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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向往長生,可長生又有什么好的呢? 數百年間,她親眼看著無數人猝不及防地闖進她的生活中,留下或深或淺的印記,終又敵不過漫漫時光,黯然退場。到頭來自己仍舊孑然一身,好生無趣。 胡良察覺她的異樣,只當她是初為鬼魂有些害怕,便自以為貼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姑娘莫怕,跟著我便是?!?/br> 江柳柳抬頭,發自真心地掛上一抹明亮的笑意:“胡公子看來對此地頗為熟悉?” “那是自然,想來我為鬼已有數月,各中細節早已打探仔細?!?/br> 江柳柳吃驚:“既如此,那你為何不早早入鬼門,莫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男子聞言,臉色難得露出幾分羞赧,支支吾吾道:“我……哎,胡某平生無所求,只為美色折腰。孤來獨往未免凄苦……” 想起他身上那股奇特的香氣,還有他臉上那股詭異的紅,江柳柳心下悟了,當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江柳柳面上仍掛著禮貌的笑,身體不動聲色地朝著外挪了幾寸。 男子啞然失笑:“姑娘莫怕,胡某只是想同姑娘搭個伴共赴那黃泉路,別無他求?!?/br> 莫名其妙多了個“共赴黃泉”的鬼伴,江柳柳哭笑不得,卻也不再多言。 牌樓入口兩側各站著一排頭戴黑色高帽的鬼差,為首的二人一手執筆,一手執卷。只見他們往通行的鬼魂手中掃上一眼,又提筆在文卷上刷刷寫下一行字,遂冷冰冰道“過”,那被查驗的鬼魂便逃也似的朝著城內奔去。 待到江柳柳二人時,胡良自腰間掏出一張明晃晃的路引,上有三枚印章。那鬼差略略掃一眼,面無表情道:“過!”旋即,一雙涼颼颼的眼神朝著江柳柳掃過來。 江柳柳渾身一震,心道:要完。背后霎時攀上一層冷汗。 胡良看她呆愣愣的模樣,只當她是嚇傻了,忙拽了拽她的衣角,悄聲提醒道:“愣什么呢!路引!” 江柳柳提口氣,只得硬著頭皮道:“不小心丟了?!?/br> 聞言,胡良倒吸一口涼氣。為首的鬼差并無動作,只是他身后一排待命的鬼差一下子呼呼啦啦圍了上來,將江柳柳連帶著胡良圍在中間。 森冷的氣壓直逼得二人頭皮發麻,江柳柳大腦飛速旋轉,想著如何才能破解僵局。 “啊呀呀呀呀!你可太不小心了!”胡良硬著頭皮開口,無比做作地嗔了她一句,旋即討好地朝為首的鬼差道:“大人!我這妹子實在是馬虎的的緊,我作證,她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您大人大量,通融一下?!?/br> 那鬼差顯然是見慣了這般場景,并不理睬男子,徑自翻開手中的文卷,誰知越翻臉色越是不善,待他的目光從文卷上移開時,臉上已是滔天怒火。 “呔!”為首的鬼差一聲大喝,使得周遭本就森冷的氣氛更加瘆人。身后長長的隊伍中登時一片鬼哭狼嚎。 不知棲身何處多的大片烏鴉被這呵斥聲四下驚起,“呀——呀——”地大叫著朝著城內飛去。 “你們二人究竟是何人!膽敢擅闖冥府!” 鬼差直接將胡良劃為了她的同黨,江柳柳心下愧疚,強壓下心頭的驚駭,抬起頭對上那雙森冷的眼睛,沉聲道:“此事確實與胡公子無關,全是我一人之過,他只是好心為我指路,你們莫要冤枉他!” “呵——”鬼差一聲冷笑,“死到臨頭,還敢狡辯!”言罷,回手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條鎖鏈,朝著二人甩過來。 昏暗的光線下,那鎖鏈散發著青色的寒光,伴著沁骨的寒意,竟像是長了眼睛般徑自朝著二人的脖頸纏上來。 “啊——”待到那條鎖鏈纏上胡良的脖子時,他發出凄厲的慘叫。 江柳柳心下不忍,卻也只能認命地閉上眼。 等了片刻,那鎖鏈卻并沒有纏上她的脖頸。她悄悄瞇著眼瞧去,便見那鎖鏈正握在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中,此時正無力地耷拉著,全然沒有方才的戾氣。 這人頭戴紅色官帽,身著綠袍,面上含笑,比那些滿身死氣的鬼差要生動許多。 “你們若不加緊些,怕是要誤了時辰了?!蹦凶訉⑹种械逆i鏈遞還給那為首的鬼差,面上的笑意分毫未減。 原本要捉拿他們二人的鬼差看清來人,忙恭恭敬敬地垂下首去,忙道:“是!卑職領命!” 說著便要領著一眾鬼魂離去。 “姑娘!妹子!救我!”胡良被那鬼差用鎖鏈穿頸而過,拖著朝城內走去,他拼命地扭過頭朝著江柳柳大叫。 江柳柳驚魂未定,聞言顧不得許多,硬著頭皮對眼前的“救星”道:“大人,我與那人素不相識,他實在受了我的連累才......” 那人聞言點點頭,旋即轉頭朝眾鬼差道:“你們莫要為難他?!?/br> 果然,話音剛落,一眾鬼差忙三下五除二將胡良身上的鎖鏈除去,甚至貼心地替他理了理微亂的衣襟,又朝江柳柳這邊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方浩浩蕩蕩地遠去了。 江柳柳微愣,重新打量起眼前的“救星”。 那人同樣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江柳柳片刻,遂善解人意道:“江姑娘,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江柳柳隱約猜出些什么:“您是......” “在下乃是這冥府中的判官,是來接替老馬,送江姑娘上路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