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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綿手拿白玉透雕的細筷,進了兩口青菜便沒了胃口。 “祖宗誒,來,要將這碗參粥用完才行。自己個兒的身子是什么情況,你不要沒了分寸?!丙恗ama起身,舀了一碗端到她跟前。 伊綿一直視她為自己的老板,若非什么緊急情況,不好意思不聽話,于是沒有推脫,拿了小勺吃著。 “這就對了?!丙恗ama眉開眼笑。 伊綿越來越覺得,麗mama對自己比對其他的姑娘熱情,但自己攬客待客的能力實在一般,于是更加內心不安。 “麗mama,您平時,不用那么客氣的?!?/br> “這可不成,你是太子的人,是我們的貴客。若是在這里出了差池,誰也負不了責?!彼氐?,臉上有些光彩,看著伊綿聽話吃飯,用眼神示意丫鬟們伺候勤快點。 伊綿有些窘。她什么時候,成太子的人了。 又想到昨晚男人的孟浪之事,眼神黯了幾分。 門外有人敲門,丫鬟開門,領了今月姑娘進來。 麗mama半是嚴厲半是無奈地對今月說道:“我下面還有事,你陪著綿綿。以后啊,再不許帶著她見客?!?/br> 今月頷首,謹慎地答是。 待麗mama走后,今月才敢好好地瞧瞧伊綿。 伊綿用完膳后有氣無力地躺在木榻上,一手持書籍,一手把玩著青色的合璧連環,纏繞在手指上,翻來覆去。 “這是怎的了?”今月問,“心神不定的?!?/br> 伊綿嘆了口氣,細眉輕蹙。 “若是伊家的事情,你大可以寬心?!苯裨碌?,“我來就是想告訴你,聽說伊府的折子全部被太子壓下了,還不是一回兩回,朝上要求嚴懲的人,如今也不敢太過張揚?!彼龑⒁皇治粘扇?,砸在另一只掌心中,“也是怪我不好,事先沒打聽清楚就告訴你,害得你白擔心了?!?/br> 伊綿放下書,將玉連環扔在一旁,急急地道:“怎會,今月是為了我好?!?/br> 今月將她的雙臂捏住,上看下看,猶疑地問道:“昨日,太子可是欺負你了?”看伊綿如今這樣子,男人到底算是疼惜她的。 “你們怎么……都問這個?!币辆d扭身對著半敞的窗墉。 今月看她這樣,松了口氣,“如今折子全部壓在太子府,事情便是有轉機。我瞧著,咱們那位太子,不是無情之人?!?/br> 伊綿輕搖頭,表示不贊同。但她昨日與太子相聊之事,也不好宣之于口。這男人還不無情,天下便沒有無情的男人了。 今月沒注意伊綿的小動作,將她的臉掰過來,認真道:“咱們女子,雖不能和男子一般習武弄劍,成就一番大抱負,但并不是無事可做,只能坐以待斃。關鍵是,要學會利用自己?!?/br> “利用?”伊綿反問。前些時候麗mama點撥了幾句,她自告奮勇上陣待客,還以為討了寧之肅的好,結果反被欺負一通?,F下,她再不敢輕舉妄動。 今月看伊綿今日穿了一身牡丹藤蘿紋夾袍,耳戴月白色的水仙蝶嵌珠簪子,嬌慵不失矜貴,到底跟她們是不一樣的。 女子本就苦命,落在伊綿這樣的女子頭上,更是一場災難。她循循善誘,“太子對你是有心的,你該明白。利用他的心,想做什么做不成?!?/br> 沒等伊綿說話,她又道:“綿綿,太子越是對你耐心,你的勝算便越大。你要好好想想,和太子相處時的特別之處,抓住太子的心,還愁沒地方求情么?” “我……他只會戲弄和欺負我?!币辆d低頭道。 今月說的,她不是不動心。只是和她所想,相差太多。 她與太子,根本沒有可能。那男人對她,是一點憐惜都不顧的。 “綿綿,太子這樣尊貴的人,日理萬機,要什么沒有,偏要來檀樓找你。我可聽說,昨日那幾位江南來的客人,在太子府門口跪了一晚上才走的。若非是你,太子何故發那么大的脾氣?” 伊綿覺得今月說得越來越離譜。寧之肅來找她,就是為了泄氣,至于那幾位大人,說不定是自己觸了寧之肅的霉頭。 她還未見過男人真正的手腕,不知道寧之肅作為男人,正是血氣方剛,沒吃過rou的年紀,對她的身子有多饞,人又有多狠。 若盧獄那樣的地方,已經算是夠干凈,夠光明了。伊綿若是能去看看寧之肅真正審問犯人的地方,怕是連進去的勇氣都沒有。男人每回見她,都穿得矜貴整潔,但這只是他的一半,另一半掩蓋在黑暗之下,浸泡在血液之中。 伊綿以為自己已經經受了百般的屈辱,殊不知,對寧之肅而言,已是克制至極。每一次越線,伊綿都有可能被吃得一根骨頭也不剩。但男人忍住了,哪回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地放過她。 她從前太過嬌生慣養,這樣的手段到底吃不消,于是將這隱忍的克制視作戲弄與欺負,而非從中窺見出什么。 但男女之間的暗流涌動,伊綿仿佛還是有那么一點察覺,如一絲輕若無物的羽毛,當她從掌心中發現時,正待合掌留住,那羽毛便飄走了。只留下一點瘙癢,讓人剪不斷,理還亂。 今月是為著她好的,伊綿想把她與寧之肅之間的事情稍微說出來些,既是讓今月解惑,也是讓她想想法子,她太想爹娘了,不想如此坐以待斃。 今月聽完她的話,有些驚訝,“他便是這樣欺負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