待地把菜刀搶了回來，同時左手拿過一個大白菜。

    感受刀的想法，融入刀的動作，融會貫通，大道至簡。

    青年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一個小時后：

    “啊啊啊手好酸?。。?！”

    系統：“......”

    ……

    沈之衍每天每天切菜，連做夢，夢里都是菜刀揮出

    的殘影。系統被他半夜“看刀”，“看刀”的喊叫聲驚得直想撥打110，而到了第二天，沈之衍依舊是頂著沒睡好得黑眼圈到了飯店。

    他一拿起刀，左手扶著圓白菜，咚咚咚的手腕在不知不覺中快速下刀。

    “小沈來了啊，這么早?！?/br>
    “嗯?！鄙蛑軇幼鬟t緩地點點頭。

    董師傅正要經過他，看他手上動作，回過頭笑了下，說：

    “會了嘛?！?/br>
    會？什么會了？

    沈之衍還沒有完全從迷糊的狀態中醒來，他自己低頭一看。

    “咦——”

    他猛然驚醒：

    “我好像感覺到什么了！”

    董師傅笑道：“你怎么傻乎乎的，你現在是不是感覺自己和刀是一體的，你想什么，你的刀就能做到什么？”

    沈之衍又快速切了幾把，包括葷菜，連連點頭：“是這樣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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