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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允放任自己滑向地獄,肖颯則一次次被下達病危通知書, 掙扎在生死的邊緣。 離開無菌病房的第一天夜里,肖颯特意挑在沈篤離開后, 用自己爐火純青的“演技”哄著醫院的小護士, 終于推著他,摸到了鄒允的病房門前。 因為鄒允的精神一直有些問題, 唐堂是向醫院申請了留宿陪護的;那時候肖颯還只能坐在輪椅上沒法起身,他在病房的門縫里聽見鄒允和唐堂“和諧”地討論著某一位國外最新崛起的畫家,燈光下的兩個剪影像是依偎在一起。 后來得知鄒允很快就可以出院,他還來不及高興, 就被醫生拒絕了出院申請;還是在他簽下免責聲明后, 醫院才答應他可以白天外出,晚上再回到病房輸液, 繼續治療。 就算把股份和房產都給了鄒允,憑他之前的積累, 想把自己安排進一個小區的物業也不需要費什么勁;只是他沒想到, 自己第一天就要看著唐堂和鄒允一起回去他們曾經的那個家。 而他, 甚至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為了不被認出來,他即使帶著口罩也不敢抬頭,點頭哈腰地跟唐堂道著歉, 躲在門衛室里裝啞巴。 “那時候……”他下巴抵著鄒允的發心,痛苦地闔上眼睛,“我是真的以為你……是會好的……” 鄒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肖颯的耳濡目染下,學了點演技,連唐堂都快要被他騙過去了,還順便騙到了肖颯。 “既然你這么覺得……”他無力地倒在肖颯懷里,也緩緩闔上了眼瞼,“還跟著我干嘛?” “對不起……允哥……”肖颯又再重復了一遍那三個字,“我以為我可以……” 一切都只“他以為”,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放手。 當時他的身體雖然已經能勉強支撐,如果堅持的話,醫院應該也會批準出院,但是還不足以支撐他完成一次十幾二十小時長途飛行。 他并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根本做不到不再關心鄒允,只是固執地求沈篤把鄒允留下,想替鄒允過一個生日。 “那個蛋糕……”他的聲音委屈得像個孩子,“我以為你會……至少會有點印象……” 如果說挪威之行是鄒允認為的,自己最后一次的重生機會;那出發之前的那個生日蛋糕,就是肖颯給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鄒允倘若沒有認出那個蛋糕,他就會徹底離開—— 這是他求沈篤送蛋糕過去給鄒允時跟對方的承諾,也是他心底默默下定的決心。 因為那個蛋糕,跟當初出租屋里,他第一次給鄒允過生時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 他不會知道鄒允根本不敢打開那個蛋糕,只知道收到蛋糕后的鄒允,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如期登上了飛往奧斯陸的航班。 “我以為……以為這樣……” 他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徹底死心,轉身放手,放過鄒允,也放過他自己。 可他都幾乎不記得了,自己是怎么去到的機場,又是怎么鬼使神差地買了比鄒允晚一趟的航班,拖著虛弱的身體,一路追到了挪威。 后來,他又跟沈篤打聽了鄒允的行程,一路都跟在鄒允身邊;只是他不知道鄒允改變了原來的行程,還錯過了去往卑爾根的火車。 當他買了同一趟車票上了車,卻怎么都沒能找到鄒允。 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慌了。 因為鄒允沒有入住之前在國內提前的訂好的酒店,而是選擇了一家民宿,他找不到鄒允,只能每天渾渾噩噩地等著一個日期—— 鄒允提前定好的那張“新娘的面紗”船票上的時間。 他提前買了相同的船票,“新娘的面紗”出事時他正在船上,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鄒允;等他拖著已經不支的身體沖下船,還是沒能找到鄒允,只是打聽到部分受傷人員已經送去了醫院。 醫院在哪? 鄒允又在哪? 他已經徹底瘋了。 身體不支,精神崩潰,語言不通…… 所以之后,才會有了鄒允在碼頭上看到的那一幕荒唐。 “對不起……允哥……對不起……” 他抱著鄒允,一遍遍地道歉。 鄒允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一把將手伸進肖颯的褲兜里,果然,摸到了個熟悉的東西—— 當初他送給肖颯的那部手機。 血跡已經被細心地清理掉了,只是手機四角和外殼被砸凹或刮花的痕跡,永遠地留在了上面,也深深刺痛了鄒允。 “呵……” 鄒允突然就不想哭了,甚至還笑出了聲。 什么配合警方調查,什么遺體和遺物還在警方的手上,什么公司托管還有一系列文件要簽…… 通通都是騙人的。 這一切,不過是肖颯和沈篤的緩兵之計,就連那個生日蛋糕,很可能也只是這緩兵之計的一部分。 肖颯會在碼頭被幾個保安三兩下就按住,也會被鄒允扇一巴掌就暈倒;就算鄒允不是大夫,也能看出現在的肖颯有多虛弱,根本就沒有完全康復。 肖颯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拖時間,他可能把沈篤和自己都騙了。 他騙沈篤幫他拖住時間,騙自己這一切只是為了送出那個蛋糕,等待那個審判;但其實,不過是他不愿意承認罷了—— 他在拖時間,拖到他的身體可以撐得住從觀海市到挪威的這一路奔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