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這個瘋子
第一節課的下課鈴聲不停敲打吉音青昏沉的頭殼。眼下的烏青被她白皙的皮膚襯得更甚。 她揉揉眼眶,以為是自己花了眼,慶綺紺怎么出現在叁班教室里? 走廊上站著的女孩,雙手撐住她的桌面,俯著上身,腦袋在她面前晃呀晃。 你要不要去校醫室睡一覺? 慶綺紺覺得她姐妹快要不行了。 上學高峰期,吉音青和溫博從同一輛車上下來的畫面,才過了一節課,被傳得沸沸揚揚。 慶綺紺喜歡踩著點來,無緣見著同學口中的那一幕。 前前后后的八卦害她擔心整整四十五分鐘。 瞧見當事人后,莫名的自信又幫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聽到校醫室,倒是讓吉音青清醒叁分。 她仰起倦怠的臉頰,不了,我能行。 你不行?。?! 慶綺紺拽住她的手臂,作勢要把她拖出教室。 吉音青被摯友連拖帶拽下了樓。不愧是她的好姐妹,半句解釋都不聽,一門心思認定是她的病還沒好。 她真的只是昨晚上沒等到父母回家,又沒等到明亞灰的回信,睡得不安穩顯疲態。并不是身體有問題??! 與其說她現在需要去校醫室休息,更不如說,她確實有打算去校醫室同伊卉見上一面。 她從勸說慶綺紺到放棄掙扎,也并不是病到沒力氣,只是順水推舟。 可慶綺紺眼里,她就是病到虛脫,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伊老師!人我帶來了!她自作主張將吉音青安排在病床上,不停朝伊卉揮手。 好姐妹絲毫沒有感到吉音青腳趾抓地的尷尬,反倒是伊卉,瞧了她一眼,便對發生的事了然于胸。 她不舒服! 伊卉白色外袍的口袋里常備一把糖。反著鐳射光的玻璃紙包裹著星星形狀的糖粒。 他將干燥的掌心攤開,伸到她們面前。 慶綺紺來過多次,順走他不少東西,這次也不會客氣,撕開玻璃紙,把糖果藏在腮幫里,像極了倉鼠。 吉音青禮貌地點頭,同樣取走一粒塞入口中。 她對伊卉一面是尊師的敬畏,一面是明亞灰的提醒,視線不敢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停留太久。 他好瘦。吉音青心想。 不同于肌rou線條明顯的明亞灰,伊卉薄得像個紙片人。兩頰瘦削,配上金絲鏡框,幻化成河邊稀疏漂泊的蘆葦穗,抵不住扶搖。 上課鈴要響了,還不回去? 慶綺紺飛速溜走,似風來,似風去。還不忘留下一句我替你請假。 哪里不舒服? 象征性的發問不能少。伊卉翻開一張新的病例,在姓名一欄記下吉音青。 在他這請病假,也需要給班主任交一張單子。 報告老師,沒有不舒服,我現在可以回教室上課。語畢,吉音青抹平雪白床單上的褶皺,朝門邊去。 手指剛搭在門把上,伊卉翻弄紙頁的動靜驟停。 有話問我? 吉音青觸電般收回手。這個人……會讀心術嗎?她不過才看他一眼。 她發誓真的只有一眼,不足秒鐘。 好在手機鈴聲及時想起,幫她打斷凝固的尷尬氛圍。 明亞灰終于是回她消息了。 但吉音青看完,覺得不如不看。 伊卉當然也感受到,眼前這個女孩在看過手機后,瞄她的眼睛里多了幾分膽怯與疑惑。 看來你對伊卉,比對姜經夢感興趣呀。 兩年前伊卉在開倫大學,把一個女生逼得跳樓自殺,伊家賠償女生父母一筆錢,事翻篇了。 溫博肯定知道,畢竟伊卉是溫宛蒼她小舅。 不然你以為伊卉為何屈才回高中當校醫,伊家肯定是想把他放眼皮子底下,好監視,免得再出岔子。 老師……她游離的視線停在伊卉削蔥般修長的手指上,我聽到了一個有關您的傳聞,希望……您聽到不要生氣…… 伊卉稍稍抬起下巴,示意她接著說。 老師……你兩年前,是不是,做過什么不太好的事…… 什么?呼吸間,他的聲音縹緲微弱,似乎聽不懂她說的話。 兩年前開倫大學,有一個女生跳樓自殺…… 泛起紫色光暈的鏡片遮不住伊卉陡然兇狠的目光。手中的a4紙被他揉碎,起身如同一頭被惹惱的豹子,叁兩步撲近,掐住吉音青細嫩的脖頸,將她摔在玻璃柜上。 誰告訴你的?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面頰,漠然又兇狠的神情著實將她嚇出眼淚。 一個……一個朋友。 誰?他咄咄逼人,手指無情地加大了力度。 她本來就沒精神,又被緊扼呼吸,鼻息愈發稀薄,斷珠似的眼淚從發紅的眼眶滾落,雙手扒在伊卉手腕處。 可她又能有多大的力氣呢?她的拉扯對伊卉來說,不過是蚍蜉撼樹,捏皺了他的袖子。 恍惚間有人拉開校醫室的門,扼住脖頸的力道松開來,氧氣霎時間灌入肺中。她無力地坐在地上,捂著胸口不停的咳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