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竹馬 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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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在這站了一小會, 裙角就被外頭的雨水給拍濕了,到底未再猶豫, 她輕輕說一聲“叨擾了”便合上門走了進去。 不大不小的一間佛堂并沒有多少東西,除了窗邊那一張桌子兩張條椅,也就正中間擺著一張香案,香案上除了香爐和牌位之外還放著新鮮的瓜果糕點,趙錦繡走過去的時候目光不經意掃了一眼便發現那香案干凈的一塵不染,顯然是剛被人清掃過,又見那香爐里已經燃了一半的三支香,還有那塊漆黑的牌位。 并排而插的三支香恰好遮擋住牌位上的字, 從趙錦繡的角度看過去只瞧見一個林字。 她心中猜測這便是林公子父親的牌位。 先人的牌位, 她自然是不好多看的,趙錦繡也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只是去哪里倒成了她此時的難題。 整個佛堂也就林斯言那邊有座位,偏偏這位林公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進來躲雨已然是她冒昧打擾了, 若是再過去坐,趙錦繡猶豫了一下到底是不想讓人為難,便打算隨便找個地方站一會, 等雨停了就走。 左右這春日的雨一向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都不用等雨停,明初就找過來了。 趙錦繡這樣一想,便隨便找了個地方站著,她今日因為來寺廟祈福穿的格外低調,一身煙青色的抹胸長裙,里頭搭著一件白色棉制繡纏枝蓮紋的短上衣,而抹胸裙上花紋是好看且低調的蔓草團牡丹紋,腳下那雙繡花鞋也是差不多的天青色,發髻梳得簡單,就連妝扮也是格外清秀典雅,除了頭上那一支前端用玉石制成的花瓣發釵,也就耳垂上墜著一對明月珠,比起從前的明艷高貴,今日的她倒是比往常要更多幾分秀麗可人,此時她握著一方鵝黃色的帕子站在離林斯言有些距離的一處地方低頭擦拭著身上的雨水。 為了不打擾到林斯言,趙錦繡盡可能地放輕聲音,可屋子就這么點大,加上無人說話,整個室內都安靜得不行,以至于再小的聲音都在被無限放大。 也讓林斯言很容易注意到了她的舉動。 按理說,她離他那么遠,他該松口氣才是,可余光瞥見她一個人站在那,形影單只的,動作還那么小心翼翼,他握著毛筆的手卻忍不住慢慢收緊起來,就連薄唇也輕抿成一條直線。 從前無論再怎么哄鬧的場合再多的人,他都能平心靜氣做他要做的事,可此時……他的毛筆懸于半空已遲遲不曾落下,直到墨水即將下墜要在紙上洇出一團痕跡的時候,他才回過神,看著這副情形,他輕擰長眉,手上動作倒是很快,未等墨水墜落,他便把毛筆懸點于硯臺上,那點墨水便也跟著融于那端硯之中,就像水滴落于湖面,很快就匯于湖川不見蹤影,那點墨水也早已融于那墨硯之中遍尋不見了。 可那最初泛起的一點漣漪還是讓林斯言這顆經年不動的心有了一絲變化。 他輕抿薄唇,那點漆目光落在端硯上,像是在看墨,又像是什么都沒看。 窗外春雷已漸漸停歇,只有雨水仍舊在拍打屋檐和地面,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而除了這些聲音,便只剩下趙錦繡擦拭衣服時落下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了。 正好趙錦繡擦拭完袖子,抬頭隨意一瞥,她原本也沒有要看林斯言的意思,只是恰好這么一瞥,便瞧見了他握著毛筆失神的模樣,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趙錦繡不禁多看了一會,青年正對著桌子,右手肘架在桌沿上,手腕微微抬起,手中那支沾了墨水的毛筆就這么虛架在硯臺上,他低著頭,那副明明寡淡至極卻讓人印象深刻的好看眉眼陷于陰影之中,趙錦繡一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心下卻是忽地一緊,握著帕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又輕輕攥緊了一些。 “是我動靜太大了嗎?”她開了口,聲音卻放得格外輕。 可這道聲音還是驚醒了遠處的青年,青年那好看的單薄眼皮輕輕動了動,緊跟著,趙錦繡便見他撩起眼簾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沒有?!?/br> 他的嗓音依舊很淡。 那雙眼睛也依舊黑漆漆的,什么情緒都瞧不見,可趙錦繡看著這雙一如既往猶如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眸,心中卻無端有種與第一次相遇時不一樣的感覺,只是還不等她深思,便聽遠處青年再次低聲說道:“過來吧?!?/br>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并未放在她的身上,而是看著她腰間那塊先前正被她珍重擦拭的玉佩上。 聲音也輕。 可趙錦繡還是聽清了。 她看著遠處的青年,眼中再一次流露出明顯的錯愕,從西郊回來后兩次見到青年,他都是一副從未見過她的模樣,以至于趙錦繡根本不敢叨擾他,未想到如今他不僅讓她進來避雨還喊她過去坐……只是青年抿著薄唇,面上神情似有克制和無奈,她也就以為他并不情愿,只是客氣禮貌之語,正想和他說句“不用”卻見青年已重新轉過頭低頭抄寫經書了。 那原本已經到喉嚨口的話也就只能重新咽回去了。 凝望著遠處那個靜默枯坐的清雋身影,趙錦繡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這張桌上竟擺了不少東西,除了他抄寫佛經需要的文房四寶以及應有的茶具之外,竟還有幾本雜書和……一副圍棋。 這既然是他父親的佛堂,那么這些東西自然是他所有了。 看來這位林公子應該常來青山寺,只是不知道他從前是和誰在這間佛堂下棋,亦或是他一個人? 這個念頭只在趙錦繡的心中一閃而過,她很快就走到了桌子旁,空著的條椅正對著林斯言,見青年提筆書寫的專注模樣,趙錦繡也就未曾與人搭話,她只是扶著裙子放輕動作坐到了椅子上,可當她坐在這,面對林斯言的時候,她卻發現還不如先前一個人站在那,在那至少自得些,如今跟青年面對面坐著,怕打擾到他,她幾乎是什么都不敢做。 心里第一次期盼著明初能夠早些找到她,也好把她從如今這樣窘迫的處境中解救出來。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煎熬的。 尤其等待的這個人還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 趙錦繡活了十六年,還真是頭一次面臨這樣的狀況,倘若她面前的不是林斯言,或是這位林公子沒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她還能問人要本書看,或是問他要不要一道下棋,甚至還可以問問那日的桂花糕合他的口味嗎?偏偏坐在她面前的是這樣冷清的一個男人,這讓她連一個字都不好多說。 余光倒是瞥見他的字。 趙錦繡自幼跟隨祖父學習書畫,也曾陪著祖父參加過不少書畫展會看過不少名家的字畫,自問對書法還是有些了解的,青年一手瘦金體瘦硬疏朗,就像他這個人冷硬寡言,他的字也透著股子冷硬刻板,可不可否認,他的字是很好看的,至少以她對書法的了解,他的字在同輩之中已然算是很好了。 謝池南的字也極好。 只是不同青年這般冷硬規整,謝池南的字就像他那個人,龍飛鳳舞也恣意疏朗,永遠都不會被那些條條框框所框住。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跟她說他會拿第一回 來給她看,也不知道他這會拿到了沒? 趙錦繡對他能不能拿第一倒是沒有特別大的感覺,她只是有些擔心他在軍中的處境,她托著下巴出著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盯著青年的字看了很久了,正好瞥見青年原本書寫不輟的動作停了下來,趙錦繡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顫了下,頭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盯的時間太久讓他不舒服了,她忙收回眼簾,還輕輕說了句“抱歉”。 林斯言并未抬頭,他依舊保持著眉眼微垂的模樣,聽到這話,他兩片薄唇微張似要說什么,但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抿了下唇說了句“無事”便又重新書寫起來。 屋中再一次恢復成最初的安靜。 只是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趙錦繡也不好再去看他,便只能無聊到往四周看去,她朝香案看去,數著水果有幾種,數著疊起來的糕點有幾塊,最后甚至開始托著下巴數自己身上的花紋。 可那花紋連綿不絕,又因屋中光線昏暗,趙錦繡只低頭數了幾朵就有些頭昏眼花了,她連忙抬起頭,拿手背搓揉酸澀到甚至有些看不清楚的眼睛,剛搓了一會就看見對面青年放下筆收起書,透過模糊的視線,趙錦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以為自己又吵到他了,她的動作一頓,另一只放在膝蓋上的手收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還是壓著嗓音小聲問道:“是我吵到你了嗎?” 她說得小聲,語氣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林斯言整理東西的動作一頓,手指微蜷,卻依舊只是垂著眼睛淡淡說道:“沒有,寫好了?!?/br> 倘若趙錦繡看過佛經的話便會知曉他離寫好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可她一貫不喜歡這些東西,便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氣,見他忽然去拿一旁的圍棋,趙錦繡看得一怔,還未開口,便聽青年靜默許久后問她,“要下嗎?” 意想不到的話讓趙錦繡再一次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卻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頭,“要!”比起這樣枯坐著,能找點事情做可實在是太好了,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終于重新拾起了笑容。 屋中光線昏暗,她卻仿佛自帶光芒一般,林斯言一抬頭就瞧見了她臉上的明媚笑容。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笑起來的時候唇角會不自覺往上牽,就連眼睛也會彎成月牙似的形狀,看著她這樣俏麗的模樣,林斯言原本點漆的眼眸也仿佛被感染一般忽然泛起一些暖意,就連唇角也忍不住向上輕扯了一點弧度,只是等他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上扯的唇角和眼中的暖意便又立刻被他收回了,甚至原本輕彎的唇角還被他下壓了一些,帶著克制一般的冷硬,如他此時蜷起的手指線條。 趙錦繡先前正在幫著放棋盒,并未注意到他彎起的唇角,抬頭的時候倒是瞧見了他下壓的弧度,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了,她并未覺得有什么,反而因為他先前的主動,她又變回當日西郊和他相處時的模樣,變得熟稔起來,此時她就彎著眼睛笑問道:“你要白子還是黑子?” “你選吧?!?/br> 林斯言說話的時候,依舊沒有看她,視線也放在棋盤上,看著上面橫豎交錯,雙手依舊克制地交握放在桌沿上。 趙錦繡卻沒選,她下棋一貫求個公平,除了年幼時撒嬌讓祖父讓子之外還從來沒跟誰開過口,想了想,她直接從棋盒里撈出一把棋子,直視他那單薄好看下壓的眼皮問道:“單數還是雙數?!?/br> 林斯言聽到這話才掀起眼簾看她一眼,只是也就一息的功夫,他便又重新垂下眼簾,平靜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著她露出的艷色蔻丹,他沉默一瞬才微張薄唇吐出兩個字,“單數?!?/br> “好?!?/br> 趙錦繡笑著說道:“若是單數,便由林公子持黑子,若是雙數,便由我持黑子?!?/br> 黑子先下。 林斯言看她一眼,倒是也沒什么意見,輕輕嗯了一聲。 趙錦繡等他答應便把手中棋子放于棋盤上,而后垂著眼睛一粒粒數。 這副圍棋不過是林斯言在街上隨手淘來的玩意,并不是多好的材質,可當她那白玉般的手點在黑子上的時候還是讓他覺得觸目驚心,昏暗的室內,黑色的棋子,白玉般的纖纖素指,艷色的蔻丹,這幾樣東西所織造的畫面讓林斯言竟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面對面坐著。 林斯言能夠看到她兩片紅唇一張一合呢喃數數,也能看見她因低頭而垂落的濃密眼睫在那張白玉般的小臉上投下兩片月牙似的淺淺的倒影,這樣的認真專注卻讓人憑空感覺到一抹嬌憨可愛。 幾乎是想到這個詞,林斯言就立刻擰了眉,原本隨意交握搭在桌沿上的手也被他忽然收緊,因太過用力,就連手指都開始變得泛白起來。 從小到大。 他從未對自己做過的任何事后悔過,可如今他居然在為自己先前的舉動而后悔,剛剛……或許自己離開會比較好。只不過以她的性子,他若是離開,她應該也不會久留,甚至還會覺得是因為她的緣故讓他冒雨離開。 “十五,單數!” 靜寂的室內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不同于先前的小心翼翼,此時的她明媚高興,又恢復成他從前見過的模樣。 林斯言聽她笑著說,“林公子,你持黑子,你先?!本o跟著便是十數粒黑子重新落于棋盒的聲音,看著被送到他面前的那只藤制棋盒,即使不抬頭也能從她含笑的聲音中察覺到她此時的高興,這樣的明媚愉悅就像破開烏云的陽光,輕而易舉就能感染到她的身邊人,也讓人忍不住就想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林公子?” 趙錦繡未聽到他出聲,便又抬起眼簾輕輕喊了他一聲。 聽到耳邊再一次傳來的女聲,林斯言垂下眼簾,他低頭掃了一眼被他握得有些發白的手指,趁著對面少女還未注意到的時候便把其中一只手放回到膝上,另一只手藏于寬大的袖子中,而后也未看她,就和從前任何時候一樣輕輕嗯了一聲,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黑子先下。 即使林斯言此時的心緒算不得平穩,可他一向有這個能力,他若刻意想隱藏,誰都察覺不到他的情緒變化,即使是他的母親也一樣,更遑論是只見過幾次的趙錦繡了。 他垂著眼睫,神色如常地從棋盒中揀起一粒黑子落于那橫豎交錯的棋盤上。 趙錦繡也跟著落下一粒白子。 他們二人都是此中好手,幾乎都不需要怎么思索,你方唱罷我就登場,沒一會功夫,棋盤上就已置放了不少棋子……相比林斯言那副如故的冷清模樣,趙錦繡卻是越下,臉上的笑意便越深。 這些年,祖父越來越忙,已經很久沒有人陪她好好下過一盤棋了。 許多時候她都是自己跟自己下,也就偶爾進宮的時候才會跟姑姑下一盤……對趙錦繡而言,棋逢對手,即使到后面越下越艱難,她也高興。 若說謝池南有什么不好的,便是他那一手爛棋實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相比這種極度消耗時間且需要靜心凝神的東西,謝池南更享受策馬逐風、追獵雄鷹,他喜歡一切刺激的東西,與她眼前這位林公子算得上是截然不同。 所以她根本就沒跟他提過下棋的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 趙錦繡都不知道他們下了多少時間,只覺得窗外的雨水好似沒先前那么大了,可此時她也顧不上雨大雨小,她被眼前的棋局困住了,她右手執白子,左手卻撐在下巴上,柳眉因想不出解法而變得緊蹙起來,兩片好看且粉潤的紅唇也緊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想事情的時候,一貫喜歡用東西輕敲桌面,就如此時,她執著白子的手就這么一下一下輕輕瞧著桌面。 在這清脆的敲擊聲中,林斯言終于再一次抬起眼簾。 雨聲漸停,外頭的春光也重新變得明亮起來,他看到春光透過覆著白紗的窗欞照進屋中,看到她的身上再次落了一層瑩瑩白光,即使他們面對面,相隔不過一臂的距離,可林斯言還是感覺到了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云端一般。 他輕輕抿唇,又去看她仿佛蹙成春山般的柳眉以及因想不出下一步怎么走而輕輕咬住的紅唇……她是他平生見過最美的人,美到根本無法只用簡單的詞匯和詩句去籠統概括。 可對林斯言而言,這世上的美丑其實都一樣,等年華老去,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具認不出模樣的白骨罷了,他幾次與她相處觸目驚心心生異動不是因為她這一副容顏,而是因為她與尋常女子截然不同的言行舉止。 他永遠都記得那日她一身紅衣一匹烈馬手持長鞭破開人群的模樣,也記得那日暴雨,她撐著一把傘提著裙明明已經疲憊到不行卻始終執拗地跟在他身后不肯停下的樣子。 她明明出身高貴卻沒有半點貴女的驕奢,她明媚大方還會以己度人體貼別人。 這樣的人…… “我想到了!” 女聲打斷了林斯言的思緒,他只看到明艷的少女揚著燦爛如朝陽般的笑容把手中的棋子落到一處地方,她這一手終于打破了原本的僵局,也讓林斯言開始收起思緒,認真沉吟起來。 大概是她讓人驚訝的事實在太多了。 面對她如此高超的棋藝,林斯言已然是一點驚訝都沒有了。 他并未因為她是女子或是因為心中那些短暫的意動而故意讓她,對于一個真正愛棋的人而言,他那樣的舉動是看輕了她,也是看輕了自己。 棋逢對手,即使是林斯言,此時一時也想不到下一步下在哪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