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用主義者的愛情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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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霓不知道他這個點兒出去干什么。電扇吹得書頁嘩嘩響,她站在桌前,去翻書的封面,一眼就看到了鐘表維修手冊幾個大字。 她的手指落在書上,聽到門響,又收回來落在椅背上。 方穆揚進來,遞給費霓一個吹風機,“再吹吹吧,濕著睡覺不好?!?/br> 方穆揚不僅從前臺借來了吹風機,還要來了一盤蚊香和一個僅裝著一只火柴的火柴盒,火光落到蚊香片上,房間里換了一個味道。 見費霓還不吹,他奪過她手上的電吹風,插好電,沖著她頭發吹,費霓搶過來,“我自己來?!?/br> 方穆揚將電扇頭朝向換了,掀開暖壺蓋,拿杯子倒了水,放在電扇前吹,“這水燙,你一會兒再喝。離電扇遠點兒,別吹涼了?!?/br> 費霓的手指撥弄著自己的頭發,低頭跟他說謝謝。 方穆揚指了指衛生間,“你還進去嗎?” “不去了,你進去吧?!?/br> 吹干了頭發,費霓坐在櫥柜前翻鐘表維修手冊,扉頁上他哥哥祝他成為一個有用之人,特意給他寄了這樣一本書??删退銓W會了,也沒有鐘表廠要他去工作。費霓又想起了家具的事,就算方穆揚會打,也是很費功夫的事,他去連環畫學員班,還是應該以畫畫為主。她這樣想著,便在腦子里琢磨誰打家具缺木材,好把木料轉出去。 想著想著,方穆揚就出來了。方穆揚沖的是冷水澡,他插隊的地方好處是不缺水,一年四季都可以洗澡,從春到冬,他洗澡就三個步驟,一盆水澆下去,肥皂從頭打到腿,再澆另一盆冷水沖干凈。多年來他練就的習慣讓他洗澡很快,十分鐘的時間,他不僅洗好了澡,刷好了牙,連換下來的衣服都洗好了。 方穆揚比費霓坦蕩多了,上半身坦坦蕩蕩地穿了件黑色背心出來,在窗臺上掛他過了一遍水的衣服,就連背心他也是為體諒費霓才穿的,他的胳膊很結實,一看就沒少干活兒,典型的瘦而不弱。在油水有限的時期,成為個胖子是個成本很高的事情,方穆揚顯然沒這個資本。 他掛好衣服走到費霓背后,拿了吹風機開始吹頭發,費霓想起身,發覺被方穆揚圍了起來,他一手撐著櫥柜,另一只手拿著吹風機。她要站起來,無疑要碰到他。費霓只能繼續看他的鐘表維修手冊。 費霓雙手握著水杯喝了一口,跟方穆揚商量:“家具咱們現在還是別做了,你時間精力用在連環畫上不好嗎?畫好了,多賺幾筆稿費,買家具的錢都有了,沒準還能找到一正式工作。說句不好聽的,你真試過了,不想畫連環畫也不適合畫這個,從培訓班出來也找不著工作,將來有的是時間打家具,何必急于一時?” 費霓仍是那個意見:“家具有的用就好了,舊的一樣用。你要是同意,我就幫你把木料轉出去。錢還是你的?!?/br> “你就這么珍惜我的時間?” 費霓心里罵他總是抓錯重點,嘴上不耐煩地說了句:“你要是決定賣,明天告訴我,我給你找人?!?/br> “放心,我分得清輕重緩急,不過家具我一定是要做的,我去家具廠看了,你想要的家具里面沒有?!?/br> 費霓并不感動,只說:“你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彼p眼盯著鐘表維修手冊,不去看方穆揚。 方穆揚問她:“我想現在就睡覺。你想睡哪張床?” “你的嘴能不能離我遠點兒?我聽得見?!辟M霓伸手托臉,把泛紅的耳朵捂住,“你睡哪張都行?!?/br> “那我就挨著門睡了。我把棍子放你床邊,你伸手就能夠得著?!?/br> “不用?!?/br> “別這么放心我,我不值得你這么信任?!狈侥聯P因為費霓說她聽得見,這次湊近她耳邊說得很輕,“不關燈我睡不著,你先躺下,我再關燈?!边@房間有兩只燈,除了屋頂那一盞外,兩張床之間的床頭柜上還有一只臺燈。 他說得太輕了,輕得費霓耳朵發癢。 “你先關燈睡吧,我再坐會兒?!?/br> 方穆揚沒再勉強她,先關了屋頂燈,走到床前又把床頭臺燈關了,扯過被單蓋上。 等整個房間黑下來,費霓才趿著拖鞋摸著黑向窗前走,屋子又豁然亮了。方穆揚用被單遮著頭,手卻攥著臺燈拉繩。 “關燈吧?!?/br> 等費霓躺在床上,整個房間又重新歸于黑暗。 過了五分鐘,費霓問方穆揚:“你睡著了嗎?” “睡著了?!?/br> 費霓切了一聲。 又過了五分鐘,方穆揚刻意制造出均勻的呼吸聲,這次費霓以為他真睡著了,放心地睡去。 房間很靜,靜得方穆揚摸清了費霓的呼吸頻率。他從床上坐起來,打開了臺燈。 睡著的人是很適合當模特的,尤其是像費霓這種睡相好的人,身子永遠朝著一側,被單拉到下巴頦以下,只露出個腦袋。她的眼睫毛很卷,好像風一吹就會飄起來,方穆揚很想吹口氣試試,但他只是拿筆在距她睫毛一厘米出點了點。 費霓醒得很早,光從窗簾透進來,她發現屋里臺燈還亮著,臺燈已經不在床頭柜上,而是被轉移到了櫥柜上,方穆揚正坐在椅子上,只給他一個背影。 “你在干什么?” “學習?!?/br> 方穆揚迅速用書遮住手表,“怎么這么早就醒了?再睡會兒點吧?!?/br> “睡不著?!辟M霓起來,拿著換洗的衣服到浴室換掉了晚上穿的裙子。 費霓要去上班,方穆揚要去培訓班,兩人在招待所旁邊的小店里吃的早餐,費霓搶先買的賬,她不喜歡吃rou包子,只給方穆揚買了兩個。 吃完飯,方穆揚要騎車去送費霓。 “別送我了,我坐車去。這自行車你就騎吧,晚上直接去我們家吃晚飯?!?/br> “咱倆離著不遠,我送你也不耽誤時間?!?/br> 費霓想來想去,還是委婉地跟方穆揚說了電視機票的事,她好不容易幫她哥哥尋到一份工作,容不得一點閃失。 方穆揚看著她笑:“怎么?我是長了一張弄不到電視機票的臉嗎?” 第25章 “你不讓我去,無非怕我在你同事面前說錯話。不就讓我假裝有電視機票嗎?你就算讓我假裝有汽車,我也能裝?!狈侥聯P指了指自己的車后座,“快點上來吧,你另坐車,多浪費錢?!?/br> 方穆揚把費霓不愿說出的話戳破了,并表示愿意配合她。費霓本來覺得這事不太體面,但經方穆揚這么一說,竟然坦蕩起來。 費霓跳上了自行車后座,方穆揚又說:“我假裝自己有電視機票沒問題,但你準備上哪兒弄?” “只要肯花錢,總是能搞到的?!?/br> 費霓結婚第一天比以往的上班時間還要早,和她一樣早的還有同組的劉姐。劉姐家里孩子太多,只有上班的時候能夠清凈會兒。 費霓剛從方穆揚車上下來,就碰見了劉姐。 還是劉姐先跟他們打的招呼:“小費,這是你愛人?” 費霓當然不能說不是,她向方穆揚介紹劉姐:“這是我們組劉姐,平時很照顧我?!?/br> 方穆揚也隨費霓叫劉姐,并且感謝了劉姐對費霓的照顧。 劉姐忙說這是應該的,“誰叫小費長得疼人呢?” 在劉姐的審美里,方穆揚長得算不上很好看,首先臉就不方正,有點兒尖了,但身條是很好的,腿很長,一看就走得快,精氣神也好,和費霓站在一起是很般配的。 劉姐品評完了方穆揚,和費霓一起進了廠。還沒到上班時間,劉姐從包里掏出要織的毛衣,問費霓怎么織一朵花,費霓因為沒有別的事兒要干,就拿過來幫她織。 劉姐很感激。 費霓昨天結婚,今天上班便進入了已婚婦女的行列,單位發計生用品也有她的份。 計生用品要排隊領,她本來不想去,劉姐非要拉著她一起領,說是用這個東西對女的好。費霓和劉姐排在中間,前面有個年輕女人,大概剛結婚不久,問發東西的大姐能不能多發她兩個,大姐一臉看樂子的表情:“你想要多少?一個月四個還不夠?這個還能重復使用?!敝車鷤鱽硪黄逍β?,那個年輕女人為了遮掩尷尬也只能跟著笑,只有費霓閉著嘴,輪到她領時,那大姐故意問:“四個夠嗎?”費霓說夠了,平時她在廠里就算不高興,也能在人前遮掩情緒,這次卻顯出了不耐煩,她拿完就直接往外走。她本想把手里的東西給剛才那個年輕女人,想了想還是算了。被別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傳出什么閑話。 領完東西的劉姐追上費霓,問費霓怎么不等她。 費霓不好意思地說她忘了。 “老王也真是的,拿著雞毛當令箭,發個套套牛氣起來了?!眲⒔愕穆曇粲蛛[秘又大方,愣往費霓手上塞了她的兩個小塑料袋,“我的給你兩個?!?/br> “你自己留著用吧?!辟M霓本來領東西的時候置沒什么感覺,現在整個人都熱了一度。她要還回去,又被劉姐推了回來。 劉姐仍那么客氣:“我這個年紀哪用得了這么多?你剛結婚,和我不一樣。我是過來人,你不用不好意思?!?/br> 費霓只能收著,兩個人要為了這個爭起來,被人看見了,她丟不起這個人。 “我給你說這個是好東西,要是當年我能用這個,我也不至于生這么多孩子。我就主張,年輕人追求進步還是不要那么早要孩子,你說是吧,小費……” 費霓含糊地嗯了一聲。 “所以你千萬不能大意了,每次都得用?!?/br> 劉姐長了一張決不會有作風問題的臉,看著就那么正氣,即使說得多了,別人也只會認為這是太過熱情的緣故。 費霓岔過話去,夸劉姐的鞋子看著很好。 劉姐覺得費霓識貨,連她在哪個柜臺買的鞋都跟她說了,讓她也去買一雙。 劉姐也有很善解人意的地方,她沒問費霓為什么前陣子還和無線電工業局的人好著,結婚就換了另一個,也沒問費霓能不能幫她搞到一張電唱機票。 中午費霓在食堂又碰上了汪曉曼,汪曉曼提起電視機票的事,很著急的樣子,又暗示有許多人想要宣傳科的位置。 費霓笑著說:“你都不知道我們家那位耳根子有多軟,找他幫忙的人太多了,我回去就跟他說,下一張票必須是你的?!?/br> 她說完也不覺得臉紅。只有當汪曉曼走了,她自己一個人吃飯時,那點兒火才從里往外燒。 方穆揚在培訓班里看見許多熟面孔,曾經畫國畫的現在畫國畫風格的連環畫,以年畫起家的畫年畫風格的連環畫……費霓說得沒錯,現在會畫畫的不是在宣傳隊就是在畫連環畫。 中午在食堂,方穆揚排隊打飯,他對后面的人說一會兒一人打一樣菜,湊一桌吃。大家第一天認識,他突然提這么個要求,很是突兀,沒等人答應,他就要了菜單上最貴的排骨,后面的知道他不是占便宜的人。四個人五樣菜,有一個人打了個素菜,太素了,不好意思,又打了一個。 半頓飯的功夫幾人就熟識了,一個問方穆揚和培訓班上午請來的沈老什么關系,他在學員里直接點了方穆揚的名字,看起來還頗為賞識。 方穆揚說以前認識,很多年不見面了。 方穆揚的父親以前是文化口的,很有些名望和聲勢,每天家里都少不了客人。他自己并無什么理論創見,但評價卻很有力量,凡是得了他夸贊的,都會領一時風氣之先。他爸是很典型的文人脾氣,喜歡的怎么都好,不喜歡的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這位沈老去拜望他爸的時候已經不年輕,但因為沒什么建樹還被稱為小沈,才華不少,但因為這才華許久沒被人賞識喪失了才子的自信,謙卑得近乎過分,這謙卑被他爸理解成沒有風骨,不僅人沒有風骨,畫也是沒有風骨的。還是小沈的沈老早早來了,茶也沒喝,便被下了逐客令。方穆揚那時不懂風骨不風骨,從他學畫幾年的經驗看,技法是很好的,他請這位小沈老師到自己房間喝了楊梅汽水,順便請教了些問題。 后來他父親落了難,小沈勸他和父親劃清界限,他說不可能。至于他父親出事,沈老有沒有踩一腳,說實話方穆揚并不是很關心,因為踩他父親的太多了,知道了也沒意思,只有他爸好好活著是正經。 方穆揚在這里看見沈老并不意味,他這幾天看連環畫,許多有分量的作品都是他畫的。 方穆揚將他和沈老的故事一句帶過,坐在桌上啃饅頭。 四個人里,只有方穆揚一人結了婚。 其余人問方穆揚結婚感覺怎么樣。 方穆揚笑著說,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看書,兩個人總不能逮著一本書看,他和他媳婦兒需要一臺電視機共同觀看,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搞到電視機票。 他本意只是想問問有什么渠道能弄到電視機票,并不是跟人要。沒想到這里面有一個人的爸爸就是無線電廠電視機生產線的領導,說可以幫忙。 第26章 到了下班時間,費霓并不急著出廠子,而是站在報刊欄前看報紙。 費霓在報上的一行小字里又看到了“白卷英雄”的大名,三年前大學在錄取學生時增添了文化考試的比重,費霓剛看到了些上大學的希望,就被這位并沒有交白卷的“白卷英雄”給熄滅了,英雄雖然考試不合格,但因為寫的信還是有了大學上。報上的字使她又回想起那封引起很大轟動的信,有一句她記得一字不差:“對于那些多年來不務正業、逍遙浪蕩的書呆子們,我是不服氣的,而有著極大的反感,考試都被他們這群考試迷給壟斷了?!?/br> 因為這句話造成的次生影響,費霓沒有上大學,而是站在制帽廠前的報紙欄前看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