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劉天龍短信的賀云飛，正躺在自家的沙發上，搖頭嘆氣：“哎，完犢子咯……”

    林夜陽就在他的旁邊，自從兩人和好之后，林夜陽也看開了，真的不管劉天龍了，現在，賀云飛做的事，他一定會挺到底。

    見賀云飛如此，林夜陽笑著問道：“怎么了？你老婆跟人跑了？”

    “滾你大爺！”賀云飛罵了一句，接著，又面色陰沉地說道：“萬鴻飛死了?！?/br>
    聽了這話，林夜陽，亦是如此神情。

    沉默。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電話鈴聲打破了這漫長的平靜。

    賀云飛接起電話，對面的人立馬說道：“我看見他了?！?/br>
    “救他！誰攔，誰死?！?/br>
    “然后呢？”

    “明天見面再說?！?/br>
    ……

    一個小時前，晚上十一點。

    整整一個小時，我和萬鴻飛都在討論這些東西。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說過，萬鴻飛簡直是我的知音，雖然我們年齡相差甚遠，但我們就是能聊到一起去。

    從那時起我便明白一個道理，閱歷這種東西，其實跟年齡沒有任何關系，只跟經歷有關——三歲經歷一件事，三歲就懂了，這輩子都忘不了；五十歲沒有經歷過那件事，活到八十歲也不可能懂。

    很奇葩，但就是這么發生了。

    年僅十八歲的我，居然和五十多歲的萬鴻飛有著同樣的閱歷，甚至，我還有點隱隱超越了萬鴻飛的感覺。

    簡直有點天方夜譚了。

    （哦對了，一直沒提過萬鴻飛的年齡。他確實是五十多歲，頭發已經全白了，至于為什么白昭雪才十八歲，大概是因為，萬鴻飛老來得子吧……也不算老來得子，畢竟他有十幾個孩子，有的孩子已經三十多了。萬菁蘭，萬鵬，葛少強都是二十幾歲，白昭雪是這里面最小的一個。）

    包括萬鴻飛也是驚訝得不行，問道：“阿天，你到底經歷過什么？有些東西，我好像都沒你看得透?！?/br>
    我輕輕笑了笑，說道：“我也不知道，雖然我才十八歲，但我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感覺自己好像不止活了十八年?！?/br>
    “那你活了多久？”

    “大概十萬年那么久吧?！?/br>
    “哈哈哈……”

    不出意外，萬鴻飛當場笑了出來，一點不給我面子。

    我沒有笑，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他笑完，我才說道：“我說了，只是種錯覺嘛?！?/br>
    萬鴻飛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表，說道：“一個小時了，跟你聊天好像容易讓人忘記時間?！?/br>
    我也看了一眼，這才注意到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當場嚇了一跳：“會長，會議早就該開始了吧，我送您下去……”

    “不用……”萬鴻飛擺了擺手，打斷了我，“阿天，還記得今晚的主題嗎？”

    我點了點頭：“記得啊，選舉，分股，最后再宣布一件事?！?/br>
    “那你知道，我要宣布一件什么事嗎？”

    “這我上哪知道去啊……”

    萬鴻飛笑了笑，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啊?！?/br>
    我看了看左右，疑惑地指了指我自己：“告訴我？告訴我干嘛？這不是在會議上要說的事嗎？”

    “我參加不了會議了?！比f鴻飛搖了搖頭：“我要宣布的那件事，就是，萬鴻飛已死，這件事，半個小時后，他們就會知道；還有另一件事，我要單獨告訴你一個人——下任會長，叫白昭雪，在未來的日子里，她會瘋狂追殺你，為父報仇。你不能向她袒露我的死因，因為只有她不留余力地追殺你，你才不會被人識破，對于你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有利……”

    毫無征兆。

    毫無防備。

    當萬鴻飛說出這些話后，我的腦子似乎都直接炸掉了。

    無法思考，無法組織語言，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萬鴻飛。

    我知道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可他不一直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嗎，怎么好好的就攤牌了？

    我真想掐著他的脖子說一句：“你他娘的多等我一會兒會死嗎？！我都準備退出了，我都不想殺你了，你為什么要拆穿我？！”

    我說了，我當時無法思考，所以我只能想出這么多東西。

    如果按照第三人稱視角來分析萬鴻飛的話，其實他不是在拆穿我，他是在給我……分配接下來的任務。

    可能說的不清楚，那么我再清楚一點！

    萬鴻飛，跟賀云飛，根本就是一伙的！

    這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接下來萬鴻飛告訴我的。

    萬鴻飛看見我一臉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不是很能說嗎，你繼續說呀，我還想再跟你聊會兒呢?！?/br>
    我強壯鎮定道：“會長，別開玩笑，還玩上次那套呢？awm天龍？我叫劉天！”

    萬鴻飛瞇了瞇眼：“可是我記得小雪的男朋友好像是什么天龍會老大吧？你那個龍字不要了？”

    瞧瞧，瞧瞧這話，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會長，別這樣，試探我一兩次就行了，你要是一直這樣，非說我有問題，那我走還不行嗎……我現在就走！”

    說完，我真就轉身離去，片刻都不愿意多呆。

    既然他已經拆穿了我，就不可能不做防備。

    也許，門外早已埋伏好了成千上萬的打手。

    能不能跑出去都是個問題。

    不管怎么說，都應該搏一搏，我是肯定不能殺萬鴻飛的，但他想殺我，那我反抗還不行嗎？

    “天龍……”

    我離萬鴻飛已經很遠了，中間隔著半個游泳池，萬鴻飛突然大叫了一聲。

    在這種空間里，聲音會產生回音，激蕩在我的心間。

    “我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天龍會，天字班，滄龍武校，我知道你的一切，而且，我沒有布置什么埋伏，這點你放心，你回來，我要交代你一件事?！?/br>
    我回過頭去，無法形容我此刻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他已經識破我了，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天字班？

    我慌了，徹底慌了。

    如果是以前，他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識破我，我絕對敢要了他的命，可是現在……

    “因為我，認識賀云飛?！比f鴻飛輕輕說道：“你還在天字班的時候，我就知道有人要來皇朝砸場子?！?/br>
    我更驚訝了。

    驚上加驚！

    “你……你……”我指著萬鴻飛，說不出一句話。

    上次的皇甫月已經夠讓我震驚的了，沒想到，我要殺的那個人，居然也是……

    真他媽的……玩我是不是??？?。?！

    “來，你來?！比f鴻飛笑著沖我招了招手。

    我只好重新走了回去，雖然不太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如果他不認識賀云飛的話，他是不可能知道天字班的。

    “把你的刀給我?！?/br>
    我整個人都已經懵了，他說什么我都照辦，他問什么我都回答。

    我的表情呆滯，像被人下了藥似的。

    我甚至覺得自己在做夢。

    萬鴻飛拿到了我的刀，細細地觀摩著，說道：“這東西是在表面涂了一層漆，還是全身都是黑色的？”

    “全身都是?！?/br>
    “你從哪搞來的材料？”

    “黑市拍賣會，當時出售一塊戰時的潛艇碎片，讓我給買下來了?！?/br>
    “多少錢？”

    “一百萬?！?/br>
    “哇，你拿我的錢去買這玩意兒？”

    “我自己的錢，以前，我是星空酒吧的老板，手里還是有點錢的?！?/br>
    “……好吧。不過說真的，確實是塊好鋼，用它來做短刀還行，飛刀的話……哎呀，你這一飛刀射出去，就丟掉了好幾萬呀?！?/br>
    我實在受不了了：“會長，您有什么事要交代給我的？”

    “你手里的那個信封……”萬鴻飛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個信封里面，裝著我寫給小雪的一封信，當你無路可走、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可以打開；不過你盡量別那么做，最好還是當你任務完成后再打開……如果有一天，你實在做不下去了，就把這封信給她?！?/br>
    我看了看手中的信封，這是剛才萬鴻飛交給我的，一直都沒說這東西有什么用。

    現在……

    任務……

    又他娘的是任務！

    “你跟賀云飛，耍我耍的還不夠是不是？”我狠狠地咬著牙。

    “沒有耍你。具體情況，賀云飛會告訴你的?！?/br>
    不等我說話，萬鴻飛又舉起我的飛刀，緩緩說道：“這幾萬塊錢，送給我，可以嗎？”

    “……可以?！?/br>
    我的話音剛落，就見萬鴻飛狠狠將刀落下！

    扎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喂！”我嚇了一跳，連忙奔過去說道：“你……你這是……”

    萬鴻飛早已摔倒在地，他的輪椅歪倒在了一邊，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道：“跑，趕緊跑，剩下的事，賀云飛會跟你說清楚……”

    說完，萬鴻飛便眼睛一閉，死掉了。

    “喂！”我抓住他的衣領大吼道：“你他媽的！他媽的！你給老子醒過來！你就這樣掛了，我他媽說不清楚了！喂?。?！”

    良久，我終于確定了萬鴻飛的死亡，滿臉絕望地坐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

    發生什么事了？

    為什么會這樣??？！

    他為什么要自殺??？！

    你媽的！你說走就走了，我該怎么解釋！

    我知道，我現在不能慌，我需要冷靜，我需要趕緊跑！

    我站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就往門口沖，可是卻不小心踢到了萬鴻飛的尸體，萬鴻飛直接掉進了泳池。

    鮮血，開始蔓延開來。

    我猶豫了下，還是沒有下水去撈，直接沖出門去。

    這個樓層沒有任何人，我乘坐電梯，直達一樓。

    出了會所，找到我的紅色法拉利，正準備開門，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哎，阿龍……”

    我背對著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