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暮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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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陛下當做自己的唯一。 也就等于交出了自己的命。 結果就是她差點沒了命。 是若月和云容,把她換了回來。 如果她不是這么天真,不是毫無防范,事情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姑娘,你沒事吧?” 身邊一位帶著孩子路過的大娘停下來看了看她。 “你的臉色很差?!?/br> 孟霜晚被這聲音拉回了思緒,她看著對方好心的眼神,半晌后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事。 然后就離開了這里。 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獨自一人坐了很久。 腦子里混亂而混沌。 心中一陣陣的抽痛,讓她幾乎難以直起身子。 她回憶著若月,回憶著云容。 如果說云容的死擊潰了她,那若月則讓她明白了自己以前有多軟弱。 事到如今她也該清醒了。 陛下不是她的天,她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根本就是不可靠的。 若月和云容用生命告訴了她這個道理。 她如果還跟以前一樣自怨自艾,陷在自己的情緒之中,那就是對不起她們。 如果不是為了救她,若月也不會死。 若月把自己偽裝成皇后,就是為了讓她能夠好好活下去。 擺脫皇后這個身份,活成自己。 她不能……辜負對方。 . 盡管孟霜晚想讓家人知道自己還活著,可她沒有途徑。 直接從東市進入,必定會被認出。 她唯一做的,就是等著。 等到孟家有人出城。 于是她決定將逃出來時若月給她的首飾拿去換銀子。 兜兜轉轉,她在西市找到一家當鋪。 她用身上衣衫的碎布將自己的臉遮了起來,當伙計問她時便說自己的臉有傷,不便示人。 那伙計聞言也不追問,只是又問她要當什么。 孟霜晚于是拿出一把白玉梳子背。 “咦?!憋@然那伙計也是識貨的,一眼看出來這東西不便宜,因而說了句,“這東西能當多少我做不了主,您先等著,我去叫掌柜的?!?/br> 孟霜晚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半晌后,掌柜的匆匆而來,當接過那梳子背仔細看了后,便忙將孟霜晚請進了里間。 “我還以為以后都收不到這同樣做工的東西了,不想今日竟又見著了?!?/br> 孟霜晚一聽他這話,便覺著不對。 但她沒貿然開口,只是看著對方,等對方繼續往下說。 果然,那掌柜將梳子背在手中一再翻看,同時道:“這梳子背雕工精絕,用料昂貴,造價不凡。尤其是這手藝,和先前那些被贖回的首飾如出一轍?!?/br> 他說著看向孟霜晚。 “姑娘,您這東西想必也是偷著運出來的吧?” 他這話問的有些門道,孟霜晚指尖微微一攥,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了句:“何以見得?” 見她不承認,掌柜的也不多言,擺擺手說了句。 “這東西估計也就是從東市那些達官貴人的府中偷著拿出的,先前我都收過好多樣了。那先前來當東西的人說,這樣的工藝唯有一個地方能造?!?/br> 孟霜晚便道:“什么地方?” 掌柜以為她在裝傻,便笑了笑。 “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了,橫豎也是只為那些貴人服務的?!彼f著拿起的梳子背,“不過你這個瞧上去比我先前收的那些都要好,唯一有得比的,就是年初那個琺瑯獨占春華勝了?!?/br> 琺瑯獨占春華勝? 孟霜晚聽得這幾個字,不禁一頓。 這東西聽上去很熟悉。 她于是仔細想了想。 半晌后,似是想起什么,便問了句:“那華勝上是不是刻了只粉蝶?” 掌柜的一聽便道:“是啊,您看您果然是知道的,方才還跟我裝糊涂?!?/br> 孟霜晚聞言才確定,這人說的華勝,便是兩年前端陽,尚服局替秦德妃做了配她衣裙的那支。 那時候秦德妃恰好有一條繡粉蝶的大袖衫,于是便讓尚服局做了套配飾出來,其中就有一支琺瑯獨占春華勝。只是那華勝她戴了一段時日,便不再戴了。 孟霜晚會記得,是因著那段日子秦德妃時常帶著三皇子去長安殿,她曾注意過那支華勝,還問了幾句。 六尚局的手藝,自然是一脈相承的。 若是沒見過便認不出,可這掌柜的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也就是如他自己所說,之前他拿到過很多六尚局所做的首飾。 秦德妃并不是那種需要拿了首飾出來當的人,可她的東西卻流了出來,還是在她毫無所覺的情況下。 宮嬪都有自己的私庫,無論多少,都會叫專人看著。 而替秦德妃看管庫房的,便是那個當初因為碰過敏昭儀糕點而差點害了秦德妃的錦繡。 也唯有她,能夠神鬼不覺地將這些東西帶出來賣掉,而不被發現。 因她自己就是看管這些的人。 私盜宮中財物是死罪,可錦繡還是這樣做了,也就代表她應該很缺錢。 但方才掌柜說了,先前那些原本當了的東西都被贖回了。 錦繡一個宮女,不會有這么多的錢財贖回,很可能是有人給了她。 那給了她銀子的人是誰? 孟霜晚忽然想到一個自己以前從未想過的可能性。 敏昭儀、小產、瓔珞,還有瓔珞上的櫟苕棘,偷拿東西出來當的錦繡。 這一切原本散亂的線索開始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可她一時間還沒辦法完全理清楚這些事。 “姑娘,姑娘?”掌柜連著叫了她幾聲才讓她回神,“你這梳子背還當不當,當的話我們談個價錢?” 孟霜晚看著那梳子背。 如果錦繡真的是拿了別人給的銀子將以前那些首飾贖回放回秦德妃的庫房中,那她就不能當掉這梳子背。 否則便是將自己置于危險境地。 “不了?!彼谑钦f了句,“我剛才想了想,還是不當了?!?/br> 說著便將梳子背拿回來,接著在掌柜的還沒反應過來時,徑直起身離開了這里。 “哎哎,怎么說走就走了?”掌柜見狀十分懵然。 可也沒辦法,畢竟他不能強壓著別人當掉梳子背。 而這邊,孟霜晚疾步走著,手中緊緊攥著那梳子背。 先前是她太傻了。 她覺得敏昭儀不會這么狠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還以為那孩子是被別人所害嫁禍給她。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也許一開始一切就都是敏昭儀布的局。 當初敏昭儀小產,第一個被懷疑的是秦德妃。 那時候秦德妃差點被廢,是孟霜晚替對方開口求的情。但其實,秦德妃可能就是個障眼法,若是當初孟霜晚沒求情,只怕事后醒來的敏昭儀也會說跟秦德妃無關。 那瓔珞只有秦德妃和敏昭儀有。 孟霜晚根本沒在瓔珞上方櫟苕棘,若是要害敏昭儀的孩子,只需要往敏昭儀的那個瓔珞放便是,秦德妃的那個根本不必管。 可最后的結果是她二人的瓔珞都有櫟苕棘,這才導致了孟霜晚嫌疑難洗清。 這布局開始看似針對秦德妃,實則是沖著她來。 而她被懷疑、禁足,獲益最多便是敏昭儀。 秦德妃的庫房都是錦繡在管,要下手自然是錦繡最方便。 而錦繡從缺錢要偷盜去當,到最后一次性將以前所有首飾都贖回。 這筆錢從哪兒來便很清楚了。 這也是她為什么方才不當這梳子背的原因。 她不知道敏昭儀為何對她有這么深的敵意,以至于不惜用自己的孩子來構陷她。 可她知道,不能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眼下京城的百姓已經知道皇后薨了,再過幾日便會有布告,屆時慢慢整個大恒都會知曉此事。